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他那时候分量还很轻吧”裴琰抹脸大笑,“我觉着马真的受不了了”
而这对于小萨同志,就是每天早上的例行功课,就像裴琰每天清晨和他啸哥站在后院甲板上,练咏春108手一样,这就是草原上一个最稀松平常的早晨。
萨日胜耍了一小会儿,就下马了,抱着汗津津的马脖子揉揉蹭蹭,讲几句悄悄话,然后牵着缰绳,慢悠悠地走回来。马儿在湖边吃草,小王爷蹲在水边抽一根烟
影片在大草原上需要一幕醉酒上马驰马狂奔再坠马的镜头,两位主角都需要背脸和远景的马术替身,这工作理所当然是让萨日胜来的。
不拍戏的时候,裴琰闲得没事儿就去找小王爷跑马赛马,每次他都输给人家几包好烟。
傍晚,一轮红日悬在半空,缓缓降落在草梢上,远处的天边水汽缭绕。
裴琰牵着马绳去找萨日胜:“哎,来啊,跑几圈”
小萨靠在湖边打盹,从帽檐下微眯着眼:“跑几圈”
裴琰说:“三圈”
小萨一伸手:“给三包烟。”
“小孩儿也学坏了啊”裴琰怒道,“老子就一定输啊”
“在这儿我是老子。”小萨说。
“我操”裴琰笑着把一记黑脚踹过去,小萨一翻身就躲开了,顺势就爬上马。
裴琰再想捉人的时候马就直冲他撵过来了,他掉头撒丫子跑,落荒而逃,萨日胜驰马故意擦着他身边掠过去了,裴琰气急败坏大骂骏马向着天边的红日驱驰而去,一骑绝尘,草原上是一片“嗷嗷”的笑闹声
他们几人在湖边抽烟、聊天,落日再次把霞光披洒在他们身上。
萨日胜在人堆里不太爱说话,不理人,就一直低头刷着手机,不知又在和谁讲悄悄话呢。打字仍然不利索,聊天聊得手脚忙忙叨叨的。
信号不好,刷不出什么东西,看不到图片,只能断断续续发出几条短信。
裴琰突然靠过去,扒住对方肩膀无耻地偷看。萨日胜迅速盖住屏幕:“滚。”
“我瞧见了,”裴琰拖长声音,“宝宝”
庄啸抽着烟笑,不说出来。
“谁啊”裴琰嘴欠,追问,“哪个宝宝到底谁是谁的宝宝啊”
小萨不答话,绷住的嘴却缓缓透漏出笑容,笑起来还是脸红,耳朵也红。
“哎,谁是你宝宝,给你大爷老实招供。”裴琰盯着小萨。
“没有。”萨日胜说,“我是他的宝宝。”
啊
一群人仰面倒在草地上。
这口狗粮塞的,都噎着了,聊天话题可以结束了,一群糙老爷们儿没的聊了。
“真叫肉麻” 裴琰哼了一声,“小年轻儿谈恋爱是不一样,老夫老妻的都没这待遇。”
庄啸:“”
“怎么就没人叫我宝宝啊”裴琰带着怨夫之意大声道,“我就不可爱啊老子他妈的也可爱着呢”
萨日胜都顾不上脸红了,咧嘴笑。
庄啸板着脸,把烟蒂咬到嘴里,嚼。
有两秒钟的尴尬冷场,裴琰扭头瞪着庄啸,就是挑衅。随即,人丛里一头公狮子突然暴起,翻身压在裴琰身上。
裴琰被摞在地上仰面朝天,“啊”一声,下意识试图挣脱。庄啸的脸就近在咫尺,炙热的呼吸直喷在他脸上,那股压迫的分量沉甸甸的,他浑身“轰”得都热了耳畔周围就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嚎叫。
众目睽睽之下,庄啸压着人,揉着裴琰的胸膛,扳过他的脸,说“老夫老妻怎么着了”,照着他嘴巴就咬了下去
萨日胜离得很近,受不了这种火辣场面起身就走,其余人疯狂地吹口哨。
那天在场的一群小弟都开眼了。
虽说大家私下都知道,那两个人是“在一起”的,但这是庄啸头一回在众人眼皮儿底下,招认了情侣关系,“啃”了裴先生。
也像发泄似的,咬了好几口,把裴琰的嘴唇愣是给咬破了。
夜晚,借住在当地牧民的蒙古包里,两人搂在热烘烘的毛毡子下面,重温往昔那段回忆,滋味妙不可言。
羊又被狮子啃了一遍,差点儿开膛破肚裴琰半跪着,趴在庄啸身下喘息,灵魂快要出窍,好像要被对方从中间撕开,劈成两半儿了
事毕,他俩裹着毡子聊天,提到小萨,又提到邢瑢。裴琰问庄啸,那俩人现在怎么样了
庄啸说,就还那样,这几年一直还是那样儿呗。
邢瑢经历那次重大风波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就悄悄出国了。他去英国表演学院进修戏剧课程。在最当红的时候离开,就是不准备红了,让自己在公众视野里消失,自愿被人遗忘。
