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是易楚,这满屋子大丫鬟都是忙碌到现在。林乾若不走,她们也不敢下去用饭。
不吃饱饭,怎么能服侍好杜俏
林乾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冲易楚点点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锦兰端来铜盆和皂豆,“易姑娘洗洗手也歇会儿,这屋子味道重,请姑娘移步偏厅用饭。”
“没事,就摆在这儿吧,万一夫人有动静也能听着。”易楚洗了手,又擦了把脸。
暖阁实在太热,忙碌这大半天,也冒出不少汗珠子。
锦兰端走铜盆,素绢倒了茶过来。
易楚心道:到底有人伺候着好,免得忙碌半天连口热水喝不上,还得自己生火做饭。
端起茶杯正要喝,忽听外面传来接连不断的问安声,“见过老夫人。”
紧接着,门帘被挑开,两个大丫鬟扶着位老妇人走了进来。
林老夫人年近五十,头发乌黑,不见一根银丝,紧紧实实地梳了个圆髻,插着对祖母绿簪子,耳朵上嵌着祖母绿的耳铛,圆脸,显得很富态,可冷峻的面容又流露出不容小觑的威严。
赵嬷嬷与画屏等人齐刷刷地行礼。
林老夫人有诰命在身,平民见了该行礼。
易楚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福礼。
林老夫人却未叫起,淡淡地扫了眼易楚,敏锐地发现她禙子里面白色中衣的领口洗得略为泛黄,青灰色撒花裙子的襕边比裙子的面料要新,显然是后来加的襕边。
一看就是寒门小户出来的。
林老夫人“哼”一声,问赵嬷嬷,“你们主子呢”
赵嬷嬷躬着身子,谨慎地回答:“夫人刚在暖阁歇下,老奴去唤她起来。”
“不用了,”林老夫人又把目光移到易楚身上,“你就是那个女郎中”
易楚屈膝屈得腿疼,趁势站直身子,“郎中算不上,略微懂些医理罢了。”
“那你还敢到侯府来卖弄”林老夫人冷笑,“你说说,你给夫人治得什么病”
赵嬷嬷听着话音不对,悄悄对画屏使了个眼色。画屏不动声色地朝门口挪了挪。
林老夫人威严地瞪了画屏一眼,画屏吓得再不敢动弹。
易楚倒是坦然,平静地说:“夫人是气郁于心,瘀血郁经,以致不思饮食,癸水不至,腹部胀痛,我用得是活血化瘀的方子。”
林老夫人道:“把方子拿来我瞧瞧。”
易楚微微笑道:“方子没带,但用的几味药却是记得。”说着,将药方背了遍。
林老夫人越听心越惊,“啪”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青瓷茶杯当啷作响,“你这是活血通瘀分明是在要我孙子的命”
“夫人并非有孕,是瘀血凝结成胎导致脉相有异。”
“胡说太医院的方太医亲自把过脉,他行医四十多年,难道连喜脉还把不出来”林老夫人怒极,“来人,把这个招摇撞骗的游方郎中捆起来”
赵嬷嬷急忙解释,“老夫人,易姑娘是侯爷跟夫人请来的,并非”
“连这个老货一并捆上。”林老夫人根本不听她解释,“我看重你是自小服侍夫人的老嬷嬷,没想到你不但不好好教导夫人,反而撺掇她交往这种品行不端的药婆,先将这个老货拖出去打十板子,回头回了你家夫人赶出去。”
赵嬷嬷忙跪在地上求饶。
林老夫人喝着丫鬟将她拖了出去,又让人捆易楚。
“谁敢过来”易楚喝退上前的丫鬟,义正辞严地问,“我一没有偷盗抢劫,二没有谋人性命,老夫人凭什么捆我”目光炯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与胆怯。
丫鬟面面相觑,却不敢再轻易上前。
林老夫人愈加气恼,冷冷地说:“就凭你私入侯府,谋害我未出世的孙子。我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还捆不了你”
“我是侯爷跟夫人特意请来的,坐的就是府上的车驾,这就是私入侯府至于您的孙子,不如问问侯爷,他可是一清二楚。”易楚讽刺一笑,“告辞”施施然往外走。
丫鬟们被她的气势骇着,一时竟不敢阻拦。
林老夫人手一挥,将桌上的茶盏拂到地上,茶水碎瓷洒了满地。
易楚熟门熟路地走到二门才发现自己的披风没有穿。
暖阁热,她忙碌出一身汗,现在被冷风吹着,竟是透骨地冷。
可她又不愿回头取,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
看守角门的小厮已认得她,虽然觉得她独自出来有些奇怪,却未阻拦。
威远侯府占据了大半条胡同,本来进出的车马就少,加上天寒地冻的,更没有人走动。
易楚瑟索在街上,有点欲哭无泪。
看来只能走出这条胡同,再想法子叫辆牛车。
忙碌了大半天水米未进,现下是又冷又饿又累,易楚只感觉脚步沉重得几乎拖不动,而胡同长得漫无边际,走不到尽头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走近。
易楚下意识地往墙边靠了靠,回头看过去。
