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骁又笑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以前宁肯求死都不愿意说一句爱我,你说兮儿恢复记忆以后,会不会……很有趣?”
“……”
覃骁大抵是上帝最可怕的作品,他能战胜,并侵略一切,他将一切残忍的阴谋游刃有余地运筹于股掌,而后,仍觉平淡无奇。
崔昭凝重地望着覃骁,沉默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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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楼琴房。
崔瑶着急地捕捉灵感,从天空中捕捉星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崔瑶的琴声在静谧浪漫中还透出似有若无的紧凑焦急来,旋律给人一种复杂的分裂感。
她边弹,边在纸上记录着宁兮儿看不太懂的音符和批注。
宁兮儿也不打扰她,安静地坐在不远处,她的思绪随着琴音去往无名之地。
不知过了多久,崔瑶疲惫地歇下来。
“《甜星》,谱子还没写完整。”,崔瑶回头给宁兮儿说:“我回去得慢慢改,还得填词,等下,你干嘛呢?”
她一直以为宁兮儿在听自己弹琴,没想到这姑娘已经自顾自地开始画画了。
凑近一看,难掩惊讶:“你还有这天赋呢?”,崔瑶把画捧起来:“我只知道你会跳舞,画画呢?也学过?”
宁兮儿摇头,“胡乱画的。”
崔瑶看着画上的人,身着古代裙襦,曼妙而慵懒的靠在溪水石边,背景大约是一个清雅的院落,闲淡的幽雅氛围。
崔瑶指了指画中人的面部,“她为什么没有五官?”
宁兮儿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这和宁兮儿最近的记忆一样,她只能虚虚地描摹出一个轮廓,但里面的实物,没法摆对位置,怎么摆放都是乱的。
“挺好的,送我了?”
宁兮儿笑笑,“你喜欢就拿去吧,用背面当谱曲子的草稿纸也行。”
崔瑶把画纸和自己的笔记叠放在一起,“商量个事儿。”
宁兮儿正襟危坐,“怎么了?”
“紧张什么?”,崔瑶拍了拍宁兮儿的肩,“放松点,不是什么大事。”
“上次拜托你送信给丘慈阿姨,覃骁好像知道了。”,所以宁兮儿一听崔瑶有事,就想立刻做点什么。
“嗯。”,崔瑶看不惯覃骁,淡淡地问了句:“覃骁什么反应?”,她也不关心覃骁有什么反应。
“挺生气的吧……”,宁兮儿说:“不想他了,你先说需要我做什么?”
在崔瑶不怀好意的注视下,宁兮儿稍微有点慌,好笑地问:“你怎么……色眯眯的?”
崔瑶的长相是攻击性较强的妖艳,好比雪山中的雪狐,但纯白色不适合她,崔瑶得是浓颜的雪狐。
“给我的舞台当伴舞。”,雪狐的眼尾上挑,正露出一抹调戏的笑。
第71章 扯坏(上)
侧楼除去布置好的乐器和画具,还有一间舞蹈室。
小双打开门锁,“夫人,需要我先派人来稍作打扫吗?”,舞蹈室原本光洁的镜面已经被淡薄的灰尘铺就,昭示着它被遗忘许久。
“好。”,宁兮儿说:“随便叫两个人来就好,不用太辛苦,这里本来就空空的。”
小双:“是。”
崔瑶双臂环在胸前,慢悠悠地打量这里,“看起来你很久没来过这儿。”
宁兮儿搬开横亘在舞室中央的几个长椅,“嗯。”
“还记得为什么不再跳舞了吗?”
两人的步子交错着落在地板,敲出了有节奏的音符,落地镜中反着照出一个纸箱,崔瑶走过去打开,“这里还有你的足尖鞋呢。”
“不太记得,但刚刚一站在这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宁兮儿环视着尘封已久的舞蹈室,其实那是一种没来由的烦闷的感觉。
崔瑶点点头,没再问下去。用脚趾头猜也能猜个七八分,大概就是覃骁惹的。
小双回去叫人时,正巧碰到覃骁和崔昭从主楼走出,崔昭问:“那边结束了?”
因为琴声停了,但迟迟不见两个姑娘露面。崔昭本身也没比覃骁多像个正常人,更不可能用三言两语感化覃骁。此时天色已晚,为了避免被“送客”,覃骁很乐意就答应了崔昭出来找人的诉求。
小双微低头恭敬回答:“崔瑶小姐想看夫人跳舞,所以她们一同去了舞蹈室。”
“咳…”,崔昭有点头疼。
覃骁冷冷地睨了眼旁边正装哑装聋的人,终于在今晚发出了第一次警告:“至少一个月内,好好管住你的崔瑶。”
覃骁的外衣随着步伐被晚风吹拂,扬起利落的弧度,崔昭无奈地跟上,“还记得你家之前被砸的酒窖吗?”
