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坐在床沿的男人忍不住眉梢一扬。
陆酒酒笑了笑,算是默认:“我们两家以前是门对门的邻居,他比我小几个月,从小身体就不好,总是生病,像个瓷娃娃一碰就碎似的。因为这点,他家里人对他十分溺爱,甚至连我父母都一直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他,凡事让着他,不能欺负他,更不能让别的小朋友也欺负他。”
“他对我很依赖,我也会像个大姐姐带着个小跟班一样,事事护着他。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高中,最后考大学的时候,他依旧赖着和我一块儿,我读音乐学院,他就读对面的法学院。”
陆酒酒说着‘噗嗤’轻笑了声,一脸嫌弃又无奈的表情。
旁边的男人无声睨她一眼,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却还是脱口问道:“后来呢?”
“后来……”陆酒酒忽然敛尽笑,脸上恢复之前那种落寞的神色:“后来我认识了田诗,也是学古琴的,和我一个班一个寝室。我那时候和她好得简直像是亲姐妹,形影不离,哪怕课间上个厕所也要手拉着手一块儿,所以每次和徐阳见面吃饭也都会带着她,这一来二去我们仨就都熟了。”
“那时候我和田诗以‘浮生诗酒’的名字在网上组了个古琴组合,我编曲是强项,而田诗琴技较高于我,于是我们合理分工,我编她弹,慢慢在网络上搏了点小小名气。田诗交际能力也比我厉害,我们名气正盛的时候,她认识了个古琴圈很出名的专辑制作人,说要给我们出一套古琴合奏专辑。”
“这是好事,我们都很兴奋,积极筹备专辑的各项事宜。专辑一共十首曲子,五首原创,五首名曲,因为是第一次出,我们都想做到最好,五首原创曲子我花了将近一年多时间才磨出来。”
“曲子出来,原以为接下来就等着录音制作了,结果那边出了些状况。田诗说她过去协调看看,我原本也打算跟去,但田诗说不用,专辑的事一直都是她跟制作人联系洽谈,我只负责编曲,而且制作人我也压根不认识,去了也说不上什么话,可田诗毕竟是个女孩子,制作人又不在本城,她单枪匹马的过去我总不放心,然后……”
“然后你就叫徐阳跟她一块儿去了?”任平生忽然接道。
陆酒酒抬起头,眨了眨眼:“对啊,我早看出徐阳那小子对田诗有意思,正好借那个机会让他们单独相处,可以把关系确定一下。”
任平生听罢眉头一挑,眼神里满是犹疑:“你把徐阳介绍给田诗,那你自己……”
“嗯?”陆酒酒懵懵懂懂地看向他,蓦然从他脸上的表情里反应过来,惊得直张嘴巴:“你不会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吧?”她脸色又一变,就害怕他误会什么,急得手舞足蹈道:“他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好么,我一直拿他当弟弟对待的!我…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我跟你说过的,你难道不相信……”
“行了行了!”任平生挥挥手打断她,心里有什么‘咚’地一声落了地,把他吓一跳,好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而且还假模假式地嫌弃皱眉道:“好好讲你的故事,别跑题。”
说完自己又开始分析:“那既然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左岚还说他是渣男,所以……后来他干了什么坑你的事?”
故事终于说到高朝部分,陆酒酒现在想起来还依旧委屈心痛,她咬了下唇,嗓音也跟着低沉下去:“他们去了半个多月,说是没谈拢,专辑的事告吹了,我虽然难过,但事情已然这样也没办法。紧接着临近毕业,忙着毕业设计、汇演、论文答辩等,很快我就把这事给抛脑后了,直到半年之后的某一天,我刷微博居然看到田诗在宣传她的古琴独奏专辑,当时心里就‘咯噔’跳了一下。”
她顿住,又狠狠咬了下唇,还是遏制不住眼眶发红:“专辑我后来听过,基本还是我的曲子,只稍稍改编了一下,作曲署名就换成了田诗,我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跑去问她,让我惊讶的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人此时竟然完全换了另一副嘴脸,义正言辞的说曲子都是她自己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气不过,和她吵了起来,结果她脾气比我还大,多年友情一朝破裂,还撕得那么难看。”
“我一气之下就写了篇长微博,把事情前后经过说清楚。我也不想出什么专辑了,也不稀罕什么署名,只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可没想到的是,微博一出来,所有的人骂的竟然是我,说我看不过田诗比我红,又出了专辑,红眼病发作,红口白牙颠倒黑白。恰恰这个时候,田诗微博又晒出乐谱手稿,本来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可关键,关键是徐阳……徐阳也帮着她,说是亲眼见证了她那一年多的努力。徐阳是我的发小啊,他这么一倒戈,我就彻底众叛亲离说不清了!”
