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你来找我,聊到季磊的事情,我何尝不想知道到底如何?我也是进城碰碰运气。”陆悠悠说完,看向张启。
张启注视着陆悠悠的眼眸:“原来我说的话,陆姑娘都有记在心里。”
陆悠悠但笑不语,直直的望着张启,仔细的观察这他面上的神情。
“陆姑娘?”
“进城之后,那知府大人的公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和季磊说的,原本是要把德仁堂给我。但是我觉得受之有愧,所以提议买个小院,收留那些小乞儿。”陆悠悠说话,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张启。
张启有片刻的错愕,但随即却也没有表示什么:“这就是现实,有权利就是好啊。”
“听张公子这话,似乎有些惋惜,只是不知道是在惋惜季磊丢了德仁堂还是在惋惜我没有接手德仁堂呢?”陆悠悠眉头动了动,她倒是真的想听一听张启的回答。
“自然是惋惜姑娘没有接手德仁堂,有了德仁堂,姑娘身份就不一样了,以后开堂坐诊,不会再那么辛苦。”张启道。
“是吗?”陆悠悠笑了,不再看张启。其实她问他这两个问题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他会选择后者。但是在她看来,能够让小乞儿冬日有住所,那才是最该高兴的事情;并且从他的回答上看,她更清楚,他是真的不了解她。不受嗟来之食,那是她做人的基本准则!
“陆悠悠!”
“陆悠悠,你出来!”
张启看着陆悠悠,见她似乎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味,正想着要跟她说些什么。不料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喊,听声音,似乎不止一个人。
陆悠悠眉头动了动,走出了厨房,这似乎是第三次,村里人直接就进入了她家院子,她看了看院子中站着的几个老人,自然也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顾清洐,只是他干嘛阴沉着脸?她没有惹到他吧?
顾清洐原本是要去商谈买地的事情,没有想到去的路上正好碰见了几个老者,跟着他们一起回来。更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他会在家里看见张启,而张启竟然还站在陆悠悠的身边!
“村长,有些话原本也轮不到我们这样的老人来说。但是自古我们桃林村,甚至整个大陆都是讲究孝道,不孝之人,那可是人神共愤!”其中的一个老者开口了,神情愤慨。
陆悠悠心头一顿,早在桂娘离开的时候,她的心里隐隐的就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毕竟前脚她才松口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后脚桂娘就要离开……只是没有想到,这样的不简单竟然彰显如此之快。
“顾村长,当初你收留陆悠悠,也是因为她可怜,死缠烂打,可现如今,她母亲为了救她,身受重伤,这种时候她要是不会去伺候她母亲怕是说不过去吧?”老者转移了视线,看向顾清洐道。
顾清洐看着老者,见周围的老者跟着附和点头:“桂娘之前一直在我家养伤。”
“她不已经回去了吗?”老者道。
陆悠悠眼皮动了动:“桂娘才刚走,你们就过来了,该不是她其实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去找了你们吧?”
原本陆悠悠只是试探性的问一问,但是真的提问之后,再看他们的反应,她忽然觉得她的猜测或许是真的。只是……桂娘才刚表明了心意后脚就找人来质问她,这未免打脸太快。可笑的是,桂娘刚离开的时候,她的心绪还受到了影响,甚至有些不忍。
“桂娘一心一意为了你,带着伤特意来告知我们,让我们以后万不要再为难你,她也不希望村里再听到什么关于你的闲言碎语,这完完全全就是爱女之心啊。”老者将目光从陆悠悠的身上移到了顾清洐的身上:“顾村长,你身为一村之长,也该劝劝陆悠悠,让她尽早回家才是,长期住在你这儿,的确影响名声,日后她可是还要嫁人的。”
“对啊,顾村长,赶紧让陆悠悠回家吧。”
“顾村长,你说一句话,或许比我们说话,更有说服力。”
其余的老者开始附和,都望着顾清洐,等待他的回答。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啊
原本就是来劝说她的,结果他们现在倒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顾清洐的身上,陆悠悠陷入了思考。
“陆姑娘,你也别为难,一切都要凭借你的心意。”
张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悠悠看了眼张启。随即看向顾清洐所在的方向:“大家也别难为顾村长了,我刚才认真的想了想,你们说的也有道理,我也想要回家看看了。”桂娘早前就表示过要她回家,但那个时候她以为桂娘是想要把她带回去,压榨她;但是这一次,桂娘先是为她挡刀后又表现的悔过,母女情深,她也想要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万一桂娘是真心……桂娘她毕竟是原主的母亲。
“陆悠悠。”顾清洐闻言,立刻出声。
陆悠悠看向顾清洐,话确是对着那些老者说的道:“各位老人家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天就晚了,我毕竟也已经在顾家住了许久,也要收拾东西,明天吧,明日一早,我睡醒了就回去。”
老者看向陆悠悠,还想要说什么,但看见陆悠悠转身,明显一副不愿再谈的样子,终究点了点头:“那就好,记住明日回家。”
陆悠悠不再理会那些老者,见张启还跟在她的身后,眼中的光影闪过:“张公子不回家?”
