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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手一个守护我自己(从欲)


杨繁星正鼓捣着她的钢笔,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
“这是奶奶给我的。”许逐溪小心地把里面的每一样拿出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一字排开,“奶奶让我出去爬山前都擦在脸上和手上。”
每一样都是玻璃制成的容器。
从护手霜到防晒霜,还有个补水的小喷雾。
样样齐全。
施琴过的比较精致,她享受生活的情调,所以她养孩子,也是如此。
她家里成分不好,是资本家。早年没出事的时候,施家住着的,还是个小庄园;施家老人是个颇有见识的,早在闹革命的时候,就散了不少家财,论起来,施家也算是红色商人。后来虽然出了事,施家险些被抄家,但好在那个时候,施琴已经嫁给了南兴华。
她很与时俱进,年轻的时候也出国在外读书求学过。
如今年纪大了,仍然是个对什么新鲜事物都兴致勃勃的老太太。
又受过良好的教育,总是和善的安静的,常端着牛奶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读书。
施琴觉着,都是养孩子,可养女孩和养男孩可不一样。
尽管对儿媳有些微词,但对许逐溪和何佳涵,她是一视同仁的。
给她们两个买的任何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份。
她嘱咐道:“上劳动课要去爬山,太阳晒得很,又冷,要冻手冻脸的。去之前,都把袋子里的都抹上。这个长管的,是护手霜;这个矮瓶子是脸霜,还有这个是防晒的。”
上面写的全是英文。
以许逐溪目前的英语水平,她只零星认得上面的几个词。
不过不妨碍她很认真地记下来,然后笑眯眯地收下,“谢谢奶奶。”
“不客气。”施琴揉揉她的脸蛋。
施琴还带着她们两个插花。
用完晚饭,带着她们两个坐在院子里。
这段时日天气渐渐回暖,傍晚的阳光温暖又舒适,圈着落在院子一角。
赵姨帮着把一篮子花提到那圆木桌子上,用围在腰间的围裙擦擦手,就又回屋忙活了。
许逐溪从架子上一堆瓶子里挑了个最喜欢的,是个有着优雅的细长口的瓷瓶,何佳涵拿了个宽而圆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挨着施琴坐好。目光专注好奇地看着施琴从花篮里挑花,拿剪刀剪掉粗茎和无用的叶子,放进瓶子里。
施琴讲话的语气总是轻又柔的。
给她们讲怎么挑花、怎么颜色搭配,又怎么把无用的去掉,然后怎么组装,怎么摆放这些花。
她是很喜欢这些的。
可是养了三个儿子,头两个对这些毫无兴趣,第三个倒是有兴趣,可是兴趣只在把这些花啊叶啊什么的,都拿刀子割开,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三个儿媳妇也都各有各忙的事。
眼下多了两个女孩,也是件好事。
南淮意起先还觉得好奇,搬了把椅子,坐过来凑热闹。
他是刚从外边跑步回来,脖子里挂着毛巾,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看见这三个人围着一堆花坐在一起,不知道这三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从花上揪了两片花瓣,捏在掌心,被施琴拍了下手,就立马不动了。
他撑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索性上手,拿过许逐溪胳膊旁边的剪刀,抽了朵花出来。
施琴看他一眼,“你要做什么?”
南淮意边“咔擦”动作着,边回答,“帮你们把底下最难剪的这段剪了。她们两个都才九岁,你们三个人手上都没劲儿,回头用剪刀别把手弄伤了,那多不好。”
“去去去。”施琴挥挥手,作势赶他,“去做你的事情去,在这儿搅和个什么劲儿。女孩怎么了?女孩就没劲儿了,这就是剪个花剪个根什么的,以后人生里头的事且得多呢。都你能帮着做的了?”
她一把从孙子手里抽走剪刀,轻轻推他几下,“快走快走,别在这儿打扰我们三个。我们这儿且不欢迎你,这儿只许女孩们来,你是女孩吗?”
两个女孩看着这场有意思的“闹剧”,忍不住低低地笑。
施琴看着她们,“你们俩说,要不要把哥哥赶走?”
