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还未结束,学生们大多在礼堂里观看节目,夜晚的临大校园安宁静谧,昏黄的路灯光芒洒在树叶上,有种说不出的美好。
小花抱着香喷喷的糖炒栗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靳礼泽身后,去踩他的影子玩儿。靳礼泽走在前面,手里拿着她的剑,试着比划了一下剑招,兴许是觉得自己这动作有点儿傻,他又将剑隔空抛给小花。
小花看也不看,精准地接住。
“再扔过来。”靳礼泽说。
小花愣了愣,将剑扔给他。
靳礼泽接住,接着又抛给她,二人就这么一接一扔,反复多次,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樟树湾的时候。去镇上赶集的路上无聊,靳礼泽的鞋尖逮住一粒石头,踢给小花,小花又踢回给他,踢来踢去的,太阳就落山了。
不知玩到第几个来回的时候,小花抬起头,发现走错路了。
“哥哥,这不是出校门的路。”
“知道,送你回宿舍。”
“哦。”
小花继续将剑抛给他,靳礼泽这次没扔过来了,而是帮她拿着,校园里三不五时地有人路过,下意识向他投来目光。
“他们都在看你。”小花小声提醒他。
“嗯。”
靳礼泽并不把别人的目光当回事,反而问她:“不喜欢别人看?”
小花摇摇头:“就是有点不习惯。”
眼前忽然一暗,是靳礼泽将他的棒球帽摘了,扣在她脑袋上,还特意替她正了正帽檐,最后像逗狗似的,按了一把她的脑袋。
“那就挡着。”
他身上的味道清洌好闻,像某种木调香,小花愣了愣神,诚实发问:“哥哥,你喷了香水吗?”
靳礼泽:“……”
回到宿舍,206号室门口围了好几个人,见到小花回来,纷纷投来视线,看她的眼神写满复杂意味。
小花一头雾水,绕过人走进寝室,看见田园也在。晚会结束后她搭校车回来,比走路的她回来的要快。
看见她,田园狠狠地瞪了章佳惠一眼,过来抓住小花的手臂,一副气的不行的模样。
“怎么了?”小花问她。
田园刚要开口,室友章佳惠就看着她说:“你回来的正好!”
“出什么事了?”
“我们寝室出了贼!”
章佳惠一开口,就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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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佳惠宣称自己丢了东西,却又不肯明说丢的是什么,说是不能让小偷听到。
田园不懂她的逻辑是什么,两人在小花到来之前,已经对峙过一番了,因为章佳惠要检查小花的抽屉,田园不让,非得等小花回来了再说。
“她现在回来了,可以检查了吧?”
章佳惠没好声气地问,非常不满意田园的多管闲事,要不是她插手,她这会儿都已经翻完了。
田园翻个白眼,不知道她这副大小姐脾气是谁惯出来的。
“这是小花的抽屉,她说可以就可以。”
章佳惠于是看向小花:“向春花,你说呢?”
“可以。”
不等章佳惠去拉抽屉,她又问:“别人的也检查了吗?”
她指的是另外两名室友。
章佳惠想了想,说:“她们今晚都跟我在一起。”
田园听了这话,十分无语:“你这什么感人逻辑啊,大小姐,你的东西又不一定是今天晚上才丢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今晚丢的,那小花更加不可能是小偷了,她刚刚才回来呢,大家都看到了。”
章佳惠反驳:“你怎么知道她中途没回来?”
田园一听就火大了:“什么意思?你现在就断定小花是贼?”
“是不是,要等检查完了才知道。”
“你他妈神经病吧!”
