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矜持道:“我们家静卉呀,我也不瞒您说,道观上林家干的那档子事儿,您也是清楚的,什么金陵林家,书香门第,竟然那么腌臜。我现在啊,也想开了,想想高门世家,还不如为她寻一家能真心爱护她的人家。”
郭夫人闻言,笑意顿时漫上了眉角,接着这话头道:“我们家秦勉,夫人觉得怎么样?不怕夫人消化,我们家这个臭小子,可是自小就喜欢你们静卉的。”
在可能成为未来亲家的赵夫人面前,郭夫人毫不犹豫地拆了秦勉的台。
从他小时候受萧妤温欺负、到长大了对徐静卉的爱慕,都粗略地和赵夫人讲了一遍。
赵夫人震惊不已。
她原本以为,是郭夫人有意为靖安侯世子求娶徐静卉,却没想到,身为靖安侯世子的秦勉,早已对徐静卉情根深种?
却从来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可见秦勉是个稳重知礼的孩子。
隔着荷塘默默扔出石子,绊到李晴晴,却无知知晓,可见秦勉是真心爱护徐静卉。
秦勉的妹妹秦翩若和静卉关系也不错,看静卉的样子,想必也并不知道秦勉对她的爱慕,可见秦勉在儿女感情上,是个内敛的人。
她这么一想,便越觉得秦勉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连带着靖安侯府,也是人口简单,家庭和睦。
两位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悄悄话,便已暗暗将两人的亲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的秦勉还毫不知情。
他正忙着让水月楼的小二们,传流言于无形之中。
“李晴晴之所以帮着安秋雅陷害别人,都是因为李晴晴她想高攀林家。”
此言一出,自然四处轰动。
“林家?难道还想嫁给林舒的弟弟吗?”一个正啃着肘子的宾客问道。
“我看未必,肯定是想攀着安秋雅——”另一个打着折扇的摇头晃脑道。
“攀着安秋雅作甚?林舒的弟弟,倒很可能是她的目的。”另一位大腹便便、手里临着刚打的酒水,摇摇手道,讲完便离开了水月楼。
“咦?这位李晴晴家世一般,难道她攀着安秋雅,竟是想给林舒做妾?”一个长相机灵的小伙子道。
水月楼里讨论声音嗡嗡,比菜市场还热闹些。
不巧,被讨论的正主之一林舒,正在水月楼里喝闷酒。
众人口中的李晴晴,那天赏荷宴里,一直跟在富贵晃眼的安秋雅身边,打扮的清清爽爽、显得格外秀丽的身影,浮现在林舒的脑海中。
他也听说了那天李晴晴如何为自己开脱,如何在与常乐侯府女眷对峙的时候,不息要撞墙自尽,用以自证。
有手段,对自己够狠毒,模样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的,他房里环肥燕瘦,什么模样的女子没有呢?
林舒想,李晴晴给他做妾,也不算委屈了她。
她若不给他做妾,恐怕家里规矩重些,她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纳了她,想必她也会对他感恩戴德。
说到模样,林舒再一次对几见过几次,却惊为天人的萧妤温,心中念头又加重一分。
李府长辈,震怒地处置了李晴晴——重重打了三十下手板,关在祠堂里罚跪思过。
连带着,还埋怨了小李氏。
如果不是她带着李晴晴去逛珍宝楼,怎么会和安秋雅碰上?
小李氏有苦说不出。她一早就提醒过李晴晴多多留心,可李晴晴什么也没跟她说。她怎么知道李晴晴,胆子这么大?
赏荷宴的波折、当着众人的面为了自保自证而拼命撞墙、被接到家中众人的冷脸、疼的钻心的手板子、还有潮湿阴暗的祠堂……
不出意外的,李晴晴在祠堂跪了没多久,便发起了高烧。
李家,这个从前在京城里一点没有存在感的小官之家,最近几天却莫名其妙地因为李晴晴成为了京城八卦环绕的中心。
又莫名其妙地收了林家的纳妾礼。
林家呐,那可是金陵林家。
林家长房老爷,是金陵府内阁学士,金陵府的兵部、户部尚书,都是林家人。朝廷里明眼人都知道,林家的长子嫡孙林舒已经进了京,只待他顺利考出进士,日后有林家在金陵府的助力,再结上一门好亲事,往后便是朝中的肱股之臣。
前途光明,不可限量。
也难怪都传言说林家和徐家相看。
徐家,京城的书香门第,一门出了不知多少个进士。别人家三辈子出一个进士,那便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了,可徐家,如果哪个房头出不了一个进士,那反而叫人意外了。
可惜没成。
又和常乐侯府相看。
常乐侯府,京城新贵,皇帝生母、宠妃的娘家,眼看着蒸蒸日上。
可惜也没成。
真不晓得林家接下来会为林舒相看哪家的姑娘。
却没想到,林舒的嫡妻还没定下,他竟然要先纳妾?
