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骁不打算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长步迈进后,门,关了。
室内一片漆黑,阳光被厚重的黑色窗帘闷在外面,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有效的视线距离也就三四米远,并且能看见的形状还是模糊的。.c0m
覃骁把她放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柜面是长而窄的,所以宁兮儿坐下后,后背此时紧紧贴着墙面,被困住的手臂下意识想要挣脱,“覃骁,你好好说话啊……”
覃骁就像听不到她宁兮儿的所有祈求,微屈身,脱下她的鞋子,“外面的鞋子脏了,换一双吧。”,听着像是商量的语气,但手中的动作已经是替她做了决定。
“衣服…也脏了呢……”,覃骁的眼神流连在女孩身上,表情像在思考,“但我要是解开了你,你会跑掉的。”
一定会跑掉的,覃骁想。
刚刚在飞机上,覃骁极为冷静地讲述了宁兮儿因坠机而导致失忆的真实始末,真实的。宁兮儿越阻止,越不想听下去,覃骁便讲的更多些,还要残忍的告诉宁兮儿,她曾经有多厌恶他,可现在却在一步一步包容他,甚至答应他永远陪伴他。
此时,覃骁望着与自己视线基本平齐的女孩,不解地问:“我该怎么办呢,兮儿?”
怎么办呢?
想剥掉她那碍眼的衣服……
覃骁也这么做了,他取来一把剪刀。
宁兮儿无声地摇了摇头,她发现自己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她无法理解覃骁在黑暗中是如何能精准定位一把剪刀的位置?
女孩眼中的惊惧感再压抑也不可能完全显得平静,覃骁很快就捕捉到了她想要逃避现实的念头,他仿佛出于好心:“现在不要乱动,好吗?”
话音刚落,
“刺啦……!”
“啊!”,宁兮儿在布帛裂开声音的同时忍不住惊惧出声,她把头偏向一侧,眼睛不敢睁开。
男人的动作在慢条斯理中夹杂着某种癫狂和急不可耐,
随着布料大片大片的消失。
“覃骁……”,女孩的肩膀缩起来,戒备地瞪着他:“你不要发疯。”
“乖,不乱动哦。”,他还是这么说。
剪刀的冰凉时不时会流过宁兮儿的皮肤,凉一下,又凉一下。
它不管不顾地,
剪碎了盛夏。
……
傍晚。
这是顶层,城市中的一座住宅。夜幕降临后,可以俯瞰得到灯红酒绿,灰黑色的落地玻璃给人一种虚焦后的朦胧感,看不到星星,看不清人流,只能看到模糊的灯光闪烁。
如果与别墅比起来,这里的室内空间并不算大,宁兮儿很快就把每个房间都逛了一遍,除了主卧,书房,衣帽间,还有一间完全空出来的房间,宁兮儿不知道覃骁要拿它做什么。
格局不同,但布局别无二致。
宁兮儿回到主卧,至少主卧跟之前的别墅一模一样,这份熟悉让她找回了点安全感。
她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了,衣服也是覃骁刚才亲手换的,但解绑的交换的条件是她脚腕处的那一圈银环。它的灵敏度高的出奇,她如果太靠近正门边或窗边,房间就会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刚才覃骁说要出去一趟,处理点事情,让她好好休息。
宁兮儿抱着自己缓了很久。
在熟悉了警报触发机制后,她再次来到玄关,从高清的监控屏能明显看见门口的暗卫身影。
她的脚故意朝门边那道无形的感应线碰了碰,果然,又一次警报声响起……
她游刃有余地后退,而暗卫也在她的预料中冲了进来,分秒不差。宁兮儿的眼神捕捉到一个暗卫手中的门禁卡。
暗卫警惕地扫视了一眼房间,发现并无异常后,低下头,“夫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宁兮儿摇摇头,“我没见过你们,想认识认识。”
两个暗卫同时沉默了片刻,大概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其中一个答道:“夫人,您想问什么,在权限内的,我们都会如数告知。”
“权限内?”,宁兮儿说:“如果我没猜错,除了听命于覃骁确保我的安全,我的任何命令,你们没有拒绝的余地。”
暗卫异口同声:“是。”
但宁兮儿若真有什么命令,也一定会被告知给覃骁。
暗卫不说,宁兮儿也心知肚明。
“第一件事,警报声太难听了,换一个。”,宁兮儿看起来颇有些慵懒和无聊,她侧身靠在墙边,双手环胸,眼眸懒懒地掀开。
两个暗卫的眼神极快速的交换:“……”
原谅他们,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需求,他们什么都悟不出来。
宁兮儿继续说:“第二件事,我不打算跳楼摔死,门口也被你们堵着更逃不出去,所以,大可以不用太提心吊胆,放轻松点。”
暗卫更迷茫了,怎么夫人还……还开始宽慰起他们了?