田园是重庆人,脾气火爆,一不留神脏话就脱了口。章佳惠也不是好惹的,两人险些撸起袖子干起来。
小花在中间将二人拦住,先安抚住炸毛的田园,又扭头对章佳惠说:“不好意思,如果文馨和李恬的抽屉你没有检查,那么我的也不能给你检查。”
不见了东西,三名室友的抽屉都检查一遍,这是正常流程。但如果只检查她的,不检查别人的,这是区别对待,是先入为主认定了她是贼,来搜寻赃物。
小花分得清这二者之间的区别。
“我们不是小偷。”
另外两名室友小声说道。
小花认真地看着她们说:“我也不是。”
“你不是的话,为什么会害怕我检查你的抽屉呢?”章佳惠忽然出声问。
田园一下火就冒上来了,刚想说话,小花就把她按住了,纠正章佳惠:“我不是害怕,是要求公正,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不是检查,而是认定我是小偷,想要找出证据证明你的想法。”
“就是!”身后的田园立刻附和,“要检查就三个人一起检查,你自己的也要。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东西随手乱扔了,找不到就说被偷了,或者干脆贼喊捉贼呢?”
“你才贼喊捉贼!”
章佳惠说不过她,气得满面通红,牙关紧咬,莫名其妙冲小花憋出一句:“如果你不是小偷,那你怎么解释你用的手机是苹果最新款,你一个农村来的,穿得也这么寒酸……”
这话一出,田园再也忍不住了,从小花背后冲出来,指着章佳惠鼻子骂道:“你他妈嘴里喷的什么粪呢?把你的话收回去!农村来的怎么了?你城里的你了不起啊!丧尸来了,最先死的就是你们城里人你信不信?怎么了?看我们小花用苹果手机眼红啊?眼红你自己买一个去啊!不好意思,小花她想用个手机,还真不用偷,你猜怎么着?人家哥哥给她买呀,你知道她哥是谁吗?靳礼泽!”
章佳惠“呵”地一声冷笑:“靳礼泽要是她哥,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小花:“……”
田园听了要笑死了:“你最好记得你说的这话!”
章佳惠不想再跟她废话,伸出手想去拉小花的抽屉,却被小花的余光捕捉到,出手迅疾如电,扣住了她的手腕。
“啊!放手!”
章佳惠疼得叫了一声,挣扎间不慎扫到了桌上的纸袋,里面的糖炒栗子“哗啦”一下如瀑布般掉出来,一个也不剩地全砸在了地上。
小花立即松开了章佳惠的手腕,心疼地蹲下身去捡。
田园吓了一跳:“小花,这个掉在地上脏了,不能吃了……”
小花看着掌心里的栗子,壳都是裂开的,金黄色的栗子肉上已经沾了灰尘。
她瞬间觉得难受起来。
不仅是因为她不喜欢糟蹋食物,更因为这袋糖炒栗子,是靳礼泽买给她的,她一路上舍不得吃,贴在怀里紧紧抱着,栗子现在还散发着余热,可是已经不能吃了。
田园看她神情难过,小心翼翼地安慰:“没事,我们明天再去买一袋就是了。”
小花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去拿了扫帚和簸箕,将散落的栗子都扫了起来,有些滚进了床底下,费了她一番工夫。
兴许是因为弄翻了她的东西,章佳惠也没再要求检查她的抽屉了,上了床一声不吭。
小花送田园回寝室时,她还在骂骂咧咧:“什么奇葩室友啊,居然被你给摊上了,这四年可怎么过?要是你能来我们宿舍就好了,我室友都喜欢你……”
小花的心情还有些低落,没吭声。
田园又愧疚地说:“对不起啊,把你和靳礼泽的关系说出去了。”
小花摇摇头:“没事。”
反正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送田园回寝室后,小花洗了澡,临睡前,靳礼泽给她发来消息。
Y:【栗子好吃吗?】
小花犹豫着要不要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字打了又删,一条消息编辑来编辑去,最后按下两个字发送。
小花:【好吃。】
没过几秒,又补充一句。
小花:【谢谢哥哥。^_^】
第二天,小花和田园上完课回来,见206宿舍门口又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干什么?章佳惠这还没完了是吧!”
田园拨开看热闹的人往里走,想去给章佳惠一个教训,然而刚走进去,脚步就一顿。
小小的206宿舍里,此时挤满了身穿制服、妆容精致的导购人员,正忙着将各种衣服和包挂到小花的柜子里去。那柜子实在太小,承受不住此等艳福,很快便塞不下了,有人去向站在窗边的靳礼泽请示。
靳礼泽忙着打游戏,头都没抬:“去叫个人过来,把柜子拆了,重新打一个大的。”
“……”
“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花神色复杂,走到靳礼泽身边问。
靳礼泽这才收了手机,站直身体,缓缓问道:“我听说,有人不相信我是你哥?”
