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她。”,崔瑶忽然说,并且语气笃定,“不仅喜欢,甚至还想和覃骁那个疯子争一争,我没说错吧?”
景谦的眼神总是坦然,温和,这让他看起来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他总能为别人着想,一个英俊儒雅的助人者。
但助人者此刻透露出清醒的自私感:“你认为,我有可能摘下月亮么?”
崔瑶不怎么犹豫:“有覃骁在,抱歉,虽然我非常讨厌他,但你和他比,没有胜算。”
墨镜,长长的卷发,红唇,在风情惬意的蓝天下显得轻蔑,但景谦的风度翩翩能在不知不觉中溶解一切轻蔑与傲慢。
景谦说了一句让崔瑶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后怕的话,面对崔昭时她都没有怕过。
男人像阐述什么真理似的,说:“月亮不属于任何人,没有人能夺走它。但你不觉得月亮是个非常可怜的存在么……它每日每日的被迫展现月光,被沼泽中的,瘴气中的,一切肮脏可怕的,那些东西都想伸出胳膊抓住月亮。”
月亮的光芒不是它本身的意愿。
崔瑶问景谦到底想说什么。
景谦说:“我想把月亮,还给天上。”
……
属于银色轿车的车窗被轻轻叩响,宁兮儿有些紧张。
窗户并没有被降下来,但车里下来了个人,“嗨~”,崔昭那双微眯的桃花眼朝宁兮儿露出一种示好的热情。
其实崔昭看见宁兮儿挺欣慰的,毕竟他终于解脱了。
宁兮儿一下子还有点应付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生涩但温柔地,“…嗨?”
崔昭没忍住低头笑了几声,看起来依旧是宁兮儿熟悉的那份玩世不恭,“覃骁在车里呢,不打扰你们小夫妻说悄悄话,我先撤。”
随后崔昭的脚步便在沙滩上留下一串印记,那印记逐渐靠近宁兮儿和崔瑶刚才说话的位置。
车旁孤零零的女孩此刻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就是…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几天,这阴晴不定的男人有什么反应啊……
而且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她是怎么消失的?
宁兮儿皱起眉,问题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忽然昏厥以后发生了什么,景谦什么都不告诉她。
要不然学着刚才崔昭那样?打个招呼?
好尴尬……
而且和景谦的事确实说起来很复杂,怎么能从一开始就跟覃骁讲明白啊……
宁兮儿觉得自己是个蠢蛋。
蠢到她在脑子里慌神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自己面前已经站了个人!
等眼前的阳光被阴影覆盖住的时候,她猛然抬头,“覃…骁。”
女孩白皙的小脸粉红,懵懵地举起右手,“…嗨…?”
反应过来自己略显智障的行为,她连覃骁的反应都不想看,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把头低的快埋进脚下的沙子里了,但那只即将要收回的右手在此时被另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掌紧紧抓住。
覃骁的手充满着不容分说的力量感,指骨硬朗,指节修长,指腹粗粝,而这股属于覃骁的男性力量正逐渐环绕宁兮儿娇小的身躯。
宁兮儿被猛地抵在了车门上,她不小心惊呼出声:“啊嗯…!”车门给女孩的后背涂了一层器物特有的温烫,应该是被阳光晒出了不属于它的温度。
遮阳伞被撞掉了,倒着砸在沙滩上,凌乱。
覃骁见到宁兮儿以后一句话还没有说,男人似乎在生硬地克制什么。
他在车里等了太久,本打算等这惯会磋磨人心的姑娘上了车后好好惩罚一番,但宁兮儿定在原地愁眉苦脸的发了会呆,这场面落在覃骁眼里,就是不愿见他的意思。
将近一周!
覃骁从未如此恐慌过,这一周里,景谦到底给他的兮儿说过什么?
又或者…他们一起做过什么?
对于猛兽来讲,领地受到威胁,显然要比生命受到威胁更加严峻可怕。
宁兮儿在覃骁略显粗暴的动作下心里咯噔一声,“覃骁!”,她提高音调唤了声他的名字,意图同时阻止这男人下一步的动作与胡思乱想。
但覃骁已经听不进去了,只远远看着她的时候,理智尚存,她越走近,他的精神就越加沸腾混乱!
