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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她一心礼佛(元余)


那边,皇帝同晏陵离开后,温月声径直去了禅室。
萧缙缓步跟上,神色幽沉。
几位王爷留在偏殿内,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萧缙听见。
“晏陵何时与思宁走得这般近了?”
“什么叫走得近,没听到晏陵说是在探讨佛理吗?”
“四弟平素忙于公事,但也不能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政事之上,有些事该管还是得要管。”
“这幸好得是咱们不食人间烟火的晏大人,今日若换了旁人,可就说不清楚了。”
“这话说得。”老大恒广王颇不在乎地笑了笑:“只怕四弟也未往心里去,毕竟今日在这里的,是思宁而非是温家二小姐。”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皆是对视了眼。
也对,萧缙不喜温月声的事情,满京皆知。
说不准今日这事,还正好给了他退婚的理由。
然萧缙却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般沉着冷静。
进入禅室,他目光冷凝,望向那个静坐的人。
夏日盛阳落在了她的身上,仿若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辉。
竟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萧缙眼里酝酿着风暴,面色幽沉地道:“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边?”
“思宁,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目光有如实质,近乎要将她整个人灼穿。
他未去细究眼下的怒意,究竟是因何缘故,只觉得方才的画面过分刺眼。
温月声闻言睁眼,他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眼眸里总是漆黑一片,看着他的眼神,恍若没有任何的情绪。
她看着他恼怒的神色,淡声道:“探讨佛理,晏陵没告诉你吗?”
萧缙神色越发冷沉,他目光落在了她手腕上那串莹白如玉的佛珠上,正欲开口,却被外边的宫人打断。
“殿下,圣上刚刚吩咐,移驾城北校场。”
自禅室出来,萧缙目光幽沉,他听得偏殿内老三还在高声阔论。
“说起来,晏大人才是真正的不近人情。”老三渭阳王道:“当年他不过弱冠之年,他母族有位姝色无双的表姑娘,在江南富有才名,其兄长犯了事,表姑娘梨花带雨地求到了他跟前,他却连门都未让对方进。”
“要知道即便是当时年少,他也已手握权柄,你我尚得给他些颜面,何况是当时的大理寺?”
“直到那人被问斩,那位绝色表妹万念俱灰之下,哭着求他收留,这等落魄美人,谁人见了不得心软三分?”
“他却道家中自有奴仆,不需要人伺候。最后表妹只能含恨离京,没过几日就在江南嫁了人。”
“冷静自持到了这般地步。”他摇了摇头。
晏陵就是个怪物。
温月声容貌极佳,或许放在其他人面前,都会为之意动。
就这位,绝无可能。
然越是如此,萧缙心底那股无处发作的气越发盛。
他沉下眼眸,对身侧的长随道:“差人将郡主送回公主府。”
身后的长随一愣。
要知道虽然温月声才是跟萧缙有婚约的人,但这样的事情,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
未等长随应下,萧缙回头,却发现温月声不知何时也从寺内出来,上了马车。
他神色彻底沉了下来。
身后的长随慌忙低头,再不敢多言。
皇帝的圣驾已备好,萧缙只能骑马随驾在一旁。
渭阳王在一旁揶揄道:“看来今日这一出,不过是思宁为吸引你的注意的招数罢了。”
萧缙未有回答,面色冷得恍若能滴出水来。
