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七十的老人,冲着叶孤城拱了拱手,独孤一鹤尽力的保全峨眉派的尊严,可是言语之中到底带上了几分哀求:“叶城主,我这徒弟如今疯癫了,贫道定带回去好生管教,不让她再踏出峨眉半步。对尊夫人的冒犯,还望叶城主看在贫道的面上,不要与这些小辈计较。”
江湖之中的辈分虽然混沌,但是无论是从年纪还是从混迹江湖的时间来说,独孤一鹤都可算得上是叶孤城的前辈。如今他自降一阶,又对孙秀青的处罚如此严厉,是真的怕叶孤城忽然对孙秀青出手,将她这个冒犯了他本人在先,污蔑他夫人在后的人的性命留下。
叶孤城的神色已经全然冰冷了。他望向独孤一鹤,冷声道:“白云城未计较阁下高徒冒犯芷汐姨母之过,这难道不是敬独孤掌门是前辈么?”
言下之意,便是独孤一鹤的面子只能抵一过,而后来孙秀青自己继续作死,就是她师父也保不得她。
独孤一鹤的面色很快灰白了下去,他心中清楚,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到底是按实力说话的地方,如今的他已不是叶孤城的对手,对方不愿意放过他的徒弟,那么他也是无话可说。
“阿弥陀佛,叶施主喜宴在前,还是不要徒增血气才好。”一直在人群中的苦瓜大师念了一声佛号,出言劝道。
他是修禅之人,本就见不得杀戮。更何况少林和峨眉同是百年宗门,苦瓜大师本人和独孤一鹤还是有些交情的。是以苦瓜大师勉力一劝,至少希望能够保全那位峨眉弟子的性命。苦瓜大师时方外之人,然而对男女之事,他却自有一番看法。在苦瓜大师看来,那位峨眉弟子爱慕叶城主并无错处,只是她无端攻击他人,这就是恶了。
——谁不知道小叶大夫仁心妙手,不知挽救过多少人的性命。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却要将一顶“魔教妖女”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苦瓜大师和拂月也算是有过交情,对她的品性如何不说熟知也是了解,自然觉得孙秀青所为实在是过了。
所以他也就是那样一劝,至若叶孤城会不会听,苦瓜大师也不能强求。
陆小凤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他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唇,也磕磕巴巴的对叶孤城说道:“对啊叶城主,拂月妹子最看不得死人,你不要……她该不开心了。”拼命的给拂月试眼色,陆小凤苦口婆心:“我跟你讲啊叶城主,这姑娘家一辈子只能嫁一次人的,婚宴自然也只能有一次,你得让她开开心心的。我可是听无花大师说了,杀了人之后血腥气三十天不散的,你总不能带着一身血气跟拂月妹子洞房吧?”
这话已经有些不像话了,气得拂月都瞪了陆小凤两眼。不过小姑娘一向是软绵绵的,这会儿一个眼波横过来,也还是没有什么杀伤力便是了。
“死也太容易了点啊。”南宫灵转了转手腕,低声这么嘟囔了一句。转而他对一旁面上始终一派慈悲的佛子笑道:“你说对吧,大哥?”
无花唇角也微微勾起,比起那日见到芷汐的时候,他的身上似乎多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可是无花掩饰得太好了,他的弟弟又一贯的不爱动脑子,自然也就没有察觉。无花望着面色狰狞的孙秀青,叹了一口气,而后道:“自然,没有人能够抢得走我们家的人东西。”
得到了兄长肯定的答复,南宫灵笑得越发开心了起来。他走过去直接冲着叶孤城摆了摆手了,道:“算了算了叶城主,独孤掌门一向一言九鼎的,他都说会好好管教徒弟了,你也别得理不饶人。”
“阿城~”
两个一模一样的脸的花萝萝跑过来攥住了他的袖子,意思也是很明显不想让他杀人了。
即使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家岳母,不过花萝萝x2的威力还是太大了一些。稍微分散了一下心神,叶孤城不由想到 ,若是日后自己也有一个和拂月一般的小闺女……
总觉得莫名被击中了,叶孤城压下心底瞬间涌起的念头,终是对一旁的忠叔道:“送客。”
独孤一鹤的面色一僵,却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亲自点了孙秀青的穴道,让她直接晕死过去,独孤一鹤快步带着峨眉弟子离白云城而去。
他知道,峨眉的冬天,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抱着拂月去沐浴,然后人家小姑娘就湿了裙子什么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城主!
