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他认定了易楚,不管她定亲也好,成亲也罢,他总会义无反顾地带她走。
杜俏自是不知道她兄长的心思,趁着熬药的时候,又提出认义妹的事情。
易楚说的很实在,“我也觉得跟夫人投缘,只要夫人有什么驱使,我必定义不容辞,可要是认干亲还是算了。不说别的,就我家的情况跟夫人实在是走动不起,一次两次还好说,时候久了,未免有闲话传出来,说我攀附富贵或者说夫人拿府里的银子贴补穷亲戚。不管真相如何,人都喜欢按照自己的想象来推测。现在我家只我爹和我们姐妹,以后成亲,还有婆家一大堆人,总有喜欢钻营投机的。到时候,我们两人都是难办。”
人心的叵测与善变,杜俏岂会不知,又听易楚想得通透,不免叹息,“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了。不过有句话放在这里,以后但凡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能帮我就帮,不能帮我也能替你开解一二。”
易楚莞尔谢过。
少顷,药熬好,易楚服侍杜俏喝完药,嘱咐画屏,“药得过上一刻钟才起效,让夫人先躺着养养精神。过会下腹会痛,没关系,能忍就忍,忍不住了我给夫人用针。你陪着夫人,我去看看东西准备得如何了。”
东西都放在暖阁外间,一大摞干净的细棉布、温热的开水、切成薄片的人参易楚认真地过了遍。
门口传来“笃笃”的拐杖声,林乾阔步而入。
他罕见地穿了件宝蓝色锦袍,头上墨黑的长发用玉冠束起,身材颀长高大,宽肩阔背,一双黑眸深似寒星,虽然拄着拐杖却丝毫不改他尊贵威严的气势。
易楚屈膝福了福,“夫人已服了药,此处多有不便,请侯爷去别处候着,若有事情,我会及时告知侯爷。”
林乾四下看了看,锦兰守着炭炉,炉上水刚沸开,咕噜噜冒着泡;素绢在剪细棉布,每条剪成三尺多长,再叠成方形;长案上坐着暖窠,有鸡汤的香味缕缕散出看起来确实没有他站的地方。
正要离开,画屏自内间出来,“易姑娘,夫人疼得很,可又忍住不说,要不您进来瞧瞧”
林乾闻言,回身便往内间走。
易楚忙拦着他,“侯爷,您若是进去,只能多添麻烦。您在旁边看着,我怎么给夫人施针”话说得极不客气。
林乾脸上怒气渐起,却是止住脚步,自顾自寻了把椅子坐在内间门口。
杜俏看样子确实极疼,脸色惨白得不成人样,额头满是黄豆粒大的汗珠。赵嬷嬷不时拧着温水帕子替她擦汗,也是忙碌得一脸细汗。
易楚温和地说:“不用忍着,喊出来能轻快些。”
杜俏断断续续地问:“侯爷在外面吗”
“嗯,就在门口坐着。”
“我能忍,”杜俏身子哆嗦着,重重喘口气,看着画屏,“让侯爷去书房歇着。”
画屏一跺脚咬牙出去了。
易楚掀开薄被,见已有紫黑色的血流出来,又伸手摸了摸杜俏的腹部。
杜俏忍不住哎哟一声,双手紧紧抓住身下铺着的棉布。
紧接着门口传来林乾的喊声,“怎么回事夫人怎么样了”
杜俏疼得无法开口,易楚顾不上回答,左手按住杜俏腹部,右手慢慢往下顺,一边顺一边安稳她,“已经下去不少,很快就出来了。”
杜俏虚弱地点点头。
易楚在暖阁忙得不可开交时,钱氏正在宁静斋跟林老夫人说话,“这些时日表嫂似乎跟我生分了似的,下过两次帖子,表嫂都说身子不好,是不是有了”
林老夫人笑眯眯地说:“我估摸着是,先前你大表哥就说你表嫂身子不爽利,头七八天还叫了方太医来诊脉。我瞧着方太医脸上笑眯眯的,问他他却不说。想必是时候还短,不能确诊,你大表哥也不敢惊动我,怕我空欢喜一场。我先假装不知,等确诊了再说。”
“原来是方太医诊的脉,方太医的脉息可是一流的好,近些年年纪大了,寻常人家难得能请动他,倒是还来咱们府里。”
林老夫人颇为自得,“都是几十年的老相识了,当初你姨父就找他看病,我怀乾哥儿也是他把的脉。还别说,别人我不怎么相信,就信得过他。”
钱氏目光一转,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来,“刚才在府门口看见个姑娘,年岁不大,听说来给表嫂看病。我还寻思咱们府里换了大夫,不过这行医的女子倒是难得,也不知师从何人别是什么游方郎中才好。”
林老夫人霍然变色。