说这句话时,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旁边的章佳惠身上。
章佳惠脸色难看至极,一言不发。
小花看着被塞满的衣柜,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我的衣服呢?”
“扔了,”靳礼泽没好气地说,“以后穿我给你买的。”
“扔去哪儿了?”
“你想干什么?”
小花焦急地快哭出来了,问:“哥哥,你到底扔去哪儿了?”
靳礼泽看着她:“楼下垃圾桶。”
话音刚落,小花就转身冲出了宿舍。
靳礼泽神色一变,也沉着脸跟了出去。走到楼下时,见小花正用双手翻着垃圾桶,已经吸引了好多路过的人来看,对着她指指点点。
靳礼泽顿时火冒三丈,大步走过去,将她扯开,怒道:“你干什么?一堆扔外面都没人捡的破衣服,值得你这样?看看你的手脏成什么样了!”
他掏出纸巾,想将小花的手擦干净,小花却用力甩开他,继续去翻垃圾桶。
靳礼泽气得一脚踹翻了垃圾桶,里面的垃圾倒了一地。
“看清楚了!里面没有你的衣服!”
小花呆了呆,难受地蹲了下去,将脸埋在膝盖上。每当她心情不好想哭时,总是习惯这样做。
周围的人还在看热闹,靳礼泽冷着脸:“看什么看!”
他浑身低气压,看上去随时要打人,众人不敢惹他,纷纷散了。
靳礼泽有股发泄不出的烦躁,走了几个来回,终究是在小花身边蹲了下去,按捺着脾气问:“你怎么了?那些衣服,真就那么重要?”
“有一件是妈妈买给我的。”
小花没抬头,胳膊下传出她闷闷的声音。
靳礼泽一怔,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小花却抬起头,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说:“没关系,哥哥,你也不知道,我不怪你。”
“我说什么了吗?”
靳礼泽下意识地嘴硬,然而心底的愧疚感却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他将小花从地上拉起来,带她到宿舍园区一个凉亭内坐下,掏出纸巾帮她擦手,忽然问:“就是你第一天过来,穿的那件蓝裙子吗?”
“嗯。”
小花点头,眼圈又有些发红了。
她很少穿裙子,那件蓝裙子自妈妈买给她后,一直被她珍藏在箱底,那天还是第一次穿。开学后又是军训,这条裙子,她一共也没有穿过几回。
靳礼泽将用脏的纸巾揉成团,沉默了许久,才问:“你和你妈妈的关系,变好了吗?”
小花将他掌心的脏纸团抠出来扔掉,说:“本来也不坏。”
靳礼泽垂眸看着她,想起六年前那个夏天,他初到南塘镇樟树湾,看什么都不顺眼,看谁都是他爸的帮凶,尤其是小花一家,更是帮凶中的帮凶,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们改观的呢?
好像就是小花接到她妈妈打来电话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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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的妈妈在她读小学四年级时,就和她爸爸离婚了。
原因很简单,樟树湾太穷了,没有女人愿意来这受苦。小花的爸爸只是个工地上搬砖的农民工,钱赚不了多少,为人又木讷老实,不懂花言巧语哄女人,跑了老婆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乡下地方,离婚是桩大新闻,小花父母离婚的消息很快传遍十里八乡。
有不少媒婆来向家说亲,都被小花挥着笤帚赶出去了。
她从小就乖巧懂事,尊重长辈,唯独这件事是她的逆鳞。别人都说,她妈妈跟福建一个大老板跑了,她每回听了,都要瞪着眼睛骂别人,骂完了,冲进山里放声大哭。
小花不相信妈妈跟别的男人跑了,她认为妈妈只是简单地跟爸爸吵架、闹了矛盾,很快就会回来,给她买好看的裙子和皮鞋,帮她扎辫子。
可这件事,却由不得她不信。
那一天,小花久违地接到了妈妈的来电,但不等她露出欢喜的笑容,她妈妈就告知了她打电话的来意——
小花爸爸拒接她的电话,她要找他去民政局,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
她要再婚了,肚子里有了孩子。
村子里只有主任家有座机,当时靳礼泽也在,所以他是全程旁听了这通电话的。
他亲眼看着小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变得僵硬。随后,两边嘴角向下撇,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听筒摔下去,电话线拉长,挂在柜子上,里面传出小花妈妈焦急的呼喊:“小花?小花?”
