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人家母亲,因为和大美人贴贴而导致流鼻血的,全天下除了她沈知意,大概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沈知意把垃圾桶踢到了病床下面,“天……天太热,回来的路上有点上火,就流了点鼻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一天天的说我干什么,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管管你自己!你看刚刚那个熊孩子都快爬到你身上去了,你平时对我的那股狠劲呢?不老是一副为你独尊的样子吗?怎么连个熊孩子都治不了?”
宋时樾:“……”
宋时樾不敢说话了,埋着头沉默的吃饭。
见他不再追问,沈知意在心底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旁边探望的亲戚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走了,病房里又陷入一片安静。
沈知意在病房冰冷的灯光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面的少年。
毋庸置疑的,他的确长得很好看,几乎把黎莘和宋凛的优点全继承了。只是少年长年营养不良导致他看起来有些瘦弱,整张脸苍白又羸弱,英气不足,平添了几分阴郁。
他吃饭的动作很端庄,哪怕在贫穷的地方长大,可那份从容、优雅仿佛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一般。
就好像……
他天生就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知意在心里暗骂自己笨得要死。
这是小说,小说里面各种离谱的桥段多的是,豪门流落在外的贵子更是最常见不过的景点桥段了,更别提他最后还成为了大名鼎鼎的总裁。
就连看似贫穷的女主角,也是被抱错的假千金,不过那是高考之后的事情了。
就在她想得愣神的瞬间,忽然嘴边抵上了什么东西,诱人的香气毫无遮拦的传到她的鼻子里。
沈知意下意识的张嘴把嘴边的东西咬了进去,一抬眼,宋时樾拿着筷子正在看着她。
少年狭长的眼眸泛起轻微的涟漪,他弯了弯嘴角,问她,“好吃吗?”
她嘴里是一块炖得软烂的排骨,鲜美的汤汁晶莹剔透的裹在排骨上面,稍一用力,排骨就在她嘴里化开,好吃得她恨不得把舌头都一并吞下去。
这能不好吃吗?
哪怕看似一道简简单单的青椒炒肉,那可是从五星级酒店的后厨炒出来的。光是那一道菜的价格,能让沈知意在学校食堂吃一个星期了。
“还行……”她有些矜持的回答道。
回答她的是又递到她嘴边的一块排骨。
沈知意往后仰了仰头,“你干嘛?这是专门买给你吃的。”
宋时樾把排骨塞她嘴里,“我头晕,吃不了荤腥,麻烦岁岁替我解决了。”
沈知意嘴里塞着东西讲不了话,只能气鼓鼓的瞪大眼睛盯着他。
宋时樾看得有些手痒,忍不住伸手揪了揪她的脸颊。“给你肉吃你还不开心。”
沈知意把骨头吐了出来,打掉他的手,“那是给你补身体的,你看看你,都快瘦成一个猴了。再说了,你那筷子是你吃过的,怎么可以拿来喂我?”
回答她的是脑门上重重一击,沈知意吸着凉气抬手捂着被敲的脑门,抬眼看去,只见少年抽了张纸优雅的擦拭着手里的一次性筷子。
她这才发现,宋时樾是用另外一头喂的她。
发现她的目光,宋时樾把手里的纸巾一丢,掀起眼皮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小时候是谁跟在我屁股后面哭着要我给她喂饭?还非要和我用同一双筷子,换一双都不行。”
“宋时樾!”沈知意涨红着脸道,“好汉不提当年勇知不知道?”
她虽然是胎穿,可小孩子的脑容量就那么点,吃吃喝喝再睡会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加上受小孩子天性的影响,她小时候除了稳重一点,有时候和其他小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和她不同的是,哪怕宋时樾就比她大几个月,可比她稳重多了,完全一幅小大人的样子。
那时候宋时樾家就在她家对门,打开门就能看见他家客厅的那种。她爸她妈去上班就把她丢宋时樾家和宋时樾待一起,这就导致沈知意小时候格外的粘宋时樾,他去哪都要跟着。
宋时樾小时候就长得好,是她见过的小孩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于是乎,沈知意粘得很紧了,吃饭都对方喂她,不喂她还哭。
她还要求两个人必须用同一双筷子,不然就觉得宋时樾在嫌弃她。
长大后,她妈一有机会就逮着这个笑她,是她最想消灭的黑历史无疑了。
少年塞了一筷子青菜到嘴里,眼里沁出笑意,“有的人长大了,脸皮反而变薄了。”
沈知意:“……”
现在的她要是还非得跟宋时樾用一双筷子,那不就是女流氓吗?
不过沈知意没说出来,就这么看着他,眼神微怔。
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宋时樾笑得有些好看,就连脸上的阴霾都散去了许多。恍惚间,让她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那个在盛夏的午后,骑着自行车载着她穿过浓密香樟的少年渐行渐远,明明才短短不到两个月,对她来说,仿佛过了许久。
久到她记忆里面稍稍有些开朗的少年在不知不觉就变成这副阴郁的模样。
沈知意盯着他稍长的的刘海,冷不丁道,“宋时樾,我明天带你去剪个头发吧。”
宋时樾伸手捞了把自己的刘海,“丑?”