张启停下了脚步,看着陆悠悠,话语中流露出了担心:“似乎你对我有些疏离,可是因为昨日我来找你,劝了你和季磊之间的事情,所以你对我有了意见。”
陆悠悠看向张启:“张公子说笑了,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你把我从牢狱中救出来,让我免受苦难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只是最近发生了诸多事情,我确实没有什么心情。”
张启闻言点了点头:“的确有些烦心事,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来叨扰姑娘。”
陆悠悠不置可否,她看着张启离开,再看见顾清洐进来,正准备说话,只听:“你真的要回去?”
陆悠悠一愣,暗想应该是错觉吧,他怎么可能着急?毕竟她这样无足轻重的人物,去留似乎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回去。”她本就对桂娘有疑,回去桂娘身边,她也好弄清楚桂娘究竟要做什么!
顾清洐抓住了陆悠悠的手臂,直直的看着她:“当真要回去?”
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陆悠悠重新正视顾清洐。看样子他除了有些着急好像还有些生气,她不经意的移动视线。当看见了他的脚的时候,顿时有所了悟:“这几日你且专心打磨我给你画的工具,我既然答应了帮你治脚,一定会倾尽全力,放心。”
“陆悠悠!”顾清洐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道。
陆悠悠睁大了眼睛,她的手臂是真的被他捏疼了啊:“顾清洐……痛啊。”
四目相对,顾清洐终究没有等到他想要听见的话,他突然松开了手,转身离开,满心郁气。
陆悠悠眨巴了下眼睛,欲言又止的看着顾清洐。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赶紧挥动手臂,龇牙咧嘴:“他果然跟我有仇,这手劲儿未免太大了些,怕是皮肤都青紫了。”
“陆悠悠,你真的要走?”
“姑娘……你走了,那我们可以跟着你走吗?”
顾清澜和顾言接着开口。
陆悠悠看着把她围住的孩子们,柔和了神情:“离开只是暂时的,我那么辛苦的挣钱,才修好了新房子,我肯定是要继续住的,只不过……有些事情我也必须要去处理,所以孩子们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儿,不要有别的心思。”
顾清澜抓住了陆悠悠的手:“你给我的药,我每天都有按时吃。”
“嗯,乖。”
“但如果你骗我,以后我就不吃药了,我要是发病了,就怪你!”顾清澜将手从陆悠悠的手中抽回,双手叉腰,很是认真的望着陆悠悠,看着她呆楞的样子,拔高了音量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就试试。”
陆悠悠张口,还未说话,只见顾清澜迅速的转身跑离。
“这孩子。”
“姑娘,你可一定要回来啊。”顾言忍不住再次开口,他专注的看着陆悠悠。直到看到她点头,他才牵着顾听的手离开。
陆悠悠看着离开的孩子们,吐了口气,转瞬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样子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起码孩子们看起来是真的喜欢她,舍不得她。
深夜,房间里。
陆悠悠裹紧了被子,困意来袭,她折腾了一天了,也该好好的睡一觉了。
“扑……”窗户突然被风吹开。
陆悠悠转头看向窗户的位置,一阵阵的冷风袭来,她内心异常的拒绝,这完全就意味着她必须要起床去关窗户,她好容易才暖和了的被窝啊!
她的手放在了窗户上,正准备关闭,不料一双大手覆盖在了她的手上。
陆悠悠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有所反应,不料抬眼的瞬间,看见了顾清洐。
他们之间隔着一扇窗户,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寒风袭来。
陆悠悠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她动了动手,想要从顾清洐的手中抽出,但是没能成功:“顾清洐,你这是做什么?”
顾清洐握紧了陆悠悠的手,一双浓墨如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像是要将她吞噬一般。
“你快放手,太冷了。”陆悠悠哆嗦了一下,后悔她下床关窗户为什么不多穿一件衣服:“我会着凉的。”
“着凉?”顾清洐眸光一动,点了点头:“你的确已经着凉了,所以一个生病的人怎么可以再去照顾一个受伤的人?明日我会让武大去把桂娘接回来。”
陆悠悠定定的看着顾清洐,惊讶极了:“你说什么?”
顾清洐松开了陆悠悠的手,像是已经有了主意一般继续道:“你赶紧进去睡觉,睡觉的时候也不知道把窗户关好,果然不让人省心。”
陆悠悠张了张口,他不提窗户还好,提起之后她才想起,她压根就没有开过窗户好吗?它指不定还是他打开的呢。毕竟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的窗户开了,她正准备关窗户的时候,他就正好在窗边。
“至于那些老者,你不用担心,我会去说服他们。”
顾清洐的声音再次传来,陆悠悠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原本就不担心的好吧?她打了个冷颤,迅速的关好窗户,跑到床上盖好被子:“奇怪的人,其实我还挺想要回去桂娘那儿的。毕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亦或者是别有目的,相处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但如果按照顾清洐说的做……这个计划就乱了!