面对林家的权势与家世,李府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李晴晴自然更加愿意。
此时的她,哪里还指望能顺利婚嫁。如果林舒不提出要纳她,她恐怕在李家的出路,不是白绫一条,就是青灯古佛一辈子。
做妾——做妾纵然吃苦丢人,可她还有命,她还可以挣,她还能享受荣华富贵。
是了,做普通人家的嫡妻,想必吃穿用度,也不会比得上林家这种世家大族的妾侍吧!
舆论风波和李晴晴的归宿,萧妤温并没有再多地关注过。
她正在听余舒言给她报账。
知味轩开业已有将近一个月了,人来人往地还是很热闹。
“除了金银铜卡的银子,这个月每天大约都能入账二十两银子,开业这一个月卖了四百二十三两银子,粗粗刨掉成本,毛利大约有一百两左右,因为开业的各种花销,所以这个月利润不算高。赏荷宴后,徐府赵夫人、靖安侯府郭夫人都使了管事来,各要定一年的点心,我让她们先定了一百两银子,记了金卡以后支取。”余舒言讲完,顿了顿又道,“两位夫人还专门私下送了好些礼物给我,还送了我两府的名帖——这有些太贵重了。”
“那是你应得的,你留着便是。”萧妤温浅浅笑道,“听说郭夫人还趁机要让秦勉和表姐定下亲事了。”
余舒言面露疑惑。
萧妤温跟她解释:“秦勉打小就喜欢表姐,可徐家呢,从来没有和武将家谈成过亲事的,所以秦勉为这事情三天两头找我帮他想办法。没成想,倒是叫安秋雅之流,给他送了机会。这赏荷宴上的事情,也真是说不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
余舒言顺着回想了下赏荷宴,觉得自己有些倒霉。
她穿越前看小说,这种宴会总要发生点什么,比如偷情被人当场捉到啦,莫名其妙丢掉的东西在别人那里找到啦,两个贵族女子当众打闹起来打的头发散乱钗环掉了一地……等等这种事情。
萧妤温请她也到赏荷宴上帮忙照看的时候,她只是想去看个热闹,而已。
谁知道,这场热闹竟然闹到了她自己头上。
并且,几个没什么默契的人,竟然还阴差阳错地把这场闹剧扼杀在摇篮中。
甚至“没太影响”到郭夫人的这场赏荷宴。
没错——
她是穿越的。
作为种花家新世纪叱咤零售商业领域的资深专家,她致力于消费者洞察、市场研究、竞品分析、品牌打造——
某次,在和一位只会夸夸其谈、却连一份技术标书都搞不定的领导争吵过后,她一怒之下辞了职,准备好好休息两个月再重振旗鼓。
却在外出旅游到某片山林中时,在一家非常小众且有格调的民宿中喝了点小酒,昏昏欲睡,欲睡昏昏的。
醒来就发现,她竟然魂穿到了杭州余家的姑娘余舒言身上。
还好余家是做生意的。
她的那点本事,还能用的上。
也好在,余家是凭实力说话,即便在这种年代,她作为女子,在余家也拥有了广阔的天地。
她刚给余家赚了万把两银子,整蹦跶地欢呢,却没想到好景不长。
余家暗中支持的成国公府,秘密传信,要余家在今年的选秀中,送一位聪明伶俐、美貌无双、工于心计、沉稳机敏……集众多优点于一身的姑娘,到后宫中。
暗暗帮成国公府打探前朝后宫的消息。
后宫!间谍!谋朝篡世!
