裴家就不是了,因此,当一家之主的阎怀谷开口:“将大小裴大人请过来,主要是为了一些我等皆认为没有争议的事。”
“可应夫人却执不同看法,非要与我等据理力争。”
“本来,意气之争犯不上闹这么大。”
“可事关本王的儿媳,容许这些争议一直这么下去,对世子妃的声誉不好,自然也会影响到世子!”
他态度温和,没有丝毫亲王架子,也没有半点压迫人的意思。
跟邬蔓青态度一致:我儿媳日子过得好了,才能对我儿子好,将来生了孙子,孙子自然也好。
裴家父子朝裴淑云看了一眼,裴淑云梗着脖子。
阎怀谷的话还没说完呢,所以其他人不好插话,只能听他又道:“为免传出去,都说我康亲王府人多欺负应夫人一介妇人,伤及康亲王府、应家、裴家的和气。故而,特意请应夫人的至亲来评评理儿!”
开场白后,他转头朝应淳善看去,道:“应太师,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是由你来讲述,还是本王来?”
应淳善答道:“下官失礼,有劳王爷讲述。毕竟下官身份夹在中间,属实敏感,说话难免会被怀疑有失偏颇!”
应采澜默默看着。
原来,这就是官员们的沟通啊?
不得不说,挺难的!
要拿捏好度,即便要为自家人伸张,也不能咄咄逼人,有压迫对方的嫌疑。
今日为了一点口角伤了和气,以后政见上万一又起争执,容易出事。
想想王安石变法时期,不支持变法的一派,下场可是老惨了!
也就苏大吃货心态好。
不管去了哪里都能发掘美食,没去上心,一心等待弟弟把自己捞回去。
不然,可能会客死异乡,现代中小学生就不用背诵他那么多诗文了!
这么一来,应采澜对阎佩瑜的滤镜,又加厚了一层!
唔,她家男人在东宫,想来比这还高段呢。不然怎么能成为太子智囊团首席呢?
她在开小差,而这边,阎怀谷已经开始讲述了。
康亲王也不嫌麻烦,三言两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把早晨裴氏闯入康亲王府蒹葭苑找应采澜麻烦的事开始,到后面引发的争议,简洁地讲了一遍。
自然,把问题的矛盾核心点,说得非常明确!
“本王想要两位裴大人解开疑惑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大皇子弃妇应氏,在我家儿媳的药铺开业之时、找人前往闹事这件事,是否圣裁的结果,便是应氏的过错?”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结果,尚未知道起因,裴淑云的父亲裴万、与儿子裴军,已经足够震惊了。
经由皇帝盖棺定论、并且判罚的事,敢拿出来讨论便罢,还敢有争议?
发话的是应炳荣:“此事,不是大理寺联合京兆府结案了吗?为此,彩月做错了事被贬去静水庄!”
本来今天的事,他就一头雾水。
即便早就知道母亲与妹妹不和,可闹这么大的,还是头一次!
结果,为的又是应彩月?
他原本很心疼自己这个妹妹。
可现在也觉得有点儿烦了。
她安安心心地待着静养,不行吗?
心疼归心疼,但应彩月的确做了错事,再心疼她,也不能不辨是非啊!
母亲怕不是疯魔了?
裴万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皱眉。
然后,又看了一眼儿子。
裴军意会过来,道:“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微微一笑,道:“都是自家亲戚,该当以和为贵。即便是有误会也不打紧,咱们把话说开了便是了。”
他们想要维护裴淑云。
可这件事,皇帝金口御言早就定了性质,他们维护不起啊!
推翻应彩月罪有应得的说法,那就是推翻皇帝的圣裁!
这是什么脑子,才能干出这么愚蠢的事?
可显然——
到了此时,裴淑云依旧没有拎清楚:“大哥,彩月一向很孝敬你,她已经落魄至此了,你这个舅舅不帮她,还有谁帮她?”
裴军:“……”
她正想说点啥,不想,那边应采澜突然插话:“舅舅?”