他们只听以前在别墅的同事们苦口婆心的讲过,那位夫人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你永远猜不透她心里想什么,天生一张单纯娇柔的容颜,不管对谁说什么,那人都会信的。
但暗卫的职责就是保护宁兮儿,他们最好别操心别的事,“谢谢夫人。”,一个暗卫语气硬邦邦地说。
宁兮儿点点头,像慵懒的猫儿般得到了喜爱的玩具般,露出了点满意的美妙表情,“第二个命令,今晚把覃骁给我挡在门口。”
暗卫双双抬头。
??
把谁?
宁兮儿笑颜如花,最纯净的眼睛透出最蛇蝎的威胁:“你们要是做不到,明天我就让他削了你们的脑袋,猜猜看啊…覃骁会答应么?”
“……”
第85章 孩子都是阴谋家
与城市的傍晚截然不同,海岛已经刮着凉爽温厚的海风,它让人只关注风景,听风声,忘却霓虹。
“孩子都是阴谋家。”,景谦对崔昭说:“我从不给自己标榜风骨和道德,从小时候起,至少在兮儿四岁以前,她是由我父母扶养长大。”
“那个年龄,什么都不懂,但大人总会开玩笑说,说兮儿以后会成为我的小妻子,就像我们的爸爸妈妈那样,一起生活,一起吃饭。”,景谦学着那些长辈的语气,而后笑着说:“感觉还不错。”
“后来如果有别的小朋友想和兮儿玩儿,我就假装不开心,兮儿就会很为难,到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我,因为我一直告诉兮儿,她以后和我是最亲近的人,就像我的爸爸妈妈一样。”
尽管崔昭对这茶话会显然毫无兴致,但崔瑶爱听。
“那你确实有当阴谋家的天赋,毕竟谁也不会从小就把别人的同情心当玩具。”,崔瑶和崔昭离了八丈远,但她跟景谦心平气和的聊了一下午,对这人越来越感兴趣了:“挺变态的,她还那么小你就懂什么是喜欢了吗?”
“当然不懂了,但兮儿很可爱,从小就很可爱。”,景谦仿若一个兄长。
“青梅竹马。”,崔瑶露出欣赏的表情,点点头:“再后来呢?”
“后来,很俗套了。”,景谦似乎感慨:“还没等我们一起长大,景家遭人陷害,我们去了国外。”
“家道中落,还有钱去国外?”,崔瑶觉得很矛盾。
“被人接济的。”,景谦知道崔瑶想问什么,“我父母当时想把兮儿一起带走,但我拒绝了,我说,不能连累她。”
崔昭插了句话:“景先生那时候也不到十岁吧,已经有如此成熟的胸怀,我很佩服。”
景谦对崔昭并不走心的赞赏也不放在心上,甚至谦和一笑:“您的朋友覃骁,不到十岁的时候已经学会开枪了吧,据说还养过一只幼狼?”
势均力敌的对峙,难分高下。
崔昭的眼神短暂地凌厉一瞬,而景谦温和的眸子也散发出悠然的冷意。
“所以宁兮儿在孤儿院长大,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我可以理解,但也不记得你们吗?”,崔瑶侧手撑着头继续问道。
景谦敛了眸子,视线偏向崔瑶后淡然一笑,“她太小了,如果你在她五六岁时提起我们的存在,她大概会有印象,十岁或许也可以,但十年,二十年以后……”,他笑着摇摇头。
这桌前,每个人都游刃有余的各怀心思。
“……”,崔瑶说:“那婚约是真的假的?”
“崔小姐想想,如果婚约是假的,你们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一整个下午了,聊起和宁兮儿有关的事,景谦都颇有耐心,大约是这些曾不被覃骁参与的故事,最后都会通过崔瑶之口转述。
崔瑶想着什么,然后笑了声,“覃骁…啧啧,覃骁怎么能当破坏人感情的第三者呢?”,后面这句话时,崔瑶故意向崔昭投去困惑的眼神。
明目张胆的挑衅。
景谦的眼眸在二人之间流转片刻,淡笑不语。
“崔小姐,关于我的背景和经历,你也可以问问自家人。”,景谦看向崔昭:“毕竟以你们的能力,查清我的底细应该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