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左岚翻个白眼,嗤之以鼻:“男人留长发就叫不男不女啊,我告诉你,这话说出去,刘欢老师第一个不答应;还有,管汉服长衫叫裙子,我拜托,骂人之前先去了解一下中国的汉服史好不好?”
左岚叹了口气,一语戳中事情的本质:“这些人呐,或许讨厌的根本不是他的穿着打扮,也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讨厌好看又才华横溢,先天比他们优秀,后天还比他们努力的这样一个人设的存在。”
她的‘刘欢老师不答应’把陆酒酒逗笑了,然后又捧脸做花痴状,一脸崇拜道:“所以啊,后来我家瑶光男神说了,既然他的颜值能吸粉,那至少,有一批人会因为想去了解他而认识古琴,了解古琴,只要能把古琴带到大众眼中,让大家知道,这个中国最古老的拨弦乐器至今仍以倔强的姿态存在于世,那他连‘卖弄色相,以色侍人’都是有价值的,都是崇高的!”
左岚赞赏认同地竖了竖大拇指:“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老子抛个媚眼都是有价值的,不像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拖国家后腿!”
陆酒酒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结果仰着脖子张着嘴笑得正欢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了门口,下一秒,整个人仿佛被按住了静止键一般,忽然僵住不动——
她脸上陡然间的变化左岚尽收眼底,然后疑惑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往外一看,瞳孔睁了睁,也愣住忘了反应。
门口站着的年轻男孩尴尬地舔了舔唇,然后缓缓走进来,小声叫了她一声:“酒酒。”
他这一开口,左岚才忽然回神,一下子站起来,声音冷得简直像是从冰窖下传过来的:“你来干嘛?”
男孩有些怯懦地看一眼陆酒酒,嗫嚅道:“听说酒酒腿伤了,我来看看……”
说着就往她这边走,将手里提着的那袋山竹递给她,却半路被左岚截下来,顺手扔到了门口,然后抬手指着他警告道:“徐阳,趁我脾气还没上来赶紧走,听到没有?”
叫徐阳的男孩眼里闪过一抹伤痛,痴痴看着陆酒酒。
过去曾经,无数个青葱肆意,两小无猜的岁月里,他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不管犯了什么错误,甚至不管怎么伤害她,只要受伤可怜的小眼神看着她,撒娇道:“酒酒啊,怎么办啊?”
她总会说:“叫声姐姐就帮你,叫声姐姐老子替你扛,叫声姐姐就原谅你……”
就这么一路被她惯过来,然后他便以为,那件事是可以做的!
就算她会生气,会伤心,可他们关系多好啊,她一向心软,从前吵架时间最长隔一个星期就忍不住和他说话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呢?
盯着她的眼神困惑迷惘,像个迷途者,分不清方向,看不到前路——
见他站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左岚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推了他一把,将他往门口赶:“徐阳,我要是你,根本没脸出现在她面前,哪怕路上遇到都只会抱头鼠窜。”
徐阳本身就纤瘦单薄,被这么卯足劲儿一推,人就趔趄着向后退,直接撞到半开的门板上,‘哐当’一声,连带着将门关上了。
动静很大,始终垂眸的陆酒酒闻声下意识偷偷瞥了他一眼,瞥见那抹料峭瘦削的身影狼狈地靠在门后,那不争气的恻隐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干脆把头压得更低,不让自己去看。
徐阳退到门后,左岚还不罢休,又打算跟过来开他身后的门,他不甘心就这样被赶走,身体挣扎着后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求原谅,是…是田诗让我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还在口口相传中,emm……或许他真的不是男二,顾谦才是男二:)
第23章
正推搡他的左岚猛然一顿,埋首坐在床上的人也终于‘唰’地一下抬头看了过来。
徐阳终于看到一丝希望,立马往陆酒酒面前走了几步,急切又诚恳的说道:“想必你们都知道瑶光要来开演奏会的事了,田诗她是演奏会的助演,她从内部得到消息,说瑶光明年春天在日本会有一场大型演出,他想仿古伯牙子期,来个高山流水觅知音,正悄无声息的全国寻找合奏搭档……”
一石激起千层浪,陆酒酒与左岚默契十足地对视了一眼。
左岚突然心平气和下来,嘴角带着一丝冷淡的讥诮,眼里的愤怒却暗潮汹涌:“所以呢,田诗让你来干嘛?”
