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可是叶孤城是比西门吹雪更加习惯沉默的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必有一战。而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两个人才会明白,此刻并不是他们二人相见的最好契机。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并没有见识过对方的剑招,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抵达了怎样的高度。他们只是冷静的剖析自己,毫不留情的审视着自己的内心,确定如今并不是自己能够登临的巅峰,而后以己度人。
两个一脸平静的男人的眼底却潜藏着一场山雨欲来的风暴,各中原因却并不能为旁人道之。拂月只是隐约感觉到了他家阿城的异样,却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失常。
眨了眨眼睛,小姑娘将困惑压在了心底。凑到了叶孤城的身边,拂月抬手攥住了叶孤城的衣袖,然后对西门吹雪道:“哥哥,这是我夫君,他叫叶孤城。”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拂月微微偏过头去,对西门吹雪问道:“呀,我还有二哥的吧?那我应该叫哥哥大哥的。”
小姑娘的声音轻轻软软,却从来都没有一丝不确定。她坦坦荡荡的说出“叶孤城是我的夫君”这样的话,就宛若说出“我今早上吃了一个绿豆糕”一样的自然。
又仿佛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拂月微微挡在了叶孤城面前,然后一脸正色的对无花和西门吹雪一本正色的强调道:“大哥和无花哥哥不许欺负阿城。”
拂月的脸上写满了娇憨,分明只有一小团,可是却像是护崽的小母鸡一样护在了叶孤城面前。她的眼眸那样的清澈,清澈到几乎可以倒映出西门吹雪的影子。
这是这些天以来,西门吹雪第二次感觉到脑海之中一片空白。白衣剑客冷硬的面容上近乎可以看出一种类似于“惊愕”的神态。西门吹雪的目光从来都是笃定的,然而此刻他的视线却忍不住在自家幼妹和叶孤城身上来回逡巡。
“你才十四!”
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些许波澜,西门吹雪抬手便要去拉拂月,想要将她直接从叶孤城的身边拽开。只是忽然想到不能再对叶孤城动手,吓到他家囡囡,西门吹雪的手在半路生生忍住,被紧紧的握成勒拳头,苍白的指尖再也没有了半分血色。
对于西门吹雪来说,比“过了十四年之久才终于找到自家妹子”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年仅十四岁的自家幼妹,居然已经成了别人家的夫人”。
在大安,哪怕是在官家,女子需要满双十年华才能入宫。在民间女子成婚虽然会比入宫的女子早上些许,却也不过提前个一两年罢了。更何况江湖之中还有一大票二十四五都没有夫家的女侠,于是江湖女子不会太早许夫婿似乎已经成了约定俗成。
而如今乍然听见自己年仅十四岁的幼妹居然这样自然的说叶孤城是她的夫君,西门吹雪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一阵一阵的往头顶涌去,有那么一个瞬间,西门吹雪几乎想要直接拔剑将自家囡囡旁边的那个男人刺个对穿。
可惜拂月却对西门吹雪的愤怒一无所知。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西门吹雪,并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强调自己的年龄。反倒是因为听见了小姑娘理所应当的说出“这是我的夫君”的叶孤城,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一只小爪子挠了一下,依稀有些痒,又有一些想要去纵容。
索性已经这般激怒西门吹雪了,叶孤城在心中叹息一声,干脆的俯身捏了捏拂月触感良好的脸颊。十四岁的女孩腮边还有一些爱人肉,被细致将养出来的肌肤的触感也是无可比拟。
今天的自家小姑娘今天实在可爱得过头了,再加上久违了半个多月的绝佳触感也让叶孤城忍不住有些想笑。于是他的嘴角微微弯了弯,虽然那只是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却足以昭示着叶孤城现在的良好心情。
叶孤城的这个动作让西门吹雪果然面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只是他不是如七岁稚童一般,只会狠狠的瞪着欺负了自己的人。偏过头去,西门吹雪第一次开始默默的在心里盘算起“给听风去个信”这件事情了——西门吹雪可以肯定,如果是听风,那么他一定可以让叶孤城好生头疼一阵了。
叶孤城的忽然出现,打断了兄妹二人的相认。可是那种潜藏在血脉之中的感情却无法作伪,而拂月和西门吹雪的性格虽然看似截然相反,实际上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西门吹雪只相信自己,而拂月虽然从来都是一副乖巧温柔的性子,可是骨子里她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判断与直觉。