“嗯。”许逐溪举起花挡着脑袋掩耳盗铃,很大声地嗯了一下,然后她偷偷地又从另一边探出头,朝何佳涵傻笑。
“听见没?”施琴本来还想佯装着板着脸,也忍不住笑意,但是还憋着笑拍了南淮意一下,“快走快走,这儿我们三个都不欢迎你。”
施琴还会烤点心,香喷喷的,勾的一大家子人都围在客厅不愿意走。
南兴华年纪大了,有高血压的毛病,吃不得这些,但他也不愿意走,坐在沙发最中间,拿着张报纸,两只手一左一右抓着。但从那盘点心放到茶几上开始,他的目光就不再放在报纸上边了。
他是有心无力。
刚试探着伸手,就被施琴轻轻地拍了一下,算是警告。
就只能看着两个女孩坐在地毯上,一人端着一小盘,旁边还有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膝盖上摊着本书。
安静而温馨。
偶尔她带着许逐溪一起做点心。
这需要不短的时间,何佳涵往往是不在的,她要忙着上宁水清安排的课程。
这个时候,南淮意通常就沉默地在一边看,他趴在桌子上,脑袋枕在自己的两只交叠的胳膊上边,看一老一小两个人一起揉面团,看许逐溪做的脸上全部沾满了面粉,两只白嫩的藕似的胳膊上边全是面粉,就觉得好笑。
又觉得很放松。
这种放松,是从身体到心灵的舒适和宁静。
杨繁星似懂非懂地看着,看许逐溪把一堆乳白色的液体在脸上抹开,帮忙告诉她哪里还残留着没有彻底抹开。看了半晌,忽然憋出一句,“逐溪,我想起来了,你这个的颜色和我的牙膏好像欸。”
“你要抹这个吗?”许逐溪很热情地分享,“这个可香了这个。”
“我不要我不要。”杨繁星立刻摆手拒绝,头摇的飞快,身子连带着把椅子拉着“刺啦——”一声,往后面后退了一大截。
许逐溪不气馁,她很轻地拍了一下唐甜的肩膀,小声喊她名字,“唐甜唐甜!”
等唐甜转过身来,许逐溪举起手里的瓶瓶罐罐,“你要涂这个吗?这个特别香!”
唐甜凑过来闻了闻,赞同地点头,给予肯定,“确实好香哦。”
但她下一秒询问,“这个是能吃的那一种吗?”
得到了一个否定的回答,她有点遗憾,“好吧。”
转而抓了把自己课桌上放的糖果,各种形状的,大小不一,递到许逐溪面前,“你吃不吃?”又往杨繁星那里递过去,“繁星,你吃吗?”

龙华山在城外。
三年级各班的小朋友先在教室门口排了长队, 被老师们领到楼下空地站好,又一队一队地分别上车,是学校租来的面包车, 这辆坐满了就去下一辆。
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快得很,许逐溪感觉自己只是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又打了个盹, 再醒来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地拉着装着水杯的小包的带子, 跟在杨繁星后面站好。
左脸颊睡出了深红色的几道印痕,许逐溪还有点迷瞪,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用手抓挠了下脸蛋,揉揉眼睛,才感觉自己清醒了一点,认真听老师讲爬山时候的注意事项。
每个班是一队,一队走两列, 男生一列, 女生一列, 最头和最尾, 走的都是班里个子最高的男女生,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李秀婷走在队伍最中间,照看着前后所有学生,确保没有人掉队。
李秀婷跟旁边的老师笑着打了招呼,回头招呼学生, 点出来一个人, “班长,你出来, 走在队伍那边去,和老师一起照顾同学。”
她提高了声音,“要是谁有不舒服的,就立马报告老师,知道吗?老师带你们去树底下休息,喝点水,不然要中暑的。”
三年级二班全体同学一起齐声回答,“知道啦!”