众人一愣,都朝她看去。
只见应采澜站了起来,施施然朝裴万和裴军二人行了一个晚辈礼,道:“采澜给外祖父、大舅舅见礼了!”
“母亲不曾给晚辈做介绍,采澜不敢第一时间与外祖父、舅舅相认。”
“直到此时听母亲说到,我那没缘分的姐姐都还能喊舅舅,我才恍惚想起来,原来二位是我的亲外公、亲舅舅啊!”
“见礼来得太晚了,还请二位原谅则个!”
豆蔻少女,本是娇俏甜美;
而她已婚,夫妻生活蜜里调油、雨露充足,更是滋润了气色。
美貌、灵动的小姑娘。
谁看了不喜欢啊!
喊「舅舅」也毫无违和感!
裴姓三人:“……”
应淳善父子:“……”
康亲王夫妇:“……”
唯独阎佩瑜,低头微微一笑。
紧接着,他跟着起身,站在应采澜身侧,朝裴万、裴军行了晚辈礼:“既然澜澜认了外祖父与舅舅,那二位便是本世子的长辈。外祖父、舅舅在上,小婿这厢有礼了!”
这一幕,看得阎允闻目瞪口呆!
谁能见识到,两军交战的时候,本以为要烽火来狼烟起了,不曾想,突然认起亲戚来了?
楚潇不由一笑,心道:我这个澜姐,自个儿就聪明得很,根本用不着别人给她保驾护航!她如此才智,若都过不好日子,那就是老天眼瞎了!
若她是现代人,就要称赞一句:双商极高!
裴万皱眉,不得不站起来还礼:“下官不敢。世子、世子妃多礼了!”
裴万是长辈,辈分还高两级,但——天、地、君、亲、师!
「君」,在「亲」前面!
康亲王世子首先是皇家血脉,是君。
然后,他娶了裴家的外孙女,这才到亲。
所以,双方都是要行礼的。
只不过人家阎佩瑜德才兼备,礼数周全,不代表这边能真当自己是盘菜儿,高高在上领了人家皇家嫡脉的礼儿!
裴淑云都惊呆了。还可以这么玩儿?
却见应采澜笑道:“从小啊,我便羡慕彩月姐姐有这么好的外公与舅舅。没想到,原来我这本该是我的外祖家啊!”
话里一个字不提「鸠占鹊巢」的事,却又句句都在告诉大家:应彩月偷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众人:“……”
己方阵营的人,都默默在想: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裴万和裴军都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也是时候才知道,眼前这位世子妃,才是裴淑云亲生的,应采澜她才是自己人!
裴淑云急了:“父亲、大哥,我养大了彩月,彩月她就是我的女儿!如今她堂堂的世子妃过得可好了,彩月却是水深火热、快要活不下去了,你们不能不管彩月的死活呀!”
“噢——”
裴家父子还没说话,应采澜突然恍然大悟,道:“所以母亲先前还不承认,你与应彩月有联络?若是没有,你怎么知道她水深火热?”
她头一歪,满脸天真无邪。
却突然瞪大眼睛,恍然大悟地想起来一个重点似的,道:“母亲啊,彩月姐姐可是皇上下旨贬去静水庄、却不让她回来兴风作浪的,她如今失踪了!倘若她又回到了帝京……”
她清了清嗓子,道:“这是要出事的呀!不仅仅是应家,说不定还要连累了裴家呢!”
前面说了那么多都是铺垫。
后面这一句话,才是精华!
裴万脸色丕变,立即问:“淑云,真有此事?”
的确如应采澜所说,皇帝亲口贬了应彩月去乡下,便是无召不得归京!
如果应彩月私自回到帝京来,那就是违抗圣旨、是死罪!
而她的娘家、母族……
极有可能被扣上一顶谋逆造反的帽子。
“那可是满门抄斩、诛九族的大罪,可不是开玩笑的!”裴军也满脸严肃,道:“妹妹,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不要一时糊涂!”
到了此时,应采澜已经成功把矛头转移了!