因为这份对自己的相信,她可以自然而然的接受石观音和无花、南宫灵闯入她的生活,哪怕最初的时候,他们出现的方式都是那样的突兀而怪异。也正是因为这份相信,拂月可以和陆小凤与花满楼成为朋友,哪怕相处时间尚浅,哪怕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
而如今,拂月也不会去怀疑西门吹雪和自己的血缘。她如今唯一希望的事情就是,她的哥哥可以不要再那样悲伤了。
这三日,每一次看见西门吹雪那双仿若没有波澜的双眸,拂月却都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并不是爱哭的性子,甚至因为之前在白云城中的时候,每一次掉眼泪都会引起众人的担心和心疼,于是拂月便会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愿意让那些爱护她的人担心。
所以拂月只能将这种情绪看作是血亲之间的心灵感应了。她的兄长从来都没有一滴泪,所以她才会想要替他哭出来吧?直到自己被西门吹雪抱在怀中,感受到肩膀处的那一点湿凉,拂月才恍然明悟。
感受到了西门吹雪身上那种针对叶孤城的冷意,拂月咬了咬唇,最终伸出手去一手拉住一人。小小的手分别放入两个人的掌心,一个冰凉如雪,一个带着拂月熟悉的温度。
“你们不要打架呀,打架不好的。”
带着祈求一样的语气对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说出这句话,拂月可怜兮兮的望了一眼无花,希望这位一贯脱俗慈悲的兄长能够帮着自己说两句话。
然而无花第一次没有答应拂月的请求,他单手行了一个佛理,另一只手拨过了一粒算珠,一副最正统的佛子做派,说出的话却没有半分出家人的无悲无喜,超脱物外。
“同样是兄长,囡囡施主好生偏心。”无花的目光落在拂月分别和西门吹雪以及叶孤城交握住的双手上,垂眸隐去眼中的不甘,然后他一步一步的向着保持着那样姿势的三人走去。
在拂月错愕的目光之中,无花生生的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与拂月交握的手分开,然后,在拂月看不见的地方,无花带着一脸冷漠,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双手放在了一处。
而后,无花又状若无意的揽过拂月后退三步,这才对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人说道:“当年芷汐姨母给二位好歹是订过婚约的,所以叶城主和西门庄主日后还是好生相处,莫要让囡囡施主担心了。”
无花的语气亲切又随和,可是这一语简直是石破天惊,就连拂月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用小手捂住自己的惊呼。然后,拂月仔细的想了想,忽然觉得无花哥哥说的也没有什么错啊……也就是说,她家阿城,本来应该是她的大嫂?
拂月:宝宝还真是心情复杂。
无花的话实在太过让人惊骇,以至于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于是,陆小凤和花满楼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回来,看见的便是眼前的这幅场景。
一个一身道袍的男子和西门吹雪的双手交握,因为背对着他的缘故,对方是怎样的表情陆小凤并不能看清楚,可是正对着他的西门吹雪,陆小凤却分明看到了西门吹雪脸上的惊骇和尴尬。
无论是惊骇还是尴尬,陆小凤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西门吹雪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相识日久,自然知道西门吹雪是一个怎样的人。在陆小凤看来,西门吹雪与其说像个人,不若说他更像是一捧雪、一柄剑。
这样的一个人,已经无限的接近于神邸。陆小凤甚至觉得,西门吹雪之所以还没有封神,只是因为他还却少那样的一个契机。
然而今天,陆小凤忽然觉得,他的这位朋友似乎也没有那样的高绝冷漠了。从拂月妹子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西门便仿佛走向了尘世。这是,这种变化的好坏,作为西门吹雪承认的朋友,陆小凤却也无法判断到底是好是坏。
陆小凤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拂月妹子的是已许了夫婿的人。这世间有无数的好姑娘,西门唯独不应该也不能看上这个。
周身的神经骤然绷紧,陆小凤望着那个一身道袍的身影,敏锐的察觉到了院子中的诡异气氛。
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在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捉奸”现场的陆小凤只想带着花满楼夺门而逃。
陆小凤:这是地狱吧?这一定是地狱吧?
作者有话要说: 埋藏了这么久的婚约梗终于用上啦hhhhhhh
给无花大秃瓢点82个赞,剩下的以666的形式送给他~
拂月(抽噎):所以城城是大嫂么QAQ?城城不是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