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宽心想着,忽然害怕起来,这头小犟驴子会不会想不开心忧难耐,他抬头望天,又是一阵担心。
天色已渐渐晚了,黄昏笼罩了下来。村落被掩在薄白的暮霭后,远望去,恍若仙境一角。而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那夕阳余晖更是穿破云层,耀成一片色海,似紫托金浮在远山之上,煞是好看。
锦华看了一眼天色,在山路上跑了起来,若再慢些,等回去,天怕是要全黑了。
路上跑着,锦华思绪不断,今天把钱掏出去,心痛不过眨眼功夫,这倒是大大出乎了意料,可高宽又是数落,又是欺负,她现在还记恨着呢,憋了一肚子气,憋得牙根痒痒。
心里念叨着,锦华速度又快了些,迈开的步伐很大,前后交替着的胳膊摆动频率也很快,不过半晌功夫,便大汗淋漓。
出了汗,心情总归好些,锦华开始盘算这次下墓的计划。如若,真应准了猜测,东皇钟的碎片是在这墓里头的话,那么这次下墓,无疑是个好机会。
与东皇相别,已整整有三年了,要是早知道东皇灵力虚薄,她当日断然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更不会前往洛阳。这次回到上海滩,若有东皇相伴,她一定要带着他武装到牙齿,谁都不能欺负他们。
锦华眼中闪出狠色,动作更快了一些,拼紧全力在山路上奔跑。脸上紧绷着的肌肉,因为奋力奔跑而在颤抖。
要跑下去,不断地跑下去,恐惧时要跑,狼狈时也要跑,即便筋疲力尽也要咬着牙跑下去,路途总会有尽头,风雨兼程总会到达彼方。
锦华在黑夜到来之前,终于赶回了蛊婆婆的寨子,她此刻脚步虚浮,看着不远处的那抹灯火,胃里一阵抽搐,方才跑得猛了。
“荣华,你去哪了让我一通好找”
听见声音,锦华回头,果然瞧见高宽在她身后,正朝她急急奔来。
“你倒是有良心。”锦华站住了,转过身子斜眼瞪他,依旧摆出不大高兴的模样。她看得出高宽心里憋着气,可她非要耍耍威风,给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一个下马威不可谁让这个坏家伙欺负到她头上了。
高宽迎着她的目光,深吸了口气,走过去,一把钳制住了这小妮子的胳膊,不说话朝着屋子走。然而他铁青着的脸,更激得锦华变成了一只炸毛的猫咪,她跳了起来。
“你松开”她骂,她锤,她打,她撞,高宽皆不理睬,只拽着她走。
“高宽,你松不松开”
高宽松开了,目光幽邃,成了囚禁她的笼子,月光铺洒,以至于锦华能看清他的眉眼,高宽一直都是那种清俊的模样,因为性子活泼,她倒是懒得注意他的模样,这时候,高宽如此近距离的靠过来,生生激得她一身冷汗。
高宽很满意自己营造的效果,他这时开口说话:“荣华,我一直都尊重你,你跟旁的姑娘不同,你有本事,可是,你总该知道些礼义廉耻吧。”
锦华真被高宽给气炸了,她恨不得此刻就撕破脸皮,抓他,咬他,把他一阵好打才解气。
但事实上,她没说话。只看着高宽,一副安静文雅的模样。
她这副模样把高宽看笑了,高宽喜她安静慵懒,她是知道的,但以这种方式对付他,她这心里头十分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她必须要让高宽重新变成一条船上的蚂蚱。
高宽这个人,过去她是能把握住的,但自他二人起争执后,锦华发现,她还是不了解高宽,她过去看到的高宽,大概有一大部分是高宽特意展示给她看的,他表现出的贪婪,她看着好笑,可她没想到,贪婪的人居然还有正直,正直这东西,跟贪婪联系在一起,生出的,就跟骡子一样杂种。
“知道错了没”高宽心情好了一些,猜小姑娘应该悔改了,就笑着问。
锦华咬着牙不想说话。她心里头直骂高宽得了便宜还卖乖。
高宽见她沉默,轻叹了口气,抬手帮她整理跑乱了的头发,言辞诚恳:“荣华,知礼仪荣耻方而为人,我只是不想你走错路。人需要钱不假,但人更需要的是身为人的良知。”
“良知良知能让人吃饱饭”锦华条件反射的挤兑,但话出口,她自己却愣住了,那些年父亲严厉教导的声音,又仿佛回响在耳畔。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高宽盯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很肯定的回答:“能。如果你多一些良知,我就供着你,我保你吃喝不愁。”
锦华错开了同高宽相视着的眼,转了话题:“别让阿爹跟蛊婆婆等着,我们回去再说。”说着,她便先一步走在了高宽前。
高宽跟在后面,很快跟上步子,走在了她身侧,锦华忍不住偏头看他,却落入了那道复杂的目光中。