剧烈的敲门声响起。
陆悠悠翻转身体,不情愿的将脑袋从被子下探出,她昨晚被顾清洐的言行弄的思前想后的,快要到天亮才睡着。如今她困意正浓,根本就不想要起床。但是外面的人敲门,完全有一种她不开门出去誓不罢休的感觉。
陆悠悠认命的起身,随意披了一件外衣,打开了房门:“最好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不然我会发火的!”
陆悠悠话落,不满的看向来人,当看见站在她门口的张启的时候,她眨了眨眼睛。随即想也不想的关上了房门,赶紧整理她的衣服:“张公子,你怎么来了?”
张启望着被重新关上的房门,脑海中回想起陆悠悠刚才的模样,慵懒中带着点点的怒气。因为刚起床,她的脸颊上还带着红色,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神不宁。他咳嗽了一声,掩饰下他心底的意动:“陆姑娘,我也知道我直接来敲你房门找你,太过唐突。但是有件事情我实在是想不通,昨日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要回桂娘家吗?怎的今天一早,桂娘就又被接回来了,而且接的过程全然没有按照她的意愿,近乎完全是将她绑回来的。”
陆悠悠一顿,沉浸在张启讲的内容中,忽略了他说话之际流露出的愤怒,顾清洐昨日和她说的话,今日一早……她甚至都还没有起床,他就已经实行了?
顾清洐莫不是真的舍不得她走?
舍不得!
陆悠悠心头一颤,不太理解她的脑海中字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三个字,她自嘲一笑,检查下她的衣服后,重新打开了房门。
张启看着重新出现在他视野中的陆悠悠,此刻的她衣着得体,和刚才所见完全不一样。一想到她刚才的样子,他忍不住开口继续道:“陆姑娘,或许在你心中没什么男女大防。但是据我所知,这个家里基本都是男的,这样的情况下,你的言行穿着都应该更加注意。”
陆悠悠一顿,看着张启,他现在的样子有些像是在说教,也有些像是责问。
“你与其在这儿指责她,是不是更应该检讨你自己。相比较我们朝夕相处,你更是外人。一个外人,尤其还是个男人,大清早的就过来敲姑娘的房门,知道的,当然不会怀疑你的用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别有居心更甚至大有可能就是来偷香窃玉!”
是顾清洐。
陆悠悠看向顾清洐,此刻的他正看着张启,那模样,分明是十分的不友好。
张启望着顾清洐,放在身后的手悄然的握成了拳头:“顾村长如此阻拦陆姑娘回自己的家,怕才是真的别有居心!偷香窃玉这几个字更适合你,亦或者你原本就是如此。”
顾清洐眉头动了动,并没有因为张启的话生气。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望着陆悠悠道:“桂娘既然已经接过来了,那我也就不准备让她搬走了。”
“凭什么?”张启快速的开口,质问道。
顾清洐没有理会张启,只看着陆悠悠道:“就在刚才,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不容人拒绝反驳的决定。”
陆悠悠望着顾清洐,被他这么看着,她有些忐忑:“什么?”
“成亲。”
张启豁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清洐:“你说什么?”
顾清洐瞥了眼张启,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再看向陆悠悠的时候,眼中带上了认真:“清澜很喜欢你,昨晚听说你要走,悄悄的在屋子里哭了一夜,我不忍他伤心,而你也住在我家这么久,都说这影响你的名声。那么我们就成亲,这样不管是你还是桂娘,都可以光明正大的留下。”
“不可以!”“你开玩笑的吧。”
张启和陆悠悠的话同时响起。
陆悠悠看向张启,见他也正看着她,正准备开口,不料他突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陆悠悠想也不想的抽回了手,她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张启之间的距离:“那个……你说话就好好说话,而且刚才顾清洐说的事情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你同意或者是不同意,不重要。”
张启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悠悠,感受到她身体传递出来的拒绝,他异常受伤:“陆姑娘……你不觉得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吗?且不论你本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更甚至我对你还有救命之恩。”
陆悠悠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所以你是想要对她挟恩以报?”顾清洐很满意刚才陆悠悠说的话,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陆悠悠的跟前,阻挡了大部分张启投过来的视线。
陆悠悠看向顾清洐,她对他的话琢磨不透,也无法从他的表现中探知他刚才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张启放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着,想要克制。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陆悠悠说话,许久……他开口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你要求娶陆姑娘,却不请媒人,你就是看轻了她,并且你也没有询问过陆姑娘母亲的意思。”
“这些事情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操心。”顾清洐道。
张启猛然抬头,恨恨的瞪着顾清洐,话却是对着陆悠悠说的道:“陆姑娘,你母亲是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
陆悠悠微微一动,收回了放在顾清洐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张启,他说的很肯定的模样:“你怎么知道我娘不同意?”
“她当然不会同意,因为她……”意识到话语说的太快,张启重重的吐了口气:“对不起,我的情绪太激动了,今日不太适合谈论这些,我先告辞了。”
顾清洐看着张启转身,注意到他行走匆忙,他不再看他。虽然说话声不大,但是他确定张启能够听见他说的话:“一会儿我就让人去采买成亲要用的东西,我们布置一下,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就成亲。”
“明天?”陆悠悠控制不住的惊讶了,她一瞬不瞬的望着顾清洐,他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你当真要和我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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