想想就很刺激。
可是她不感兴趣。
不像别的穿越女,穿越过来带着大大的金手指,或是天赋异禀、或是无形中莫名激发出个什么系统,她只穿越了自己的灵魂和记忆,这关乎生死存亡的后宫争斗、关乎朝代更迭的谋逆大事,她可一点也不想粘上身。
好在这里的哥哥,跟她细细讲过成国公府,并且暗示她,寻到二公子,得到他的庇佑,便或许可以免于入宫为妃。
所以她在杭州到京城的路上,便想方设法逃了出来。
并且用哥哥的关系,寻到了在京城为“质子”的成国公府的二公子李郁峥。
这位二公子,她听哥哥说过。虽然不是成国公的世子爷,但却深得成国公爷重视。
事情顺利的一发不可收拾。李郁峥不仅毫不犹豫地答应能让她不用入宫,甚至还给她找了一个好的“工作岗位”——为萧大将军府上金尊玉贵的嫡长女打点生意。
甚至还不止一笔生意。
这可正好是个专业对口的好工作呢!
余舒言乐颠颠地安顿下来。
想的有点远了。
虽说这次赏荷宴有些狗血,但赵夫人和郭夫人送来的两府名帖,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照你看,下个月的生意,还能像五月这样好吗?”萧妤温问道。
余舒言闻言,放下了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到了六月,天气愈发炎热了起来,白天大太阳晒着,路上的行人便少了许多。我正想和姑娘商量几件事,回去也好和孙妈妈商量新样式。”余舒言条理清晰地、一桩桩一件件地跟萧妤温商量。
“除了咱们原有的几样经典口味的点心,我是想着,天气热了,上些绿豆糕、马蹄糕、芡实糕这类小点心,个头呢,做的小小的,口味清清淡淡的,绿豆、芡实又都对身体极好,应当能在大热的天气卖的好一些。”
“我觉得可行,孙妈妈的绿豆糕做的也极好,便按你的想法来。”萧妤温爽快答应了。
余舒言确实是个商业奇才。
有前世的记忆、后宫的相伴,今生提前的相遇,携手开业——萧妤温对她越来越喜欢了。
她斟酌着脑海中的想法,和余舒言打商量:“我最近倒是有个想法,我觉得应该是能行的,说来你听听,看怎么样。”
“我母亲口味刁钻,能入口的东西不多,每到夏天时候,她的胃口便更弱了,我们府上的小厨房就想方设法做出各种新奇口味的东西,只盼着她能多吃几口。我的口味,也被母亲养地愈发刁钻了。最近小厨房捣鼓出了几样新东西,我觉得倒可以放在知味轩里卖一卖。清清凉凉的果子饮,点上各色果子,用精巧的小碗一盛,又漂亮又好吃,还解暑;还有武阳传来的冰粉,晶莹剔透,撒上蜜水,再配上西域的果子干、应季水果、酸甜的山楂碎、香酥的花生碎,口味极好。”萧妤温说着说着,忍不住,就有些馋了。
余舒言认真思索了一番:“这两样东西,放在店里供应雅间,是没问题的,可若要能让宾客像带点心似的带走,却有些困难。一来,这些东西要吃个新鲜凉爽,若是咱们的客人拎着一罐果子饮在外面待了大半个时辰才能到家,那恐怕味道就不那么好了;二来这样的东西,最好是配着精致的器皿,安静舒爽地寻一处地方坐着,品尝起来最是舒服。”
“将果子饮、冰粉,做好了,分开装好,趁着天气还算凉爽的早晨,送到茶楼酒肆里去,怎么样?”萧妤温突然福至心灵。
知味轩的店面不大,一楼里有简单几个位置,大部分的地方都辟出来放了炉子——还预备着往后再添几个炉子。二楼倒有雅座,可地方着实有限。
坐不下多少客人。
知味轩做的生意,主要便是人家来买了点心,装好了带走。
速度快,扫撒简单,后厨和炉子,才是最重要的。
“那自然是好的。”余舒言笑着拍了拍手,“姑娘这个想法极是,正巧靖安侯府送了名帖来,名帖我便带着这两样东西去他们家的水云楼,找他们大掌柜的好好谈谈。”
“那自然是好的。”余舒言笑着拍了拍手,“姑娘这个想法极是,正巧靖安侯府送了名帖来,名帖我便带着这两样东西去他们家的水云楼,找他们大掌柜的好好谈谈。”