原本来国寺便是一时兴起,这会什么事都没做,突然要去校场,叫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当下也顾及不得这边的事了,只匆匆离了这偏殿中。
半路才知晓,皇上突然移驾校场,是为检查士兵训练去的。
近来参与了兵部议事的恒广王,脸色忽而变得难看。
萧缙看在眼里,却未去深究皇帝此行的目的。
反而是不自觉地注意起了温月声的马车,竟真的跟他们一起,到了城北校场。
温月声倒并非是跟着他们。
她本打算在国寺内小住几日,没想到听琴小睡了片刻,清修都不必了。
加上陆红樱差人传了信,这才自国寺离开,到了城北校场。
见面的地方换了更僻静的一处地点,陆红樱和周曼娘的神色却并不好看。
“郡主。”见到温月声,陆红樱的眼眸才亮了瞬。
“此前你托我改的武器,经过数次调试,终于改到了最佳,郡主可要亲自看看。”
温月声摇头:“你既说好,那便是好的。”
得她如此信任,陆红樱心里该是格外高兴的,这会却有些笑不出来。
她与周曼娘对视了眼,方才开口道:“原本今日我们过来,是打算让章世子试试武器的。”
“然武器入手,曼娘却发现章世子受了伤。”
周曼娘点了点头,她心地善良,那日说原谅章玉麟后,是真的就未在心中计较了。
也正因如此,才发觉了章玉麟的反常。
“几日前我们来的那一次,我也发觉世子行动有些迟缓,但当时只以为他是未适应新的武器,以及训练太累的缘故,直到今日……”
周曼娘小声道:“章世子受伤不轻,且全是在衣服底下的隐蔽位置。”
她微顿后,复又低声道:“不光如此,方才我与红樱旁边,发现章世子似乎不太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并未细说。
温月声轻颔首,与她们一起,到了校场一处训练之地。
隔得很远,她就看到了章玉麟。
章玉麟太高,个头又格外壮硕,在普通的士兵里也是格外显眼的。
然这一眼看去,注意到的不仅是他。
……还有他怪异的姿势。
周曼娘所言不假,章玉麟确实是受了伤。
今日肉眼可见的行动迟缓和笨重。
但他天生神力,就算在这等情况下,与人比试也是占优势的。
可不知为何,他抬起手来,总是软绵绵的。
他入军营的时间本就短,并不懂太多的招式。
若想赢别人,只能靠浑身的蛮力。
可他就好似顾及良多,硕大的身躯,打出的拳头却是软绵绵的,好似在给人挠痒痒,玩闹一般。
且他每次出招,均格外的犹豫。
与他对武之人,出招颇为狠辣和老练,找到他的破绽后,出招格外凶猛,几乎拳拳到肉。
章玉麟很快就被打得站不住,唇角都溢出了血。
想开口叫停,却也是不行。
陆红樱熟悉校场,她们三人站在隐蔽处,无人注意到他们。
她看了那边一样,沉下面容:“我观察过了,就是那几人。”
“寻常训练虽也有受伤,但这几人不同,他们分明是练过的,每次下手都格外狠毒,就是奔着故意让人受伤去的。”
“章世子身子康健,勉强能多挨几下,普通人被这般毒打,少说也得卧床将养三月。”
温月声冷声道:“可有告知忠勇侯府?”
“已差人去请了,但忠勇侯这几日事忙,并不在京中。”
陆红樱沉声道:“我差人打听了下,这几人出身算不得多高,但却不知为何这般肆无忌惮。”
周曼娘抬头看了下摇摇欲坠的章玉麟。
她许是知道一部分的原因。
那日章玉麟和她道歉时,说话虽有些条理,但语速很快,还时不时看他身侧的仆人。
她是庶女出身,自小最会看的就是他人的眼色。
她大抵能明白,章玉麟刚恢复如常,说话做事还要慢慢教,道歉之类的话,怕是有人先行指点过。
落在他人眼中,就是他痴傻未能好全,便是欺他辱他,他也无法反抗。
然周曼娘清楚,章玉麟眼神清明,分明不再是痴傻的模样。
他只是熟知世事较慢。
而且……
她隐隐察觉,似是因为那日误伤了她跟温月声,导致章玉麟恢复后,也不太敢用劲。
是一种唯恐自己伤害了他人的惊慌感。
这才导致了他分明有神力,然对着人的时候,却是半点都发不出来。
他由衷地觉得伤害到了她们,以至于到了惧怕自己力量的地步。
温月声也看明白了。
章玉麟产生了心理障碍。
“砰!”又是一声巨响。
章玉麟轰隆一声歪倒在了地上。

“世子!”陆红樱变了神色,她一开口,惹来校场上无数人回头。
那同章玉麟比武的几人反应过来,对视了几眼,那个将章玉麟打得遍体鳞伤的人,忙走到他身侧,将他搀扶起来。
一边还道:“哎呀世子,你看你这……我都说了不跟你比了,你非要比,如今受了伤可如何是好?”