沈知意真心实意道,“有一点。”
要不是他这张脸在这,谁敢剪一个这样的发型沈知意能笑他一辈子。
主要是他还得见他亲生父母,这要是顶着这么一头“杀马特”,光是想想,沈知意都能替宋时樾感到社死。
少年吃得很快,才不一会,带来的饭菜就被他扫荡干净。他把餐盒收拾好,慢吞吞道,“要不你给我剪吧?浪费钱。”
沈知意看了看他头上的点滴瓶,站起身来给他换下一瓶,闻言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觉得我可以?”
她可不可以宋时樾不知道,但他自己的技术他已经见识过了。
“我请你,再说了,剪个头花不了多少钱。”
“对了……”沈知意犹豫着朝他开口。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你的父母来找你了,你还愿意跟他们回去吗?”
宋时樾半躺着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有些冷漠的垂下眼,“没有如果。”
见他这么无动于衷,沈知意有些着急的拖着椅子坐得离他更近一些。
“怎么没有如果了?如果你的父母不是故意把你抛弃,他们找了你十多年呢?你看电视上那么多新闻,有的父母找了二十年都还在找。”
“沈知意……”
宋时樾看着她,“你想表达什么?”
沈知意蓦地愣在原地,干巴巴的笑道,“你这话说得,我能表达什么,我都说了是假如……假如!你不懂什么是假如吗?”
少年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又开始发低烧了。
宋时樾低低的咳了一声,“我也说了没有假如,我小时把所有关于走丢儿童的新闻都看了,没有一条是关于我的。沈知意,这么多年,我早就认清现实了。”
“那万一他们在国外呢?”沈知意道。
宋时樾没去跟她探讨国外儿童走失在国内这件事到底现不现实,只是有些虚弱的笑了笑。
“在国外的话他们应该挺有钱吧?”
沈知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岂止是挺有钱,简直是有钱到爆了。
“挺好。”
“什么挺好?”
宋时樾没说为什么挺好,只是淡淡的撇了眼柜子上放着的保温桶。
“再过两年我就成年了,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
“我不知道血浓于水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把我养这么大的是爷爷奶奶,在我心里,他们才是我唯一的家人。”
半夜的时候, 护士来给宋时樾换点滴。
房间里很安静,和他一个病房的人都睡着了。护士打着哈欠进来, 麻利的给他换了, 看着脸上还挂着红晕的少年,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小朋友,你自己可以吗?不行的话打个电话叫你的家长来一下?”
房间里大部分的灯都关了, 只有他的头顶的床头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宋时樾曲着腿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头顶的点滴瓶,难受的咳了一声。
“没事, 我自己可以。”
护士叹了口气, “你说你,这天天半夜反复烧来烧去的, 是个人都着不住。”
她朝他伸出手, “把体温计给我看看。”
宋时樾闻言从腋下把体温计抽出来给了护士。
“38度, 再挂两瓶点滴应该差不多, 到时候还好不了就只能给你打针了。”
长发将少年的脸挡住大半, 表情在灯光下看着很淡,“多谢。”
“谢我干啥……”护士摆了摆手, “倒是你,千万别睡着啊,不然输完回血可就麻烦了。没了记得按呼叫铃,我来给你换。”
宋时樾目送护士出去。
长时间挂点滴让他的手背青青紫紫的,现在扎针的手已经从左手换到右手了。点滴的速度有些快, 输进来的时候有点痛, 但是他能忍受的范围。
他换了个姿势, 就这么靠着枕头漫无目的的盯着头顶挂着的点滴瓶。
其中一瓶点滴的副作用就是口特别容易干,护士怕他想喝水, 特意用的保温杯去走廊帮他接了杯水过来。
宋时樾歪头看着那个保温杯,嗓子干涩得厉害,咽一下口水都难受。
他理了理输液管,拿过那个杯子。
他两只手都没什么力气,好不容易把水杯打开,在倒水的时候控住不住力道,轻轻一晃就洒在床上。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子,又看了看濡湿一片的被子,慢慢的眨了眨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就这么看着那团痕迹,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隔壁打呼的声音忽然在病房里响起,少年拿着保温杯的手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险些又把里面的水洒了出来。
最后,他有些厌弃的扯起嘴角笑了笑,自暴自弃的想把水杯放回去,结果在拿回去的时候看见了水杯上写得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那是用黑色的马克笔写上去的,后面还跟着一个不伦不类的笑脸。
记得多喝水(=^▽^=)
他用手指摩挲着那几个字,最后还是直起身子,缓慢的给自己倒了杯水。
等他挂完点滴退烧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五点了,他拉着被子有些疲惫的睡了过去。
这时候的医院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睡梦里的少年不耐的皱了皱眉,但是没醒。
吱呀——
病房的门被悄悄推开,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在病房里响起。
他以为是值班的护士,所以就没理会。
直到脚步声停在他面前。
宋时樾的睡意瞬间被驱散了一大半,他心里警铃大作,但面上还是一幅熟睡的样子。
他感觉到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人正在死死的看着他,那眼神宛如实质一般把他全身上下都扫视过一遍,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他的脸颊,细微的啜泣声在他耳边响起。
