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着说着,也不知是愤恨还是伤心,加上刚才在小郡王那里受的气,李琬一张小脸更是鼓胀通红。
眼见着昔日她曾真心相对的好友终于哑口无言,她深吸一口气,又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直打得她两边脸上都有了掌印,这才跺着脚跑回老夫人身边。
话说成这样,谁真谁假哪里还分不清,宾客们都是一脸莫名其妙,起先还觉得三姑娘下手太狠的,此时也觉得换成自己怕是要打得更狠。
二太太赶紧挥手让婆子把人带下去立刻发卖,还言明这回要是再弄丢了,就连她们一起卖了。
“祖母,我手疼。”李琬跑回一边紧紧抱着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见一旁父亲瞪着她,她也皱皱鼻子瞪回去。
那天她溜出府去找表哥玩,回来的晚了,路过父亲书房,见他的影子映在窗上,她想去吓他一下,谁知就听见他说要杀自己的话要不是那小郡王还有他身边那个婢女,自己真的以为那人是他。
她狠狠瞪他一眼,转过头不看他。
苏琴柔是坏人,父亲也是坏人,二叔父说要杀她,父亲居然只是拒绝,也不帮她狠狠去揍二叔父一顿。
还有祖母和父亲都没认出那个婢女不是她,也是件让人生气的事情,不过听表哥讲的故事里有些秘术便是易容成另一个人,那个郡王身边的婢女不知道是真长得跟她一样呢,还是用了秘术。
这种秘术一定很难识破,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分清,也就不怪祖母和父亲了。
她将脸又在老夫人怀里蹭了两下,这才抬头:“祖母,你身子好像好多了”
老夫人眼睁睁看着孙女赏了苏琴柔两巴掌,将自己的名声又正回来,只觉她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仿佛刚行了成人礼,却又变回以前娇宠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那苏琴柔犯错在先还故意选在这时候出来闹事,分明是没安好心活该受罚,而且无论什么样的琬琬她都是疼爱到心里的,当下便宠溺地看着她:“祖母身子已全好了,这都多亏了我们琬琬。”
李琬郁闷地点头,这事表哥也打听到了,所以一早就告诉她说那婢女不是坏人,让她不如将计就计在外躲着。
她现在亲眼看着祖母应承着整场宴席也不会累,身子明显就是好多了。
看来真的不是坏人啊。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说:“祖母,其实前两天,我在街上见到了一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
老夫人忽觉心口莫名一疼,疑惑地看她:“跟你一样”
“嗯,”她点头,“一模一样祖母,你说这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有有”,老夫人的手微微颤抖,回头一把抓住身边跟她一样露出激动神色的侯爷,“是不是,你说会不会是当年的老三”
宣平侯李勋也反应过来,拉住李琬:“与你一样的人呢现在何处”
李琬还很少见到祖母和父亲这样激动,心下也涌动起奇怪的预感:“那人是谁难道祖母和父亲认得”
老夫人幸亏身子好了,若不然绝对经不起这样的大喜大悲,她颤抖着抱紧李琬:“那是你姐姐,若真与你一样,那一定是你姐姐琬琬,你该有个姐姐的。”
姐姐
她有姐姐了跟她长的一样,而不是苏琴柔那个讨厌鬼
李琬从老夫人怀里跳出来,张口就想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可一张嘴又想到了表哥
她揪着手指眼珠子乱转,终于想到了一个不得罪小郡王的办法。
“祖母,我那天见到她,她说要去京城,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咱们要不要派人去京城找她”
老夫人已经被这消息激得没了主意,倒是刚赶过来的二太太听见去京城,眼中含泪直朝老夫人和侯爷跪了下来。
“母亲,媳妇愿意去京城”
二太太去京城,自然也是为了二老爷被押送进京的事情。
李琬上前使劲拉二太太起身,一双眼睛很是激动,表哥来年就要去京城了:“祖母祖母,我也要去”
老夫人按住她不许她乱喊,又双手扶起老二媳妇,回头看向侯爷,等着他拿个主意。
宣平侯李勋望着眼前至亲老幼,长长叹了口气,一掀衣摆,也在老夫人面前跪下。