他那几个同伴皆附和道:“是啊,比武也要量力而行。”
“世子该不会怪我们吧?”
恰逢忠勇侯府的人到了,忠勇侯这几日不在京中,来的是他身边的副将吴勇。
吴勇乍一见这等场面,面色瞬间冷沉下来,他手中的大刀一扔,怒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几个人全然没想到会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会神色都有些难看。
章玉麟头脑发晕,站不起身来,只能够半坐在了沙地上。
男女有别,周曼娘不好直接替他查看伤势,只能小声问他:“世子,他们这般欺辱你,你怎么不回击回去?”
章玉麟闻言,眼神晃动了下,摇了摇头:“不能再伤人了。”
“你傻啊!”陆红樱气急了,怒声道:“别人欺负你,你都不会喊疼,不会还手的吗?”
堂堂侯府世子,怎能被这些地痞流氓欺辱成这个模样?
章玉麟惨白着一张脸,只低头不语。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若再似之前,无故伤了无辜之人,该如何是好?
“你们这边的将领呢?叫他滚出来,老子要见他!”吴勇暴怒道。
“这位将军,我等只是应了世子的要求,同他正常比武罢了,你这是何意?”此前和章玉麟比武的张进高声道:“此前世子入军营时,忠勇侯大人可曾说过,要让世子如普通士兵一样,受磨炼捶打。”
“眼下我等比武胜了世子,就要拿我们问罪?没这样的道理吧!”
“是啊,这里是军营!既没有实力又输不起,那进军营做什么?”
“这边的人谁新兵入营的时候没挨过打?此前程大将军之子,也曾在军营中磨炼,人家可有这般?”
“若是想做贵公子,被千万人捧着,那就不该来新兵营,直接回家当自己的世子多好!”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将周围看热闹的士兵火气带了起来。
张进冷笑:“比武场上,就没有不受伤的道理。”
“将军若要因此责罚下官,下官不服!”
吴勇神色难看至极,偏他说的都是实话。
凡入了兵营,就不是来享福的。
忠勇侯还有意磨炼章玉麟,入营时并未特意提及他的身份。
但此举现在想来,确实不妥,章玉麟的情况区别于他人,骤然进入这种虎狼窝,只能是任人欺辱的份。
这种情况在新兵营格外常见,新入营的士兵,几乎没有不挨打的。
遇到横一点的老兵,浑身没一块好皮的也不是没有过。
在军营能够代替人说话的,只有拳头。
这也是他深感憋屈的一点,章玉麟不是没有实力,他若能下手,莫说眼前这人,就是他们这些同伴一起蜂拥而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他……
那张进见吴勇不说话,气焰更是嚣张,他高声道:“今日在比武场上,我确实是伤了世子不假,但军中规矩,场上的事,场上解决。”
“世子若是觉得自己受了欺负,大可以在场上还回来!我张进随时奉陪!但若是因比武受伤,便要处罚于我,那便是到了忠勇侯面前,我也是不服的!”
他身侧的同伴高声道:“滥用军罚者,滚出军营!”
“滚出军营!”“滚出军营!”
“怎么样,世子还要与我比试吗?”张进冷眼看向章玉麟。
章玉麟依旧沉默,连头都没有抬起。
“比,当然要比。”
张进神色一顿,抬眸,对上的是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冷眸。
温月声缓步行来,至章玉麟面前:“起来,同他比。”
吴勇神色一变:“郡主!”
以章玉麟的状态,此刻再同人比武是极不理智的。
他行军多年,自然也清楚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他见过太多猛将,只因迈不过去心中的那道坎,备受折磨,从此便消沉了下去。
章玉麟还未上战场,已经出现了这等状况,实不该再受刺激了。
然章玉麟却格外听温月声的话。
他沉默片刻,忍着剧痛爬了起来,看向张进认真地道:“郡主要我同你比,我就跟你比。”
他爹说过,郡主是他的大恩人,她说的所有话,他都得要听。
张进先是一怔,随后讥笑道:“好啊,可这丑话需得要说在了前头。”
“今日比武,是世子自愿而为,若是再因此受伤,可不能怪罪到了我的头上!”