古往今来,内宅妇人最忌讳与道婆、牙婆以及药婆稳婆等人结交。她们出入内宅不知挑唆了多少良家妇女闺阁少女做出不清不白之事。
林家门风清正,向来不许这种人进门。
林老夫人毕竟经历得事多,转瞬间脸色以恢复如常,笑道:“能看病的姑娘还真不常见,咱们也瞧瞧到底是怎么个人物。”抬手叫来身边伺候的丫鬟,“朝露,就说表姑娘来了,请大夫人还有那边的女客过来坐坐。”
朝露答应着到了听松院。
听松院守门的丫鬟回到了林乾处。
林乾正为杜俏的病坐立不安,便也没有好声气,“夫人跟易姑娘不得闲,等空了再过去。”
林老夫人气得心口疼,可当着钱氏的面不好发作,等钱氏一走,叫来朝露细细地问,“是侯爷亲口说的这话”
朝露战战兢兢地回答:“是侯爷说的,我在暖阁门口等着,侯爷的声儿挺大,语气也不怎么好,像是跟谁置气似的。”
林老夫人勃然大怒,“跟谁置气也没这样的,当着客人的面给我没脸,好在表姑娘不是外人。要是换个人,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按理,杜俏来了访客得先领到宁静斋拜见老夫人才行。因杜俏的病开头不敢张扬,怕林乾误会她不贞,后来方太医诊出是喜脉,杜俏更不好张扬了。
在方太医跟易楚之间选择,任谁都会相信年高艺精任职太医院的方太医。林老夫人定然不会允许她服用水蛭、地龙、透骨草等凶猛之药。
可杜俏心里明白,自己绝不是有孕。眼下,她最渴盼的事情就是早点治好病,调理好身子,好好的生个孩子,她跟林乾的孩子。
所以,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瞒着林老夫人。
易楚前两次来,都是画屏直接引着去了听松院。
不成想这次竟然遇到了钱氏。
而钱氏偏偏别有用心地提到了易楚。
钱氏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想把易楚带到老夫人跟前。届时,老夫人不免会问些,“多大了,许了人家没有”等家常话。
钱氏便可以了解易楚的想法。当然,易楚若是表现得唯唯诺诺缩手缩脚就更好了,她可以直接跟吴峰说,老夫人见了人,觉得上不了台面等话。
没想到朝露回来回话,竟然说,易楚不得闲,等空了再来。
老夫人吃惊,钱氏更是吃惊。吃惊之余还有点高兴,这么不同世情不懂规矩的女子,别说掀不起风浪,就是掀起了风浪,想收拾她也容易得很。
钱氏安心地走了,林老夫人却大发雷霆,招呼丫鬟们,“走,去瞧瞧大夫人到底在忙什么”
第44章 再求
易楚看到棉布上如婴儿拳头大小的紫黑色血团,长长舒了口气。手下却仍不放松,依旧按着穴位,从上往下捋。
污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屋子里充斥着难闻的腥臭。
少顷,待血止住,易楚将杜俏身下血污的棉布抽出来递给赵嬷嬷,“找个僻静的地方或者埋了或者烧了。”
据说隐秘处的血不能让外人看到,看到了会不吉利。
赵嬷嬷自然明白这点,将棉布团成团,到外间吩咐素绢埋了。
画屏将床上的垫子与棉布重新换过,服侍着杜俏躺下。
易楚看着杜俏倦怠的样子,温和地说:“好了,已经没事了,你睡吧。”
赵嬷嬷点了安息香,杜俏很快地阖上了眼。
易楚走到外间对赵嬷嬷说:“稍后或许仍有血出来,若是紫黑色,便将适才余下的药渣再煎一次,若已经是鲜红色,就不必用药。切记着,这些天千万不能服用补血活血之物,只熬些温神养气的米粥汤品即可。过了五日,才可服用阿胶红糖之物。”
赵嬷嬷连连点头记着。
林乾直等到易楚说完,才插嘴道:“夫人算是好了”
易楚见他从辰时一直守到现在,不免多了些好感,便笑了笑,“好了,过了这三五日,以后就慢慢调理着。”
林乾忽然弃了拐杖,长揖到地,“多谢易姑娘。”
这么大的礼,易楚怎敢受,忙侧转身子避开。
赵嬷嬷将林乾扶起来,“侯爷,您坐了一上午,晌饭也没吃,现下夫人正睡着,侯爷用过饭也歇息会儿,免得夫人醒来看到侯爷担心易姑娘也没用饭,侯爷在这儿,着实不方便。”
林府早上辰初放饭,到现在已是未正,足足三个半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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