班长是个个子很高的男孩,跟他一比,许逐溪就像个小豆丁。
乍一看起来,就觉得两个人都不像是同一年龄段的。
他接过老师赋予他的这项重担,面上是很严肃的,像个小大人,认真地走在队伍中间,还提醒后边几个男生不要打闹,要小心脚下,免得不小心摔倒或者从山路上掉下去。
他的语气平平的,但很严肃认真。
没有什么夸大恐吓的成分,但就是让人听的打寒颤。
许逐溪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要不是那次哥哥介绍,她根本想不到,赵景泽就是赵景川哥哥的弟弟。
他们俩个明明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是指面貌,而是个人性格方面。
爬到山顶上来,是为了种树。
小组分工合作,李秀婷提早就在班里宣布了分组,是让孩子们自己组队的。
四个人一组,每一组派一个代表来领一棵树苗。
赵景泽看着自己组内的这三个女孩,一板一眼的,他很认真地看着她们三个。
“你们现在都很安全,我现在去领树苗。”
“那我们三个跟你一起……”
“不用。”赵景泽摇摇头,“你们三个的力气都太小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你们找个不会晒到太阳的地方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许逐溪、杨繁星和唐甜三个人被这种无端的气势震慑住了,好半晌,不知道是谁,很低地“嗯”了一声。然后三个人就看着赵景泽脱下自己的外套,像是在遵循什么程序似的,把外套折叠起来,左右看了看,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放上去,撸起袖子,这才向老师走去。
赵景泽排在第二个。
但是他很快又像是被班长这一职责感召了似的,走出队伍,让后面的同学先他去取树苗,紧接着,就开始帮老师指挥起队伍排队的秩序来。
他不用怎么说话,只要站在队伍后面,那后头打闹说笑的男生就低下头,沉默起来,老老实实地排队取树苗。
许逐溪、杨繁星和唐甜三个人就那样站在原地,站成一排,看着他指挥动作。等了一会儿,三个人就自发地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站在地上躲会儿太阳。
杨繁星一动不动地盯着队伍的移动,问:“你们俩个说,赵景泽什么时候能把树苗取回来?”
“应该很快吧。”许逐溪拧着水杯,抬头看了一眼,“班里的同学也不是很多。”
她好不容易拧开水杯,很满足地喝了一大口。
一个组是派一个代表,只是树苗有大有小,有的男生力气也小,所以更多的小组都是来两个人甚至三个人去领树苗。
等队伍散开,赵景泽就提溜着一棵树苗走回来了。
他脸不红气不喘的,看起来毫不费力,脚步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环视一周,瞬间找到了站在树底下的三个人,就自然地转了个方向,朝三个人走过来。
种树的土坑都是老师帮着提前挖好的。
虽然给了学生们铁锹,但是也没指望他们能够给树苗挖好地方。况且种树,不仅仅是为了种树,也是想让树苗真的栽种着活下去。要是全给孩子们来干,那树苗少说也得损失一半。
赵景泽自觉要做这个小组最有担当的人。
他朝唐甜伸出手,唐甜不明所以,从兜里摸了一把糖块,作势要放到他手上。
“对不起。”
赵景泽先是很客气地道了个歉,然后动手,从唐甜的右手,把铁锹拿到自己手里。朝她们三个潇洒地一挥手,一副跟上自己的架势。
等着四个人都在分给小组的树坑前围成一圈站好了,赵景泽衡量了一下距离,向后退了一步,就挥起铁锹,用力插进土里,右脚踩在铁锹面上,好往下使力,做的倒是有模有样的。
以前在安县的时候,许爷爷在院子里圈了一小块地种些蔬菜,许逐溪就跟在爷爷后边,一步一个泥印,看爷爷种地。
她如今看着赵景泽种地,觉得他种地的动作和爷爷的有点相似。
所以她给出自己的肯定,“班长,你种地种的特别好,动作特别标准。”
“真的吗?”唐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谢谢。”赵景泽很认真地道谢,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他半低着头,瞄了唐甜一眼,“你觉得我种的不好吗?”