覃骁不语,迈步向侧楼亮着光的房间前行。他甚至出现幻觉,幻觉中有一个正翩翩起舞的身姿,而他只迫不及待地欲牢牢握住那个身姿,夭折它的美丽,让美丽在绽放的一瞬间,就被紧紧压制并且无处可逃。
宁兮儿跳舞给别人看,那又是别墅历史中一段不太平和的故事。而上一次的惩罚,便使宁兮儿将近半年不再碰过舞鞋一次。
距离最近的一次跳舞,大概还是前段时间宁兮儿被准许回到学校的那次。
崔昭现在也不管覃骁是否搭话,“我家的酒窖你还有印象吗,它到现在都恢复不到完整的样子,你猜是谁干的?”
“闭嘴。”
“……”,崔昭只是想提醒覃骁,不是谁家姑娘都像宁兮儿一样善解人意,而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最厌恶社交的崔瑶会对宁兮儿特别关注。
在严肃的沉默中,他们来到了舞蹈室门口。
但已经晚了。
那个天生就属于舞蹈的身影已然在履行她的职责了。
女孩的每一次抬臂,绷紧脚背,笔直匀称的小腿都会用它的纤细赋予坚韧的力量,她缓慢优雅的转身,轻跳,头的幅度似乎总会比身体转的慢上些许。
舞蹈使得女孩脖颈更加高傲修长,肩胛骨的弧度寸寸鼓动空气,不盈一握的腰肢像山泉水般后仰下折,而后流畅地撑起全身力量,在空中淌过崔瑶口中哼出的曲调。
覃骁太久没见过宁兮儿跳舞的模样了,因为宁兮儿恨他,恨一个人,怎么甘心将自己的美展现出来?
宁兮儿曾放下自己热爱的一切,就为了降低覃骁对自己的痴迷,哪怕缩减一分一毫,她不断地用更加重伤自己的方式来攻击覃骁。
比如放弃跳舞。
说放弃,也就放弃了,是她亲手锁上了舞蹈室的门。
可现在呢?
这门也不是为覃骁而重启。
崔瑶打的节拍正是她灵感骤临后的新作品《甜星》,调子虽不甚成熟,但从副歌处也能听出悠雅婉转的节奏来。
一曲,一舞。
曲子自由随性,舞蹈青涩醉人。
只不过是一个随机凑起来的简单舞台,也足够看客陷落。
宁兮儿的最后一个动作是环抱住自己,就仿佛闪烁的星星终于有些累了,它缩回天际那墨蓝的被子里,悄悄睡着。
宁兮儿跳完后微微轻喘,笑着看向崔瑶,“别笑话我,我随便跟着你的节奏跳的,很久没练过功了。”
这一抬眸,正好从落地镜中看见身后门边的男人。
宁兮儿回身,“覃骁,你来啦。”,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舞室中央。
女孩的黑发乱了些,眸子乌黑,仿佛真的盛了星河,男人款步靠近,沉稳的步伐并未暴露他已经乱了方寸的内心。
“兮儿,过来。”,他只想让她过来,来自己身边,就连镜中的自己,他对镜中的他自己都要嫉妒的发疯!
他恨意滔天,他憎恨每一个见识过她的美好的人……有时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宁兮儿小跑向覃骁,脚踝边的裙摆弹跳,头发丝也调皮可爱,“你是不是来一会了,在……偷偷看我?”
女孩双手背后,眨巴眼睛。
覃骁一贯冷静自持,他帮她抚了抚长发,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累不累?”
宁兮儿看到了他身后的崔昭。
“嫂子…真有天赋。”,崔昭说。
刚才谱曲的纸张被崔瑶卷成了筒状,她一手握着,敲着自己另一只手腕,像个拿着戒尺的教练,走过来后鄙夷道:“用不着你油腔滑调。”
宁兮儿望着覃骁,抿抿嘴唇,她已经习惯这对兄妹的相处模式了。只不过覃骁为什么给人感觉……怪怪的?
崔瑶拍了下宁兮儿的肩,“说好喽?”
宁兮儿长长地“啊”了一声,在思考,也在犹豫不决,去崔瑶的演唱会当这首曲子的独舞,大概是她这辈子需要很大勇气才能克服的挑战。
见宁兮儿一时拿不定主意,崔瑶也不着急,毕竟演唱会还有一个多月,“先走了,晚上还有局。”,崔瑶说:“想好了打电话告诉我,本女明星可还没被拒绝过。”
崔昭也跟着出去了,走之前,朝宁兮儿微微点了下头,但崔昭的眼神里有她读不懂的深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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