又一道脚步声在病房里响起,紧接着,在他脸上的手顿时就被拉开。
那个人张嘴想说什么,但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强硬的捂着嘴抱了出去,只留下一两声意义不明的呜咽。
宋时樾不动声色的翻了个身,几乎把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病房里空荡荡的,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朦朦胧胧的照亮这一小方天地。
病房的门没来得及关上,半开着在他面前。过了一会,门口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把病房的门带上了。
宋时樾眨了眨眼,从床上爬起来。
他走到窗边,侧着身,静静的望着楼下。
大约过了一分钟,冷清的医院门口走出了三个人。
前面的男人身上还穿着睡衣,他的怀里强硬的抱着一个女人,但明显女人并不想被他控制,疯狂的踢打他,后面见离医院越来越远,她发疯一般的张嘴咬在男人肩膀上。
他们两后面跟着一个男人,相比于他们的狼狈,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优雅得像一个成功人士。
宋时樾的病房在三楼,他的视力很好,所以很清楚的看见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恭敬的打开车门,露出右手上的腕表,在晨曦的微光里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和刚刚关上病房的那只手一模一样。
三人就这样上了车扬长而去,门口又恢复了空荡荡,仿佛刚刚是他的错觉一般。
只有太阳悄悄的从山顶探出一点金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崇山峻岭洒在他的侧脸上,另外半边脸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沈知意来的时候宋时樾还在睡觉,病房里吵吵闹闹的。不远处新住进来一个感冒发烧的小孩,被医生打了一针,正扯着嗓子干嚎。
哪怕是这样,宋时樾依旧在床上睡得稳如泰山,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宋时樾?”
她走过去推他一下,少年才悠悠转醒。他茫然的看了看沈知意,又看了看明晃晃照进病房的阳光,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快八点了。
沈知意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奇怪的问他,“你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昨天晚上偷人去了?”
宋时樾从病床上坐起来,拿着洗漱的东西去卫生间洗漱,闻言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昨天晚上和护士小姐姐畅谈人生理想,一不下心就通了个宵。”
沈知意:“……”
两人简单的在医院门口买了点早餐吃完,沈知意就带着他去打理那一头非主流长毛。
地址是宋时樾选的,街尾巴一个大爷摆的摊子,甚至连个门面都没有,就一张椅子放在街口。
大爷下手有点狠,直接把一头非主流长毛给剃成了一个寸头,配上宋时樾有些阴郁的眉眼,活像刚从少管所出来的不良少年。
沈知意:“……”
更糟心了怎么办?
宋时樾摸了把光溜溜的脑袋,有些满意,毕竟剃这么短,要好久才能剪一次头。
中午两人随便找一家面馆吃东西,环境看着还可以,门口就是高大的悬铃木,宽大的枝叶在门口舒展。
树影摇晃,看着就觉得凉快许多。
沈知意这两天格外的奢侈,她跑去拿了两瓶可乐,把常温的那瓶放在宋时樾面前,自己则打开手里冰镇的那瓶仰头喝了一口,嘴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她抹了把脸上的细汗,眯着眼睛看着落地窗外面的树。
正午的光影投在她的脸上,少女白皙细腻的侧脸仿佛在发光。后侧的风扇带来凉爽的风,扬起她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一个月牙的形状。
宋时樾看了她一会,然后抬手拧开手里的汽水,气泡升腾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窗外的树影晃了晃。
在这一刻,时间变得格外缓慢。
慢到十月的燥热被清凉的风一吹,就只剩下可乐气泡的味道,以及……
少女嘴角上扬弧度。
老板的面上得很快,沈知意用筷子搅了搅面条,看了埋头吃面的宋时樾一眼,踌躇道。“那个……”
宋时樾抬眼看了她一眼。
“就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事……”
少年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垂下眼。“我父母的事?”
沈知意掩饰一般的塞了口面条到嘴里,“我就是说说……说说而已……”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假设?”宋时樾问她。
沈知意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想了好一会,才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好一点。”
她笑了笑,“你那么优秀,值得更好的生活。不瞒你说,我爸妈还打算收养你呢。”
宋时樾手里的汽水险些没拿稳,“你说什么?”
沈知意大致把柳梅的话跟他说了一遍。
不过现在他的亲生父母来了,她肯定不会让他做出什么选择,只是还是有些好奇他究竟会选什么?
对面的少年许久都没说话,过了好半响才哑着声音开口。
“如果让我选……”
他笑了笑,“可能都不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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