“她说……”徐阳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陆酒酒,眼神闪烁不定,微一抿唇,狠狠心,把提前组织好的话一口气说完:“她希望‘浮生诗酒’能复合,只要以组合的名义拿出几首精良的曲子,以你的作曲能力,以她的圈内人脉,强强联手,最后瑶光的合奏搭档一定非你们……”
“滚!”
左岚没听完就指着门口怒吼,盯着徐阳的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似的,然后突然又快速走到陆酒酒面前,一把提溜起她的后衣领。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她将陆酒酒往前推了推,对徐阳说:“这是和你光屁股一起长大的铁子,什么都替你想,替你考虑,替你扛的傻逼!”
陆酒酒:“???”
被提着衣领歪着脑袋的人只能斜视着给了左岚一个眼色,暗示她,最后那个称呼可以不用这么直白的姐姐!
可惜左岚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完全接收不到信号,还拉着她义愤填膺地质问徐阳:“酒酒向来怎么对你的,可你当年和田诗是怎么连手整她的?一个是什么都能包容你的发小儿,一个是和你恋爱没几天的绿茶婊,你他妈真就见色忘友,对最信任你的人下死手,你他妈良心真的一点都不会痛吗?”
“左岚,别说了!”
左岚袖口忽然被人轻轻扯了扯,她侧眸过来,发现手里那个不争气的已经红了眼眶。
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样子,让她心里也跟着像是被什么揉了一把,酸溜溜的疼。
“也就酒酒好欺负,任你折腾,要我早八百年就把你废了!”她无奈叹了口气:“她的心都被你伤出老茧了,你怎么还能腆着脸过来给田诗当说客?”
徐阳沉默不语,眼里也是蓄满了泪,低着头细细哽咽,想说些什么,却早已无从说起。
其实,他的后悔与愧疚,从四年前的那天开始,就从未消退过。
她说:“徐阳,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软,戳一戳也是会疼的!”
…
任平生今天上午虽然没有排手术,可比往常也清闲不了多少。
早上交班查完房,又挨个着重检查了一下昨天做完手术的病患情况,该量体温量体温,该测血压测血压,该换药换药。
途中,又遇到昨天闹事的那一家子,小伙子意识清醒,就是虚汗出得厉害,断断续续地痛苦申吟,止痛针镇痛泵的效果也不是完全消除痛感,术后疼痛在所难免。
但好歹生命体征各项都很正常,伤口目前暂无感染迹象,继续观察,输液消炎抗感染。
任平生给伤口换完药,处理完毕准备出去,小伙子的父亲再一次一声不吭像尊门神似的突然拦在他前面。
他防备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旁边的护士小丁也跟着退了一步,怯怯问了句:“你又要干嘛?”
“道歉信写过又反悔了?”任平生随手将小丁扒拉到身后,凛冽犀利的眼神盯着那男人。
其实他身高腿长力气大,真打起来完全不会吃亏,奈何身份摆在这儿,又是在医院里,这才有了昨天的忍让。
可脾气再好也经不住一再的挑衅啊,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脾气不好的,于是当下脑袋一热,把手里的平板笔记板都扔给身后的小丁,然后唰唰唰开始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准备干一架。
“任医生,您误会了!”
涨红着脸的男人终于开口,满面的羞愧赧然,在任平生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深深一个九十度鞠躬,恳切铿锵的道:“任医生,昨天是我混蛋,我在这里给您道歉,对不起,还有谢谢您,那么千辛万苦拼尽全力的救我儿子!”
扣子解到一半,他缓缓停住,凶神恶煞的打架姿势都摆好了,结果人家是来道歉的,也是蛮尴尬。
气弱地咳了咳,他又默默地把已经解开的扣子扣回去,不以为意道:“过去的事就算了,不过以后凡事先冷静冷静,别动不动使用暴力就行。”说完准备要走,又顿住,加了一句:“呃……没事多笑笑!”别道个歉搞得要吃人似的。
小插曲过后,出了病房,直到走到走廊外面,小丁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小声道:“刚才真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真要打起来呢。”
任平生无声地笑了笑,也颇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冲动。
如果真打起来,虽不知道最后是怎样一个结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医院一定会给他相对的处分,甚至真有可能像自己跟陆酒酒说的那样,前程什么的都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