她吸吸鼻子,嗓音里仿佛蕴着万般委屈:“那手稿明明是我的,是她去找制作人的时候从我这儿带走的!可那时候,我除了一张说不清道不明的嘴,什么证据也拿不出,连我的发小都向着她,那个众叛亲离的人是我,所以那个撒谎的人也一定是我!”
“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都朝我涌过来,最开始还会据理力争,可渐渐骂我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听,甚至有人开始人肉我,我最后只能认怂,写了一封退圈声明,封了微博号,从此与那些是非老死不相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商量吧各位,雁过留毛,看了文留下点痕迹呗,哪怕吱一声也行啊tut
第25章
一口气说完,也仅仅就是说完,她长长舒了口气,最后并没有如任平生所预料的那样嚎啕大哭。
即便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也终究憋着没吭哧一声。
任平生抿了抿唇,没说话,一时间,两人都陷入长久悠远的沉默——
他犹豫着想为她做点什么,半掀起眼皮打量她一眼,姑娘也没哭,这个时候将她揽进怀里摸摸头会不会……
啧,多虑了多虑了,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他虚晃了下脑袋,一垂眸,正好看到自己买来的山竹,有了主意就顺手拿了一个。
用手挤开,去掉一半外壳露出里面雪白的果肉,然后送到她手上:“你现在这样不挺好的?”语气听起来似是安慰。
陆酒酒很好哄,吃了他递过来的果肉,嘴里酸酸甜甜的,心情瞬间也轻快了许多。
认同地点点头,就是有点不甘心,微微恼怒道:“你是不知道被最好的朋友背后捅一刀是什么滋味儿,你说我当时怎么想的,那么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们,竟然连手稿都给了人家。”她懊恼地一拍大腿:“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听你语气好像很不满足啊,怎么,还想犯个高级的?”任平生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陆酒酒大眼睛无辜地眨了眨,扁扁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蠢?”
低头剥果皮的男人眼都没抬一下:“别问我,这种事情你心里多少有点数吧?”
陆酒酒:“……”
她被噎得哑口无言,用幽怨的眼神直直盯着他,微带着埋怨:“任医生,我今天跟你说这些,本意是想让你安慰安慰我!”
任平生顿住动作,抬起头,看到小姑娘失落哀怨的样子着实可怜,不多的同情心破天荒地泛滥了一次,即便不擅长,居然也愿意去尝试着安慰她一下。
于是拍了拍她的肩,用无所谓的口吻对她说:“生而为人,谁还没个被狗咬的时候,不怪你蠢,只怪长得太招狗惦记!”
陆酒酒:“……”
小姑娘脸色比他安慰之前更难看——
他愣了愣,眸子一转,立刻有了几分恍然,随即尴尬万分地挠了下鼻尖,问她:“……我这么说是不是有歧义了?”
小姑娘摇摇头,一脸便秘色的肯定道:“你应该就是单纯的想骂我!”
任平生:“……”
鉴于这误会有点影响他自认为存在的素质,他不得不承认:“我不怎么会安慰人。”
“看出来了。”陆酒酒认同,但还是一脸不高兴。
任平生沉默一秒,心里有种‘玩砸了’的挫败感。
他皱皱眉,得想个办法补救一下,总不能在她临出院之前留下一个骂她长相如翔的渣男形象,否则这和徐阳有什么区别?
食指不自觉敲了敲额头,仿佛能催促里面迅速运转,眼珠子也跟着转了转,结果一转,就瞥到她放在柜台上的手机。
他放下手,顺便将她的手机捞了过来,思想又开始斗争了几秒,最后认命地叹一口气,伸到她面前,言简意赅道:“解锁!”
“干嘛?”陆酒酒不懂他意欲何为。
他不耐地‘啧’了一声,把手机往她面前又送了送:“让你解你就解,那么多废话。”
陆酒酒扭扭捏捏伸出大拇指在指纹感应钮那里按了下,‘叮’一声,屏幕应声而亮。
他捧回手机,低着头,大拇指在手机屏上‘咔咔’一阵灵活跳跃,不一会儿,又掏出自己手机点了点,然后又回到陆酒酒手机上,按了十几下,接着他自己的手机就响起了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