马车在她身边停下,从里面跳下一人,穿着鸦青色的长袍,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朗,有淡淡的艾草香入鼻。
看到他,易楚突然感觉到委屈,鼻子一酸,泪水毫无预兆地滚下来。
“阿楚,快上车,里面暖和些。”辛大人伸手将她扶到车里,自己跟着钻了进去。
车里比外面好点,可也强不到哪里。
易楚抱紧双臂,身子蜷缩成一团,抖个不停。
辛大人展开棉毯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阿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人跑出来,阿俏欺负你了”
他的双臂结实而有力,他的怀抱温暖又安定,他的味道是那么的熟悉与安心。
易楚不由地靠上他的肩头,却是不回答。
辛大人不再追问,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阿楚,你猜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易楚不作声。
“中午看到你爹到包子铺买了两屉包子,我想你定是没有回家,我在晓望街转了两圈,又进去跟你爹下了一盘棋,还是不见你回来。我想别是出了什么事,就过来迎迎门房的小厮说你出来了,我想若是你往西走,我应该能遇到你,既然没碰上,肯定是朝东走了傻丫头,越往东离家越远。”
易楚哭得愈加厉害。
辛大人说得轻描淡写,事实是,当他听说易楚两刻钟前就走了,差点急疯了,连忙催促着大勇往回走,将西头几条胡同全都转了个遍,始终没有看到易楚。
想起上次发生的事,他心凉似冰,几乎要冲到顺天府衙门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小混混惹事生非。
还是大勇提醒他,他才恍然想起易楚许是走错了方向,又找了两条胡同,才发现易楚的身影。
这种失而复得的恐慌让他全身无力,双腿有片刻麻木。
直到马车停下,他才凝起力气,跳了下去。
辛大人低头,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髻,手仍是紧紧地环着她的肩,透过棉毯,能感受到她肩头一耸一耸地抖动。
他叹口气,柔声道:“我的小乖乖,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再哭,我的衣衫就湿透了。”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X``Τ ` 捌`零` . C`O`M
易楚慢慢止住抽泣。
辛大人扳起她的脸。
她的鬓发浸过泪水,散乱在腮旁,鼻尖红红的,眼眸蕴着泪水,就像玉盘当中的黑珍珠,水润闪亮,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一张脸却因冷而苍白,嘴唇是淡淡的水色,越发显得娇嫩。
辛大人注视着那张可怜兮兮的小嘴,有股吻上去的冲动可想起易楚外柔内刚的性子,真要惹恼她,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还是慢慢地将她引到自己身边才行。
辛大人惆怅地又叹口气,伸手拂开了粘在她腮旁的乱发。
他的手触及她细嫩如牛脂的脸,易楚躲闪了下,挣脱他的怀抱。
辛大人苦笑,果不其然,刚在他怀里找到安慰,马上又避他如蛇蝎了。他站起身,将棉毯仍旧披在易楚身上,“先去我那里洗把脸再回去,免得你爹担心。”
易楚低低应着,“多谢。”
辛大人无奈地说:“谢什么,用不着这么生分,上次你帮我的忙,我也没谢你。”
易楚不解地抬头。
“若不是你告诉我罂粟的法子,我还不能逼得赵镜招供要是你实在想谢我,帮我做身过年穿的新中衣,做好了送到汤面馆,年前我没有差事,可过了年,又得开始东奔西走,恐怕很难见到你”
第45章 赔礼
易楚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夜,第二天活蹦乱跳地下了床,就往厨房走。
易郎中已熬好米粥,见到她便笑,“到底是年轻,原先估计着至少也躺三五日才能好。”
易楚歪着头俏皮地说,“那我回去接着躺,过年事多,正好趁机躲懒。”
“今年不用你忙活,年货差不多置办齐备了,”易郎中指着厨房地上的一堆东西,“威远侯府送来的,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还有布料、茶叶、点心,暂且放在客厅里,等你得空了收拾一下。”
相似小说推荐
-
女王她肤白貌美——BY:后紫 简介:1、初遇小女王,那年董乘浪高二“星,我给你写了首诗。”“念。”“啊,我愿意为你奉上我所有的炙热和滚烫。...
-
长嫂为妻——BY:墨书白 简介:此文不是爽文,糖中带刀,开篇就虐,慎入卫韫版卫韫十四岁那年,满门男丁战死沙场,家破人亡,那时只有奶奶和他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