靳礼泽从容地接起来,对着那边说:“她跑了。”
“什……”
不等那边把话说完,他就挂了电话,随后迈着长腿,慢条斯理地跨过堂屋的门槛,恰好看见小花消失在黄土路尽头的背影。
他最终在后山找到小花。
她坐在山坡上,埋在膝盖里呜呜地哭,肩膀一颤一颤。
靳礼泽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无聊地扯了根草叶,绕在指尖玩。
过了许久,那哭声始终没有停下来的势头,他终于皱了皱眉,开口问:“哭什么?”
旁边的姑娘哭得专心致志,根本不理他。
靳礼泽冷笑一声:“有什么好哭的,你妈不要你了,那你也不要她,谁怕谁啊?”
“你走开!”
埋在膝盖里大哭的小花终于抬起头来,她哭得双眼红肿,满脸泪痕,却对他凶巴巴地哄出这样一句话。
靳礼泽脾气很差,原本他可以起身就走,不再管她,但那天不知为什么,兴许是天气太好,山坡上的微风很舒适,吹得人心旷神怡。也许是他心情还不错,懒得跟人计较,所以他没有走,而是继续坐在她身旁,手上不紧不慢地折着草叶。
不过一会儿,草叶成型,竟变成一只栩栩如生的草编蜻蜓。
他摊开小花的掌心,将小小的蜻蜓放在她手中。
小花一下就忘记哭了,眨巴着泪眼问他:“怎么编的?”
靳礼泽说:“你不哭我就告诉你。”
收回思绪,靳礼泽对身旁的人说:“你就是太心软了,不管什么人,不管他们做过什么事,你都能原谅。”
小花不太赞同地摇摇头:“她是我妈妈,谈不上原不原谅的。”
“是你妈又怎么了。”
靳礼泽对此论调嗤之以鼻。
小花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忽然想起田园说的,靳礼泽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最终只是换了个问题:“哥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靳礼泽斜眼看她:“你的事我什么不知道?连你和那个班长谈恋爱的绯闻我都知道。”
小花愣了下,说:“这个是假的。”
“我当然知道是假的,真的还轮得着他……”靳礼泽含混地咕哝一声。
“哥哥你说什么?”小花没听清。
“没什么。”
靳礼泽随手揉了把她的脑袋,说:“以后有人欺负你就直接告诉我,昨天一条消息打了删,删了打,我还以为你写作文呢,结果最后就发过来两个字。你当我透视眼呢?能隔着屏幕看到你在想什么。”
小花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靳礼泽一听她说这种话就来气,想起她刚刚哭过一回,自己不好再发火,只能按下火气,冷冷地说:“我乐意!怎么着?我乐意你给我添麻烦,你一天不给我添麻烦,我就浑身难受!”
小花:“……”
衣服没了,小花只能穿靳礼泽买来的,当然大部分都让他带回去了,只在柜子里留下一小部分,过来准备打柜子的工人也被请回去了。
至于那些衣物鞋袜的价格,小花不用问,都知道很贵,她也不再提要给靳礼泽钱的那些话了,别说她给不起,就连手机的钱目前都还没还上呢。
小花叹气,果然爷爷说的没错,人情债就是滚雪球,越欠越多。
她决定找几个兼职,赚了钱好把手机钱先还上。
偷窃事件无疾而终,章佳惠再也没来找过小花的麻烦,倒是校园论坛里,针对这件事讨论得热火朝天。
那天,靳礼泽领着一队拎包的导购大摇大摆地进校园,有不少人都拍到了,再加上他的名人效应,事件进一步发酵,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强势护妹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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