推门进去的时候,蛊婆婆和苗家阿爹在吃饭,蛊婆婆看着,停住了手上的筷子:“回来就洗手吃饭吧,饭自己盛。”
锦华应了一声,挪着步子去了厨房,高宽跟在她身后,他们两个对上蛊婆婆都有些悻悻。
粗茶淡饭,一顿好饱。
待收过碗筷,蛊婆婆又喊住了锦华,先问穆叔的钱给了没,锦华点了点头,蛊婆婆这才开始讲正事下墓。
蛊婆婆在锦华脸上来回扫了几眼,声音里的警告意味颇浓:“下墓把东西送回去,行过礼后我们就离开,你不要动任何东西,不然,我们四个谁都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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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章 入墓前仍争执 召金蚕战肥虫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此话不假。
穆叔见了锦华,头都不乐意抬,去洞穴的路上全程黑脸,蛊婆婆充当和事佬,调解一番,虽然穆叔脸色降了一个色号,但依然不愿理会锦华。
见此情形,蛊婆婆猜出了七八分,举着杖子就要打:“荣丫头,你说实话,你到底把钱给你穆叔没有”
眼见着杖子要落到锦华身上,高宽赶忙跳出来打圆场:“阿婆别生气,荣华钱还没凑够,到时候,从墓里头出来了,我和荣华亲自把钱送到穆叔家,您看如何”
蛊婆婆手顿了顿,不过她很快又将杖子挥了过去,高宽替锦华挨了一杖子,蛊婆婆心里不解气,又恶狠狠地骂道:“小子,你让开这丫头非打不可现在都会哄人了,以后还了得”
“哎,蛊婆婆,你说你打荣丫头做什么,荣丫头身子弱,这可打不得。”穆叔这时候,也出来劝蛊婆婆。
锦华看着穆叔的身影,冷笑了一声,但不凑巧,这笑声蛊婆婆听得清楚,当即怒不可遏,拄着杖子,又要挥来:“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不明事理给你穆叔跪下磕头”
高宽拽了拽锦华的衣袖,锦华凝视着蛊婆婆,看了许久,吐出了两个字:“不跪。”
她荣锦华,跪天跪地跪父母,更何况她没有错,凭什么跪
但蛊婆婆并不这样想,有一招叫苦肉计,她看着锦华满脸倔强,心里禁不住长叹,这丫头平日里挺聪明,怎么关键时候,就犯傻呢。
“阿婆,你看这样,我们先办正事,这磕头,等把事情办完了再说不是也可以哎,穆叔,那个史密斯医生去看了小狗蛋没”
锦华听见高宽的话,忍不住扭脸瞧过去,高宽见她目光投来,冲她眨眨眼,示意她安心。
高宽话音落,只见穆叔沉思片刻,对蛊婆婆道:“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先下墓吧。”
蛊婆婆顺着穆叔给的台阶下,应道:“等出了墓,我就让这不成器的丫头给穆老弟赔不是”
说罢,她扫了高宽一眼,意思让高宽劝说锦华。
高宽是真拿这小姑娘没办法,骂得狠了,他自己也心疼,只得先应下蛊婆婆,暂作权宜之计。
蛊婆婆对高宽使的眼色锦华自然瞧见了,她心里头茫然一片,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错,她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那光像针,刺得人眼睛生疼。
在苗疆的日子是快活的,荣锦华有很久没有想过她爹了,她忽然想对爹撒娇,说她眼睛疼,说她啊,不要再像耗子一样在墓里头钻来钻去,也不要在旁人跟前委屈,说她要漂亮衣服,要她的钱。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被人看得起,就要受得住委屈。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爹向来这样安慰她,转念一想,锦华又沉住了气。
穿过乱坟岗,先前的那个洞口没了蔓藤遮挡很是显眼,四人快步穿过荒草从,到了洞前。
蛊婆婆召出金蚕,举着手电筒率先钻进了洞里,穆叔紧随其后,高宽看着锦华,阻止她走前,先一步跟在了穆叔身后。
“荣华,你背着婴尸,我们若在前面出了事,你不要管,先走。”高宽同她擦身而过时,如是道。
锦华跟着高宽的步子走在了后面,这一次,因四人都举着手电筒,洞穴内部一览无余。
先前锦华没发现,这洞穴实际上由人工打磨而成,不过她心思并未在这洞穴上多做停留,蛊婆婆在前喊了她一声,喝她不要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