所以,当邢瑢爹妈拉着行李箱跑来北京、打算投奔大明星儿子晚年享福的时候,一路找到嘉煌公司大楼,也没找着儿子。那俩人还被楼里的人奚落了,你儿子现在没有经济约了,团队都解散了,火车票钱够吗,快回家去吧
流量小鲜肉的位置永远不缺人填补,长江后浪推倒前浪,把前浪都拍在沙滩上。有些人能够从沙滩上再爬起来,艰难地转型;还有一些人没爬起来,就被拍得灰飞烟灭,迅速销声匿迹了。
邢瑢再回来的时候三十岁,就是以演员的身份回来。
以前招惹的那些是非麻烦,都已经过去了,没人再提那些事。嘉煌势力渐微,百鬼星和智渊传媒转型重组,江湖早已不是那个江湖。就连这两年当红的许冉大公主,都已连换了两任金主。现在谁手里都钱紧,快钱热钱越来越不好赚,趁年轻一定要勤跳槽,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邢瑢接连演了两部民国电视剧。相貌漂亮而气质忧郁,还挺适合这类题材,在电视剧里演个吸鸦片烟散尽家财的短命少爷,作为男二号苦恋女主角肯定就是炮灰盒饭的命,轻易就赚走了大票观众的眼泪。
那年邢瑢在机场送别小萨,就没想着对方还能回来,或者回来的时候还能是单身。
随后冬去春来,萨日胜回北京剧组开工,又回来找瑢哥儿了。
小萨仍然单身,并没有在老家娶媳妇。
每一年冬天,邢瑢都会把这人送到机场,行李包里塞满吃的穿的用的,跟小萨告别。然后,第二年春暖花开,小王爷就又从老家回来,每次回来都是单身。
眼前的男孩,眼神依然纯净,仍像初见时那样,归来时仍是少年
小萨后来又重新开微博了,因为开始演配角,演了不少古装戏、战争片,也有粉丝群了。微博上经常更新风景照片,大漠孤烟,落日长河,特别美。
邢瑢也时常更新微博,微博里偶尔出现个新疆戈壁胡杨树,或者东北雪乡大土炕,或是贝加尔湖畔的渔船、塞外草原上的篝火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邢小哥怎么总是跑到如此边远荒凉的地方去度假啊
好像离粉丝观众的视线越来越远了,也不在意流量和虚名了,就自我放逐在最辽阔的远方,真正去享受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不那么红了,就有不红的好处,是非纷扰少了许多。没有网络福尔摩斯整天追踪他们之间的蛛丝马迹,也就没有人发现,小萨发的雪原风景照片中,模模糊糊的背景里那一串大红辣椒,长得好像邢瑢发的土坯房子近景照片里的红辣椒啊;邢瑢发的骑马照片里,刺绣马鞍上坠着漂亮的宝石和金黄穗子,和小萨微博发的“阿妈给绣的马鞍子”怎么长得一模一样啊
这个夏天,萨日胜在董海川传的剧组里友情客串,做马术替身,演了一段特别帅的跑马镜头。大约待了一个多星期之后,活儿干完就结束了,顺路回老家歇着。
没料到的是,过年逃过一劫的事情,在这个夏天被重新提起,势在必行了。
这一年的小王爷,也已经二十六岁。二十六岁早就不是小孩儿了,是该娶媳妇了。
每年从老家跑回北京,都是找各种借口逃跑,这回可逃不掉了。
来说媒的亲戚朋友真是要踏破门槛,小王爷也是草原上远近闻名的一块香饽饽,镶着宝石的金光灿灿的王老五。
递上眼的妹子照片,小萨一个也没瞧上,说“没有那么好看的”。
被拖去亲戚家串门相亲,小萨在人家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喝完一碗奶茶就跑了,跑出去骑马了,说“没有特别喜欢屋里那个姑娘”。
阿妈都着急了,那你喜欢哪个姑娘呢
小萨很诚实地说:“喜欢特别好看的皮肤白的,睫毛长长的,眼睛里映着星星月亮的。”
“想得那么好”阿妈埋怨他了,“睫毛长长的,有的。你还要皮肤白白的,眼睛发光的,星星月亮似的,没有,那是仙女俺们都没有见过”
“有的,”小萨闷头道,“我就见过。”
“”
“你见过”他阿妈连忙问,“在哪儿呀你有喜欢的了”
小萨点点头:“有喜欢的人了认识很久很久了。”
认识多久了
早就在一起了
是要娶回家的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