到现在覃骁真真实实地握住宁兮儿的腰,感受她通过薄薄的衣料传出的体温,覃骁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宁兮儿忽然感觉自己无名指贴合婚戒的位置传来一阵的针扎触感,“嘶……”
覃骁痛苦的望着面前总能令他心碎的女孩,就在宁兮儿想张口说话时,男人用唇齿,堵住了女孩所有的柔软嘤咛。
第83章 破局
海风的不断流动,制止了男人体温的上升,宁兮儿手指的刺痛感逐渐减弱,这让她放弃了想把戒指赶紧摘下来的危险决定。
他轻咬着她的唇肉,不放。
轻舔,轻啄,很容易就是又一次的狂烈探索。
反复了不知多少次,
宁兮儿在夏天里被滚烫包围,直到她快被烫化了,覃骁才怜悯似的放过她。
宁兮儿抿了抿唇,抬眸怯生生地打量覃骁,男人的眉眼是浓的化不开的阴鸷与狠戾,似乎比一开始更难安抚。
“覃骁……”
“嗯。”
双双沉默。
过了一会。
宁兮儿找了个把话题引向正轨的话头,小声说:“覃骁,我没死。”
覃骁不语,只是目光沉沉地看她。
在这样的目光下,宁兮儿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仿佛出现在这座世界尽头的海岛上并非意外,而是她和别人筹谋已久的。
于是女孩有些嗔怪和不解:“所以你…为什么要特意办一场葬礼?”,她有生之年连自己的成人礼和婚礼都没参加过。
如果是覃骁误会她已经撒手人寰倒还可以理解,但此情此景明显就是提前知道这事另有隐情,都筹谋好来抓她了,还举行葬礼。
宁兮儿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先被超度了一遍……实在挺无奈的。
覃骁的掌心爬上宁兮儿脆弱又纤细的后颈,像那嶙峋的鬼手真实地握住了月亮,“我那时以为,里面躺的不是别人。”
至少在一开始,很多蛛丝马迹来不及证伪,那令人心如死灰的画面血淋淋地摆在所有人面前时,覃骁信了。
信了眼见为实。
宁兮儿从新闻里大概知道山上别墅发生坍塌的事,景谦对其他细节通通隐瞒,宁兮儿问不出来。因此现在也正好想找机会问问覃骁当时究竟发生过什么?
但覃骁似乎并不愿回忆,几天前站在废墟中的覃骁,俯视着突然泯灭的生命,太过突然,那尸体太像她了……这让覃骁经历了短暂的精神空白,在那茫茫空白中,强烈的视觉冲击逼迫覃骁迅速承认宁兮儿死亡的事实。
那时候理智倾占上风,眼见为实作为一种亘古不变的原则,逼迫覃骁承认,不断承认……
这同时也意味着覃骁的灵魂,被即刻推入并锁进了那空白中去。
在外人眼里,覃骁当时是寂静无声的站在废墟之上,而后身躯无力的跪下,而后彻底倒下,但在某种无形的世界中,这其实代表着覃骁的一部分灵魂,被永远留在了那段空白。
而灵魂的主人,放弃抵抗。
此时,宁兮儿的头被迫仰起,连带着后脑枕骨处也被覃骁的手指托着,男人仿佛托起了自己的信仰。
虔诚地掌控着。
“兮儿,我祭奠的,是死去的我们。”,他说。
……
宁兮儿被带走了,其实也算意料之中,她甚至还来不及提出那个跟景谦告辞的建议就被覃骁抱上了私人飞机。
等飞机平稳飞行后,覃骁把人放在了自己腿上,侧头,枕在女孩柔软的肩。
机舱很安静,安静地可以听得见呼吸,心跳,以及她稍微动一下,两人的衣服间就会发出的摩擦声。
“覃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她低眸,看着闭眼假寐的男人,他的眼底有些疲惫带来的青黑,眉头总是下意识紧锁,抱着她时,双臂用力的像缺乏安全感的孩子般毫无理智。
宁兮儿这几天也会想,覃骁在a市会做些什么,认为她死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今天海岛的通信一恢复正常她就想联系他们,但景谦说他们已经来了,于是她在几十分钟后就先见到了崔瑶。
但覃骁的模样让宁兮儿无所适从,他变了,又仿佛没变,她觉得覃骁变成了一个空落落的覃骁。
空落落的。
强撑着。
宁兮儿轻声,温柔,“我有好几件事要跟你分享,你以前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瞒着你,对不对?”
女孩的语气耐心极了,真的像在哄一个落寞的小朋友般,“那你也能不瞒着我吗,我想知道。”
也不知是否受了她的感染,覃骁开口了,但那语音也很轻,轻的不像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兮儿想知道什么?”
他再一次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