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霆差点将酒喷出来。
又爱管闲事又怕死,有俗成她这样的仙女
他将酒硬吞下去,摇头:“仙女不像,郡王妃倒是勉强有三分像。”
林江琬瞬间红了脸不理他了,只低头用筷子尖戳鱼,恨不能将头埋进饭碗里。
她不说话,他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认真起来。
“本王平生最后悔一事,便是那次没留你过夜当时不该让你一人回去,你后来被奸人所害,都是本王的不是,往后,要是再遇到凶险之事,本王一定陪着你,绝不再让你担惊受怕。”
林江琬猛地将头从碗里,正对上他认真的眼神。
她心中一紧,只觉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中涌动。
下一刻,她起身朝他走过去,站到他面前绞着手指:“后来的事情,实在怪不着郡王。”
后来的事情,说起来桩桩件件都靠他帮忙,就连府邸里那位坏心眼的表姑娘苏琴柔,其实也是借了他的力才能撵出去的,更不用说其他事了。
要是没有他,二叔的糊涂案子不会破,李玥会一直躲在外面,而她因为找不到李玥,现在指不定已经一个人按照计划灰溜溜地从侯府逃走了,恐怕这一生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真正的亲人。
更别提后头山寨中遇到贺敬和进京面见太后。
陆承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情意绵绵的眼神,顿时觉得她终于开窍了
他起身刚站好,正要等她说些什么,就见她朝他倒了下来。
他连忙接住,震惊扶着她肩膀:“竟然醉了”
林江琬双手往他腰上一抱:“没醉。”
“嗯,没醉,以后常喝点。”陆承霆嘴角上扬,心里默默谢了几遍宋春风,任由她紧紧抱着。
林江琬蹭着他胸口的衣料,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还不忘跟他讲道理:“而且,郡王那时候要是强留我过夜,我可能会用银针扎你。”
这一点陆承霆一点都不意外,他面色不变,绷着身子:“那时候夜深人静孤男孤女,你扎本王也是应当,只是以后的时候,可不能扎。”
“不是好话。”林江琬晕乎乎翻袖子:“我针呢扎你风府穴,让你说不出话”
陆承霆只觉浑身发热,能自制已是不易,可也不敢真让她扎,只能哄她:“扎坏了还得你治。”
林江琬不说话了,半趴在他身上,软手软脚可怜巴巴:“我要吃鱼。”
陆承霆望了一眼桌面,这才发现狸猫就是狸猫,别的菜没怎么动,一条鱼不知何时被她啃得干干净净,连小刺都整整齐齐排好摆在桌上。
她若不喝酒,在他面前吃饭都客气得很,绝不会这样。
他觉得有些心疼又好笑:“稍后吃完饭,先送你回去,然后本王去给你捕鱼,让你吃个够。”
林江琬第二次听他说起捕鱼,心中还是有些好奇,抱着他往上爬:“从没人对我这么好,只是钓鱼极费时间,有时候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一天也上不来一条,倒不如直接去买。”
陆承霆仰着头,生怕被她够着。
这里虽是雅间,无人会不请自入,但终究不是能打情骂俏的地方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按她的性子,她醒了想起来定会觉得委屈。
他只恨不得这就将她抱回家去,可偏偏此时她的心里只有鱼。
虽然不知她这时候醉着听不听得懂,他也只能仍耐心讲给她听:“咱们这儿抓鱼与你们那儿的孤舟垂钓大有不同,需得从冰面打洞下去北方冬日整个河面冻结成冰,冰面便有丈厚,待近春日开化时,数十里都听听见冰裂之声,犹如地裂,再天热些,便有春潮夹着巨大的冰块奔涌而下,格外壮观。”
林江琬听得眼睛发亮,终于忘了要扎他风府穴了:“我们那的河也结冰,春日冰化起来,俯下身子就能听见丝丝碎裂的声音,冰块顺着水流而下的样子我也是见过的,那冰块”
她伸出拳头,想了想,又用另一只手盖住一半:“有这么大。”
陆承霆瞬间乐了,大手一伸,覆上她那半个小拳头:“本王说的冰块,有两个你那么大。”
林江琬微微瞪眼,放出两个拳头比在一起,然后才反应过来不是两个拳头,而是两个她。
她不可思议地看他,他肯定地点头,确定就是她想的那样没错,然后趁她一脸震惊将她两手都放自己手心里暖着。
林江琬连手都忘了拿回来,就那样给他握着,激动的望着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我想吃鱼”
陆承霆上次见她这样,还是刚进京城看见雪花的时候。