“没有没有特别好。”唐甜点头如捣蒜。
许逐溪无知无觉地咬着吸管,脑海里神游天外。
直到杨繁星揪了下她的衣服,两个人才合作合抱起小树苗,把树苗放进挖好的坑里。赵景泽用铁锹把从坑里挖出来的堆在旁边的深色的土填回去,又翻转工具,用铁锹的背面拍着土坑,力求恢复原样。唐甜则提着水壶,往树苗根部淅淅沥沥地倒出水,淋到泥土里还有树苗树身上。
许逐溪和杨繁星两个人揣着两只小泥手,蹲在石头旁边,看赵景泽“啪啪啪”地拍土,唐甜“哗啦哗啦”地往树上浇水。
杨繁星歪着脑袋过来和她咬耳朵,“逐溪,你说,万一班长拍土的时候,劲儿用大了,把树苗拍倒了怎么办?”
许逐溪还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听到这个问题,她先是一愣,转而开始认真思考。
“他拍到树上……你说树会不会就那么死了啊?”
“啊?!”杨繁星震惊到了,“那班长不会真的把树拍死吧?!”
“应该不会吧。”
两个人陷入了要不要制止班长,以及谁去让赵景泽停止拍土的纠结中。
不过好在这样的纠结没有太久,很快,赵景泽就一手拖着铁锹,一手提着水壶,去找老师归还工具了,顺便再继续帮老师指挥队伍秩序,从同学们手里接过工具,再分门别类地帮助老师摆放整齐。
种树这项光荣的劳动结束以后,大家开始自发地进行做游戏的环节。
班里的女孩们招呼许逐溪来一起加入跳大绳,杨繁星和唐甜两个人已经站到了队里面去,也一起朝着许逐溪招手。
“逐溪你快来啊!”
“快来快来!可好玩了!”
她们这样喊着。
许逐溪只是疯狂地摆手,疯狂地摇头,疯狂地后退,“你们玩吧,我真的不会跳,我就在旁边看你们就好啦!”她把两个手放在嘴巴前边,比成一个喇叭的样子。
她是怕了跳大绳这个游戏了。
可是班里的同学们都喜欢玩这个。
体育课连着试了八节课,许逐溪终于承认,她真的不适合这个游戏。
看着那根长绳在地上“啪!——”的一甩,又在空中化了个半圆,而又要从这个半圆里跳出来,下一个人还要找个合适的时候进到半圆里面去,再从半圆里面跳出来。
许逐溪每次都要被绳子绊好几下。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找到那个跳进去的节奏,看着那个绳子甩下来,她就不由自主地有点害怕,忍不住要去躲,可越要躲,就越害怕,就越躲不过去。
所以她决定,还是换个事情做,比如坐在树底下看她们玩,就是件挺开心的事情。
许逐溪发现自己千挑万选的风水宝地没有了。
准确来说,是被人占走了。
她沉默地走到这个人前边,就这样低头看着他,像是妄图要用这种方式赶走这个人似的。
幸得所愿,这个人感受到了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
赵景泽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了?”
“你怎么坐在这里?”
赵景泽摊开手掌,“我在帮唐甜看着她的糖。”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又补充了一句,“她把糖交给我的,让我看着她的糖。”
许逐溪莫名从这里面读出些炫耀的意思。
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感觉错了,就只“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另找了干净的有树叶挡着的好地方,把地上的草压压平,就抱着腿坐好,下巴搁在膝盖上,听着“一二一二”的声音,看她们灵活地跳绳。
有道人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赵景泽挪了过来。
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从原来那个位置,朝许逐溪这边移动了一点。
他问:“淮意哥最近在做什么?”
他是很崇拜南淮意的。
比起他自己的哥哥赵景川。
赵景泽觉得,只有像淮意哥那样说一不二干脆利落,总是冷冷的酷酷的,说话也很少的,才是他心里一个男人的样子,是他要学习的目标。
所以当他的目标嘱咐他帮忙照顾许逐溪,要保密的时候,赵景泽有一种受到偶像信任承担重大使命的激动,决定要认真履行这个承诺,把这件事情做到最好。
他专门抽了一个开学的时候受到表彰学校奖励的笔记本。
一字一句地记录许逐溪每天做了什么,重点是汇报班里有没有同学欺负她,以及她和谁的关系比较好,还有老师有没有批评她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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