以及城主大大你不要捉急,不远的将来,你就会体会到那种被两个一大一小的属于你的花萝萝拽袖子的真正威力了。岳母大人过来凑数什么的,其实城主还是心里犯怵的吧……顶锅盖挡天外飞仙。
明天还会稍微晚一点更,之后就正常了吧,大概。
☆、结发为夫妻。
第一百一十章。结发为夫妻。
忠叔的动作十分麻利,峨眉的人很快就被他送出了白云城。这位慈眉善目的老管家看起来就是一团和气, 即使对于孙秀青, 他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满。只是这个老管家眼中偶然闪过的缕缕寒芒, 还是让那些没有什么江湖经验的峨眉弟子心中打怵。
“独孤掌门,您看我们白云城的景色何如?”忠叔站在码头, 忽然对独孤一鹤说道。
独孤一鹤心情抑郁,这会儿听见忠叔发问,他本身便十分莫名。先是“啊?”了一声, 独孤一鹤这才眉目微皱, 客套道:“自然是风景秀丽的。”
忠叔笑了笑, 分明是没有半分激烈情绪的目光,可是峨眉弟子在被他的目光扫到的时候, 却只觉得周身被刀锋划过。而后他们便听忠叔道:“那独孤掌门便多看看吧, 毕竟此去之后, 掌门和贵派的高徒们, 可是没有机会再踏上南海群岛半步了。”
独孤一鹤只觉得周身一滞,却只能苦笑一声, 登上了白云城为他们准备的大船。
他此来本是想要拉近和白云城的距离, 日后好为他的徒弟铺路。可怜独孤一鹤并非善于交际的性子, 这几个月来却频繁带着徒弟游走于各大门派, 这其中何尝不是他怕自家的几个徒弟没有本事撑起峨眉, 在他百年之后,他只能希望自己的那些故交能够看在他们的交情的份上,照拂峨眉一二罢了。
如今这样的结果……独孤一鹤复杂的看了一眼一脸惨白的孙秀青, 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自己的一众弟子登上了船,往中原而去了。
白云城中的气氛并没有拂月想象之中的尴尬。拂月原本以为,自家爹爹和兄长是西方魔教的前后两任教主,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总是会有人说些难听的话的。可是拂月没有想到,在那日之后,那些前来参加她和阿城的昏礼的人对于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异常,仿佛当日听风和西门吹雪并没有对峨眉派公然发难一般。
这其中自然是有人特地打压了舆论,不过这种事情,没有必要让拂月知道就是了。
总之这种打压是十分有效的,除了一些夫人和小姐暗搓搓的向她娘探讨驻颜秘方之外,拂月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异样。至于拂月是怎么知道有人向她娘讨要秘方的……小姑娘只能表示,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她家爹爹和阿城,把她们母女二人认错的简直不要太多。
“希望喜宴当天,小姐姐们不要拉错人才好呐。”并没有遵从什么仪式前三天男女不能见面的俗礼,拂月窝在叶孤城怀里,被自己的小想法逗得嗤嗤的笑出了声。
毛绒绒的小脑袋在叶孤城的怀里拱来拱去,叶孤城有些无奈的用一只手按住了太过活泼的小姑娘,另一只手则翻了一页《清净经》。白云城中并无寒暑,衣衫轻薄还这样被自己的未婚妻子撩拨,饶是叶孤城都有几分耐不住了。
“拂月。”叶孤城的声线有几分暗哑,望向拂月的琥珀色眸子之中仿佛盛了酒光。分明是清冷至极的男子,这会儿却无端添了几分烟火气。
及笄之后,阿城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很多事情上都不在顾及了。拂月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在看清叶孤城的眸色的时候,她再不乱动,只差在脸上写上“我很乖”了,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安分的搁在膝上,整个人也坐直了几分。
一会儿还要和几位兄长一道用膳,这会儿可是不能再弄乱了衣裙钗环的。一想起那一日她刚试了喜服,被阿城抱在怀里一通亲吻却被几位兄长撞了个正着的场景 ,拂月只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连忙转移话题,拂月重复了自己一开始的那个问题:“阿城你看啊,我和娘亲生的那般像,就连大哥二哥都会弄错呢,咱们成亲那日事多冗杂,要是府中的小姐姐们拉错了人,那才叫热闹了。”
拂月这么说,还真不是杞人忧天。她从小对母亲并没有太多的想象,不过却也没想过,自家娘亲会是那般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若是当天婢女们真的拉错了人,她娘亲还真的可能做出将错就错换上喜服,最后吓死女婿的这种事。
虽然拂月觉得她家娘亲这样肆意与欢乐也很好,不过闺女出嫁,丈母娘被拉上花轿这种人间惨剧……还是不要发生了好吧。
拂月对她家阿城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些信心的。不过这种想想都吓人的事情,她还是不希望变成现实。毕竟就算她家阿城受得住,她家爹爹恐怕也是不能接受的啊喂。到时候翁婿两个人刀剑相向,那可就不是昏礼的余兴节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