“儿子不孝,让府中落到这般田地,让二弟走上歪路受苦,让母亲弟妹跟着担心儿子这两日都在思索二弟的话,当年老国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如今二弟被押,我侯府也确实没了退路,弟妹一人进京实在不妥,还请母亲弟妹给我月余的时间,等打点好之后,我们全家一起重回京中,去替二弟疏通,也顺道去寻琬琬的姐姐罢。”
第34章 第 34 章
马车中铺着厚厚的垫子,脚下氍毯也十分绵软, 就连前头的风帘都换成了两张对开的鞣制厚实羊皮。
林江琬听长风说, 这一路北上会越来越冷, 等临近京城更是可能遇到大雪天气,所以之前那种中看不中用的小马车是不能上路的,只能用两辆这种黑沉沉的老榆木马车,以防止路上可能出现的意外和损耗。
大车在前, 就是她所乘坐的这辆,后头还有一辆稍微简单点的,里头安置了二老爷还有些许杂物。
车中光线十分不好,让人没待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不过这样一来,她更衣也不觉得太冷。
躲在车中换下及笄礼上的盛装, 将首饰钗环都塞进坐位下的樟木箱子里, 换上自己平日里惯穿的那身浅黎色罩裙, 灰绿色丝绦束腰, 长发挽起个侧髻, 剩下的都垂在肩膀一边。
等换好这一身, 她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加之估算了一番现在马车应该已经出城,也不怕自己这张与三姑娘雷同的脸再惹出麻烦,当下便在车里伸展了下手脚, 没顾忌地拨开帘子向外看去。
这一看只觉眼前一亮。
之前短暂的停顿, 果然是已经出城了。
城外视野开阔, 又在笔直的官道上,天大地大的感觉着实是让人心胸都开阔起来。
加之马车外左右都是小郡王一行人的高头骏马。
油亮漆黑的矫健神骏,和马背上通身玄衣黑甲的儿郎相得益彰,此时分列前行,将马车圈在中间,带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肃杀之气,与他们在侯府时那种缩手缩脚的憋屈真是天壤之别。
连她也跟着莫名精神振奋这才像她当初在江心遇见那一行人。
陆承霆正策马走在最前,长风一夹马腹,追上两步与他相差一个马头的位置:“郡王,马车。”
他一提马车,陆承霆就知道是在说林江琬。
回头去看,果然见马车那两道羊皮帘子中间开了个缝隙,里头钻出来一个小脑袋。
他目力极好,远远就见她换好了衣服,又见她脸上难得显出活泼新奇的神情,心中就像被她小手揉过一样一阵软和。
不等长风在说什么,他已经拉了缰绳拨转马头返了回来。
林江琬正在欣赏他们的背影,就见前头那个最为器宇轩昂的回转过来,正是小郡王。
待靠近了,见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不好再伸着脑袋去看风景了,便笑着对他喊话。
“郡王腰伤好些了吗能骑马了”
林江琬觉得自己现在离了侯府,身份又低,而且此行进京的目的,无论是去打探父亲当年那可疑的罪名,还是一路上替侯府稍微照应着点二老爷,说到底都是有求与郡王的。
现在郡王在外顶着冷风策马,她这个临时婢女却独占了一辆这么暖和的宽敞马车。
多少有些良心上过不去。
而且上一次与郡王谈条件时,她也算清楚地认识了自己的价值无非就是能给人治个伤瞧个病什么的。
这些心思加起来,再对他客套也就脱口而出,巴结的十分顺溜。
陆承霆发觉自己挺喜欢看她笑,本也不自禁想勾勾嘴角,谁知她后头忽然提起这么一句“腰伤”。
两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马背上,她喊话的声音实在不小,惹得听力过人的十二骑都纷纷侧目。
“郡王什么时候伤了腰”侍卫姜虎瞪着一双虎眼,简直要跟人拼命一般。
另一边的许冲脑子就好很多,带着点怀疑:“郡王天天与我等一处,为何我们不知郡王腰上有伤”
远处的长风不愧为亲卫,脑子就更好了,瞬间想起那晚屋子中的低吟之声,连忙吆喝大家往前走别围观:“有些腰伤未必就是腰伤,都别多嘴了,快些行路。”
陆承霆嘴角的笑容顿时一僵。
他们这些人平常做的事情本就凶险,受伤也是常事只要不是断筋肉见骨头那种,一般都不叫伤。
他身上这一小块,连他自己都没留意,完全是因为那日不知怎么的就想着她多留一会儿,才随口拉出来当个借口。
她今次要是不提,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处“腰伤”。
只是这样一来,却是不好跟属下们辩解了要是让人知道他用这么一小块不疼不痒的皮外伤赖上人家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