当然,本来她也没有理亏。
只是,如果不让裴家父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也许还会继续帮着自家那脑子稀碎的姑奶奶!
虽然凭他们的智力,过一会儿也可以把道理掰扯出来,但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应采澜要的,本来就是不是道理上的结果。
她要的,是把臭老鼠「一只耳」挖出来,枪毙!
眼睛瞪得像铜铃……
在父兄的质问下,裴淑云怔住了。
她是真没想过这一点!
从她的表情,父子俩也看出来了,应采澜说的是真的!
“你糊涂啊!”裴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若真为彩月好,就赶紧让她走,让她永远不要再回帝京来了!”
应炳荣也道:“是啊母亲,大舅说的对!彩月妹妹是可怜,但你们也不能拿她一个人的事,赌上整个应家和裴家啊!”
不管什么样的大户人家,都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败掉整个家族的根基。
更何况,这还是有罪的女儿!
裴淑云被围攻了!
她有些茫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急中生智,说道:“可我也不知道她在何处呀!我只是收到了她给我写的信,说她如今过得非常凄惨,我一时气不过,就来找采澜了!如果不是采澜害的彩月,彩月怎么会闹到如此境地?”
裴家父子:“……”应炳荣:“……”
而应采澜第一时间质问:“这话可要说清楚了!”
“我害她什么了!”
“母亲,如若你今天不当着外祖父、大舅、父亲、大哥的面,把这些事情说清楚,我以后还如何面对公婆,面对夫婿?”
“背负了一个谋害庶姐的罪名,我以后,还能在康亲王府立足吗!”
“我知道母亲只心疼她,但也不至于……为了莫须有的事,把我逼上死路吧!”
她满脸决绝,怒道:“倘若今日不掰扯清楚,我……应采澜便血溅五步于此,冤魂不散一直跟着母亲,一辈子留在母亲身边为母亲尽孝!”
众人:“……”倒也不必如此!多吓人啊!
阎佩瑜哪儿能听这话,当即道:“澜澜,你生母不疼你没关系。还有咱们母亲呢!别开口闭口就是死啊死的,你死了我怎么办?”
邬蔓青适时开口:“是啊采澜,如此娘家不要也罢!倘使真要诬陷一个罪名给你,从今往后咱们康亲王府便与应家、裴家断绝一切往来!”
这话,就很重了!
裴万立即表态:“王妃,这可万万使不得!”
应淳善也道:“请王妃放心、世子放心,我等定会给采澜一个交代的!”
见丈夫和父亲都这么说,裴淑云急了:“应淳善,彩月她不是我亲生的,我尚且都心疼她!她可是你亲生父亲,这是要逼着她去死吗?她如今不知下落已经很惨了,你这个亲生父亲还想对她做什么?你这样做,太叫人寒心了!”
听言,应炳荣听不下去了。
他不可置信地道:“母亲,难道你想让两族人,为了彩月妹妹一个人陪葬吗!”
心疼应彩月是一回事,可这是大事!
确实是应彩月做错了事情在先,这件事皇帝亲自裁判的!
大皇子犯了错尚且被流放,她应彩月难不成还能置身事外?
道理便是如此道理。
退回来说感情,那也应该把应彩月找出来,该送走就送走啊!
娘家能帮衬多少,就帮衬多少。
他们应家在静水庄也不是没有庄子,安顿好,至少让应彩月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要回帝京,是肯定不能了!
“炳荣!”裴淑云不能对父兄发气,也明知道应淳善不会理会自己,只能哀求应炳荣了:“彩月与你这个大哥感情最好,到了这步田地,你可不能不管她啊!”
“不!”应炳荣摇头,道:“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把她找出来!她该在哪儿,就把她送回哪儿去!拨乱反正,知道吗母亲!”
应采澜不由暗自点头。
行啊,这个大哥还是知道挨打要立正的!
她朝阎佩瑜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
阎佩瑜:“……”行啊,小机灵鬼!
这时候,就要他去唱黑脸了!