平日里聪明极了的人,见到雪花就像个傻子似的。
如今吃鱼也吃傻了。
他却很喜欢她这样。
“本王先送你回去,然后就去给你抓鱼。”
这种时候,她就是要去摘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谁知林江琬却哭了,小声在他怀里哼哼:“我自己回去,这样快。”
陆承霆就是平时也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在外头,尤其是上次经历过永安的事情之后,比她自己还更紧张她的小命。
更何况如今她还醉着,就更不可能让她一个人了。
不过跟喝醉酒的人没有道理可讲,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她先送回去,否则再让她这样挂在身上折磨他,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做些什么。
大不了让她一人先走,他不远不近地跟着就是了。
他向外喊了伙计:“去租个一人的轿子来。”
林江琬欣喜点头,踮起脚来嗅他。
陆承霆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将她大眼一捂,对上那抹粉嫩啄了下去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林江琬是被陆承霆抱进轿子的。
但是等轿帘落下将他隔绝在外面之后, 她睫毛微动了动, 睁开眼睛,眼底清明。
也不知刚才是怎么想的, 听见他说以后遇见凶险之事, 绝不会让她一个人担惊受怕,她居然就忽然想走过去抱住他。
然后。
然后就得逞了。
她摸上自己的嘴唇,抿嘴一笑
轿子被抬起来,缓缓向前走去。
雇来的轿子又窄又小还四处透风, 林江琬却不觉得冷。
她一心想着快些回府, 趁他去抓鱼工夫, 一来偷偷告诉李玥表哥来了的事情,二来, 也要去找祖母请教一下自己的婚事。
父亲从前教导过她很多大家闺秀之礼,应付个平常是够了。
但那时她年岁太小, 父亲分毫没有同她提过婚事嫁娶应该是什么样的。
父亲故去后, 她凑热闹见过旁人的婚事卖糕饼的雪娘高嫁给汝城府衙衙役陈大哥,给陈家送了两筐鸡蛋和两筐鹅蛋,而陈大哥则是给了她家一抬三匹细布和三匹绫罗。
但陆承霆可不是衙役大哥。
他是郡王, 是被太后当做养子,皇帝当做兄长的人。
她再傻也知道自己如果提着两筐鸡蛋去找他会是什么下场。
所以, 她得先找祖母问问。
女工, 账目, 京中朝中各姓氏家族府邸的关系, 这些东西她用不用学, 也要好好商榷一番。
想到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她心里暖暖甜甜,在轿子中掰着手指算得热火朝天,完全忘了自己才是那个要嫁出去的人,反而生怕少了什么委屈了他似的。
正这时,她忽然觉得轿子快了起来,摆动的幅度也大了些。
“出了什么事”她连忙收了心思,掀开一角帘子向外看去。
外头轿夫连连道歉,语调惶恐:“到闹市了,路边刚撑起两个杂耍摊子,眼看着人和车马就要多起来,小的们便想着快些从这处过去,免得一会堵住了路过不去了害姑娘受了颠簸,小的罪该万死。”
原来是这样。
轿夫做脚力生意的,自然不愿被堵在路中间,何况她也不娇气,也想快些回府,便放下轿帘道:“无妨,你们无需顾虑我,只管走吧。”
陆承霆骑马在后头远远跟着,想着方才那绵长一吻,只觉一种难以控制的燥热在自己浑身上下游走,时而上头时而下腹,要不是外头冷风吹着,让人冷静一些,他恐怕早就跟她挤一个轿子里去了。
不过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要去寻访收集些林茂的旧物留作纪念,顺便将林茂留下的那位孀妻接出来,还有,宋春风所提到的学子被除名一事,也需得立刻着手查证。
这些事,最好是能在一日间办完。
因为在他心里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抓鱼。
他已经迫不及待回去喂她吃鱼了
他心情好,以至于一旁两个戏耍打闹的小童到了马下也没留意。
反正马通灵性,通常这种情况都会自己停下或者绕开,不用他担心。
可就在他远远眺望林江琬的轿子时,一旁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似乎是玩杂耍的喷出一条长长的火焰,那火焰就像长龙一样在空中转了两圈才熄灭,惊得人群连连后退。
这一退,就将几个在外圈打闹的小童全挤到了他的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