萧妤温摇头:“郭夫人给你的名帖,是给你的,又不是给知味轩的,你自己留好就是。以我们家和靖安侯府的关系,难道还要让你去拿着名帖去谈生意吗?赶明儿我叫秦勉出来便是。他最近,肯定人逢喜事精神爽,别说跟他谈生意,就是让他把水月楼便宜卖给我,他说不定都能同意。
“你呀,虽然现在有李郁峥保着你,可如果余家再有什么族长、长辈命令你做什么,你恐怕也没有太多能回寰的余地,靖安侯府和徐府的这两张名帖,分量极重,你可要仔细收好,甚至对余家,都大有益处。”萧妤温推心置腹道。
余舒言莫名有些感动。
这位萧大姑娘,对自己好的有点过分了。
作为自己的大东家,能对她体贴思虑到这份地步,真心难得。
她记得她从前还专门,让自己的丫头仔细打听过这位萧大姑娘,仿佛传言中——这位姑娘并不是,如此细致善心之人。
面对老板,该拍马屁,还是得拍,何况萧妤温这番话,着实让她感动至深。
余舒言满脸感动:“姑娘为我考虑的太细致妥帖了。我何德何能,让姑娘这样全心全意的对我?知味轩开业前便放心让我操办,如今更是关心入微,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呢。”
萧妤温闻言忍不住扑哧笑了。
可不就是余舒言“前世修来”的么?
若不是前世的余嫔与她相伴许久,给她讲了那么多新鲜事,明里暗里的对她多有照顾甚至保护,她恐怕早就在后宫里,心死如灰了。
两人又细细地商量了六月新品的事情,准备再给知味轩加上几个人。
这边热火朝天地为赚钱事业奋斗着。
那边李郁峥,却脸色阴沉地听石影给他汇报林家的动态。
“林家人,悄悄见了陆家人?”李郁峥垂着眼皮问道。
“对。”石影低着头回禀,“兄弟们差点上当没发现——林家的一位花心的管事,每旬都要往青楼楚馆里逛上几次的,最近去了一家新开的青楼,正巧碰上这家青楼的头牌清倌人头一次要接客,这位林家的管事便和陆家的一位管事杠上了。后来那陆家管事买了下来,这林家管事,就和陆家管事起了小小的摩擦——倒是没动手,就是摔了几张桌子。”
“后来在青楼老鸨的撮合下,给两人摆了一桌酒,又叫了几位其他的姑娘来作陪。原本这一切,还都算正常,只是没想到他们过了两三天,又陆续见了几次面。”石影摸摸鼻子。
这种操作,还真是少见呢。
“继续盯着。”李郁峥面色不虞。
没想到陆家,早在这个时候,便已经不安分地和林家勾结在了一起。
比他原本猜测的时间,更早。
如此看来,林家在这个时候入京,打着为林舒相看、子弟入京求学的旗号,实际上,这背后,是不是也有陆家的影子?
第75章 前尘往事
先帝在世的时候,陆家凭着陆贵妃生了皇次子,极其得宠,外戚当道,祸乱朝纲,结党营私,当初年幼的皇次子、如今的安王,眼看着就要被陆家架上太子的位置。
好在先帝眼睛不瞎。
先帝在临终前,拖着病弱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弱朝廷中陆家几位重臣的权势,重重加强了京畿重地的兵力,敲打蠢蠢欲动的外戚。
然后以雷霆手段处死皇长子生母舒嫔,加封皇贵妃,立皇长子为太子,请太皇太后出面扶持年幼的太子,另点了几位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将,这其中便有徐正亭——徐静卉的祖父,曾经的内阁大臣。
另有太皇太后的娘家,萧大将军府,和开国的功臣靖安侯府把持京畿。
新朝更迭之时,几度风雨飘摇。
眼看着陆家外戚权势越来越重,只是削弱打压,并不足够,于是先帝想方设法,让皇宫禁卫,私下秘密暗杀了陆家嫡支最为优秀、也是陆家人默认的下一代掌舵人陆千琦。
陆家终于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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