但这活儿的确该他来做,谁让他是她的男人呢?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大舅子所言,极有道理!尽快拨乱反正,看在康亲王府的面,不会有多大问题。但若不早些处理干净,康亲王府可兜不住这谋逆造反的罪名,自然是要壁虎断尾求生的!”
意思是:你们现在把应彩月弄出来,送走。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们如果包庇应彩月下去,我们就只能弃你们于不顾,甚至为了自保,还会主动跟皇帝请罪!
到时候,康亲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可应家、裴家不是啊。
还别说,倘若皇帝丧心病狂一点,趁着这个最好的机会把康亲王府定性为同党,还真能直接弄死他们。
所以,这件事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退回来说,把应彩月「找到」之后,要如何解决掉这个祸害,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总要安排人去做的!
阎佩瑜的态度十分坚决,裴万也知道轻重。
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可能为了一个人,放弃整个家族的利益。
有时候,站在私人角度,会觉得他们冷酷无情。
但无规矩不成方圆!
好比应淳善,虽然他唯利是图,但他所作所为并不是自己的私心,而基本都是思考的整个应家的利益!
享受了他的付出的应家人,没有任何一个有资格说他贪利!
裴家,也是一样的。
裴万作为一家之主,不可能为了支持自己的女儿,将其他人弃之不顾。
若真这样做了,那才叫自私!
他朝裴淑云看去,道:“要怎么办,你自己说吧!也不要说为父逼迫你,而是彩月身为世家女,本不该犯下这样的错!”
犯下,让皇帝亲口遣走的错!
还想怎么样?
裴淑云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可怜我的彩月啊……”
应采澜唇角一撇。
没有十年小脑偏瘫,都不能干出来这么愚蠢的事。
不可否认的是:她对应彩月,绝对是真爱。
好羡慕别人有这样的妈啊!
“我不知道……”裴淑云一边哭,一边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丈夫不可能帮自己,儿子也不站自己。
父亲兄长,最后给她撑腰的人,也已经倒戈了。
此时她也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可真的要她逼死女儿吗?
应彩月在静水庄待得好好的,不也有人去给她下毒,要杀她?
只要一离开帝京,应彩月就会被人盯上的!
她该怎么办?
她的彩月,应该怎么办啊!
“裴氏!”应淳善可容不得她。
他也远远没有裴万这么客气,直接给出方案:“你给彩月写信,哄她告诉你她的位置。最好,哄她出来与你相见!到时候,我们把错事扳回来,便相安无事了。”
他面色冷厉,下面的话,是对裴万和裴军说的:“岳父大人、大舅子,倘使裴氏不顾我应家满门,那她也不配做这个当家主母。我会写放妻书,将她遣送回裴家!然后,进宫向皇上负荆请罪,以求宽大处理!希望岳父大人能够理解!”
不得不说,他果然是个人精,在最快的时间想到了最好的对策。
上次处置应彩月的时候,他已经表态。
这一次,如果他真能大义灭亲、负荆请罪,又把裴氏休了,跟裴家断绝关系……
到时候,包庇应彩月的人就是裴氏,跟他们应家无关。
哪怕有罪,也罪不至死。
至少,不会拖着整个应家去给这愚蠢的女人陪葬!
裴万面色一凛。
同朝为官,应淳善能想得到的,他如何想不到?
孰轻孰重,他岂能不知?
活到这把年纪,他还不曾被逼迫到这种境地!
“淑云,不是为父心狠不帮彩月。”他叹息一声,道:“实在是,拿整个裴家赌进去,赌注太大了,咱们玩不起啊!”
怎么说呢?
应彩月说起来是他们裴氏的外孙女,可实际上——
她都不是裴淑云生的!
不是亲的!
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女」,赌上一个家族?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话到这里,裴淑云最后一分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多方逼迫下,她不得不当场给应彩月写信,约应彩月见面。
并且告知:“彩月送信给我,并不是直接送来应府的,而是委托兴旺酒楼的伙计。所以,我也只能试试将信送去兴旺酒楼,能不能送到彩月的手里,我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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