“可以。”应下的人却是温月声。
她眸中没有任何的情绪:“若你还能赢下,此前的事,全都一笔勾销。”
张进微愣,复而大笑道:“果然还是郡主明事理!各位可都听见了!”
他一开口,周围便是一呼百应。
事已至此,吴勇想要再劝,已是不能。
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章玉麟挨打,他又实在是做不到。
因此只能暴躁地来回踱步。
可这还没完。
温月声道:“只比拳脚,到底不够精彩。”
“来人,上兵器。”
陆红樱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当下吩咐人去取了她改动后的紫金锤。
那锤出现在了这边时,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等兵器,都不用如何使用,只要拿起来一砸,都能随便打死人。
张进见状,心头也是一跳。
可当他看见章玉麟此刻格外虚弱,甚至连一只单锤都拿不起时,心中便瞬间安定了。
“好!就依郡主所言!”张进无所谓地笑笑,让周围的人给他取来了一柄长枪。
他拿起长枪在空中随便一舞,长枪划破天际,响起阵阵刺耳的破空声。
吴勇的面色已经降至冰点。
若非忠勇侯将温月声视作章玉麟的救命恩人,今日他势必要跟温月声翻脸。
饶是如此,他也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那把大剑。
双目发沉地看着场中。
这边比武尚未开始。
那边恒广王就挨了罚。
“朕让你入兵部理事,你就是这么理的?”恒广王跪在了地上,半句话不敢多言。
“你看看你训练出来的士兵,就这些人,如何能跟昊周几十万铁骑对阵?”皇帝怒声道:“你既做不好,那就别做了,从今日起,就给朕滚出兵部!”
周围哗啦啦跪了一圈的人,处在暴怒之下的皇帝连看都不欲多看他一眼,抬步便走,直接下了这边高台。
皇帝一走,这边的人只能匆忙跟上。
不想还未走出校场,就见皇帝停了下来。
“高泉。”皇帝阴沉着脸,指着远处:“去看看,那边又在做什么?”
从远处看只能看见一群新兵围在一起。
新兵入营不久,还未正式参与训练。
但这般无纪律,亦是看得皇帝冷笑连连。
高泉很快带回来了消息。
旁边的萧缙听完事情始末,神色难看。
偏渭阳王还在旁边聒噪:“啧,四弟,这位未来的四弟妹,可真能替你闯祸呀。”
萧缙冷下面容道:“大哥管理的军营底下,却有新兵如此胆大妄为,欺辱到了忠勇侯世子的头上。”
“三哥的意思是,此事仅是一个巧合?”
渭阳王脸色变了瞬,很快恢复如常:“军营之中,不是一贯如此吗?”
萧缙冷笑不语。
皇帝已从盛怒中回过了神来,只眼底依旧黑压压一片。
未开口,只抬步往那边走去。
这边的人反应过来,皆是面面相觑。
渭阳王小声对萧缙道:“看来还是四弟同大哥感情深,父皇这般盛怒之下,也愿意同大哥一并分摊怒火。”
他说罢,讥笑了瞬,率先跟了上去。
只留萧缙站在原地,眼眸幽沉似海。
皇帝亲临校场的消息,在这个混乱的新兵训练场传开了。
在场之人无不心生恐慌。
唯独场上的张进一无所知,待得旁边的人一声令下,手持长枪,直冲着章玉麟的面门而去!
章玉麟此刻连武器都拿不起来,面对这样的攻势,只能笨拙地侧身避开。
但因动作迟缓,脖颈间瞬间出现了一片血红,肩上遭他重击了下,便险些抗不住跪倒在地。
张进招招狠辣,他却只能退让,即便是被逼到了绝境之下,手依旧还是无力,他拎不动那把几百斤重的铁锤,甚至避不开张进快如残影的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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