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栎身后细白的手腕逐渐酸麻泛红,有些受不住这越来越汹的力道。在她即将坚持不住身体就要往后倒过去的时候,身前的人一只手揽住她的背,另一只手到她脑后,将她带向自己的怀里。
时栎悬在半空中的心脏这才落了下来,也终于可以腾出来一只手臂,小心翼翼抱住他,轻轻拽着他背后的衣襟。
许是觉得她头发上的夹子太碍事,他粗暴拽下来扔到一边。她原本盘起来的长发倏然散了下来,带着她洗发水里淡淡的玫瑰味道,刺激得他呼吸声更加沉重。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柔顺却凌乱的发间,指尖上的粗茧温缓抚着她的耳朵,怀里的人极轻微地一颤,手上倏然用力抓紧了他的衬衫——
灯突然在这时灭了。
两个人同时一愣,在黑暗中停了下来。
他们都没动,仍旧贴得很近,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与心跳。
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一道稚嫩的声音慢慢悠悠响了起来:“有人嘛?”
周觐川知道是谁了。
有大人的声音压低听不太清,几秒后,小男孩儿又奶声奶气地重复:“我有钥匙哦,没人我就要开门啦。”
黑暗里的两个人反应各不相同。
突然被打断的周队长烦躁地抿了抿唇。除了他那个堂弟,他们家没有别人能领着孩子干出这么无聊的事。
时栎倒罕见的有点紧张。虽然只是孤男寡女你情我愿接个吻而已,她也一向不忌这个,但私下里怎么搞都行,在陌生人面前也可以,今天可是在人家的家宴上,她可不想被四世同堂一起围观。
身前的人显然也感觉到了她的僵硬。她欲推开他,却又被他按了回去,一片漆黑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到她的脸转过去的,大手过来准确钳制住她的下巴,蛮横扳回来将刚才那个还没完成的吻再次压了下来。
“别——”
她略带急促的轻哑阻止声还没来得及出口,悉数被他封进了又一场的缱绻中。
时栎在一阵暗不见光的晕眩中恍惚想,他大概是真的喝多了。
门外的骚扰还在继续,门里的人却比刚才还要强势,手掌狠狠抵着她的腰,像是不满意她刚才的推拒,又像是把刚刚被打扰的不悦都算到了她身上,唇上的力道近乎掠夺,不容抗拒地蹂躏着、侵占着。时栎下颌被他抬高被迫仰起来,黑暗中的感官格外敏感,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困难,眼泪都快让他逼了出来,承受着他的同时又不得不分一半的神出来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又响过几声之后,并没有人来开门,倒是有离开的脚步声,随后门外重新安静下来。
门内的交缠还在继续。
这个吻仿佛是被祈盼了太久,没有休止,也看不到尽头。他的衬衫在她手里一次次地攥紧,又松开,皱皱巴巴,不成样子。最终停下来的时候,时栎整个人都是软的,无力挂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埋在他肩上低低呼吸,从未感觉到空气如此久违。
身前的人低头抵在她颈间停顿了片刻,慢慢收紧了双臂。
他轻轻吻着她耳后、颈侧,痒得她想躲,又躲不出他的怀里,只能有气无力地推着他:“你是不是喝多了?”
“嗯。”
“那你明天还会不会记得今天对我做了什么?”
耳侧传来一声极轻的闷笑:“你以为我像你呢,酒品那么差。”
“果然上次也是我被你侵犯。”时栎拿膝盖抵了他一下,“为什么不管喝醉的是谁受欺负的都是我?”
环在她腰上的手臂陡然又重了几分,压制得他们之间再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间可以给她动作。
他沉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漫不经心响起:“侵犯不太准确。你很配合。”
时栎低笑道:“配合还能让你把我嘴巴弄坏,那我要是不配合呢?”
他片刻没说话,缓慢吻着她的耳朵,像是在认真思考她说的这种可能。
“下次试试。”
时栎笑了一声,略微用力推得他手臂松了些力道,仰起脸,低声问他:“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良心发现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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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觐川垂眸望着怀里的人。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依稀感受到她的轮廓,跟她近在咫尺的气息。
为什么?
他恍惚想起那天中午,酒过三巡时他问江行,如果他认识这么一个人,不相信她,但是又好像喜欢她,该怎么办?
江行上下打量他半天,匪夷所思地反问,你不相信她,是觉得人家图你钱还是图你人?图钱你好像也没有,图人的话,那不是更好吗,两情相悦了啊!
…………周觐川觉得他这套逻辑简直无懈可击,瞬间简单粗暴地解决了他长久以来的困扰。
他抬手轻轻掖着她耳边的头发,声音低沉:“那天也喝酒了,脑子不太清醒。”
她明知是敷衍,也不追问,淡淡调侃道:“以后少喝酒吧,一不小心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但那只是他微醺状态下的一瞬念头,短暂得根本都来不及到实施那一步,还没等他上了回衍城的高速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清醒后的周觐川还是举棋不定。他心里有一架无形的天平,「喜欢」那一端无限倾斜也不能推动他往前一步,但如果「怀疑」那边再多一点点,他就可以毫不迟疑地放下。
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期待的是可以放下的理由,直到那天晚上打出那通电话时,心里那种平静的确切感让他恍然意识到,其实他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是一个能够让他向着她往前的借口。
这个借口她也懂。
所以那通电话是两个人之间的转则,也是定局。所以他们各自的态度不言而喻,彼此的态度也心照不宣。所以当她笑眼盈盈说出那番假戏真做的提议时,大概没有预想过他会沉默这么久,眼底的笑意里有一瞬短暂的失落凉意。
虽然他确实是觉得突然,按照他的预想他们还不该进展的这么快,但他的沉默并不是事到临头突然萌生的退意迟疑,相反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冷静异常。那一方狭窄的空间里,她的笑脸,她的气息,她的声音,他所有的感官都被她占据,竟然还分的出神来告诫自己,这个选择是他自愿做的,从这一刻开始,之前的纠结和矛盾全部放下,他不能再怀疑她,她的过去与他无关,他只负责她的未来。
附在她背上的大手缓缓滑下,沿着她的肩膀,胳膊,最后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贯清沉的声线有意压低:“如果那天我没有给你打那通电话——”
他略微停顿,身前的人轻声笑了。
“那我也拿你没办法了。”
他把她的手全部扣进了自己的掌心,心里无端松一口气,像是失而复得,又像是一场终究没能发生的余悸。
“你都去哪里度假了?”他的大掌抵着她的柔软细指纠缠不休。
“嗯……一个在过夏天的小岛。”
“一个人?”
她有意停了停,声音带笑:“你猜呢。”
他沉淡着徐徐道:“我们以前野外集训的时候遇见过一种虫子,咬过再抓了之后跟你脖子上这个痕迹很像。”
她偏着头笑了出来:“周队长果然见多识广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
下一秒她幽幽贴过来:“不过你自己也说,只是很「像」呢。”
面对她的挑衅,周队长淡定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眼前的人痛得倏然吸了口凉气,要甩开他的手又力气不够,只能恼得用另一只手不停推他。
黑暗中无人发觉周队长眼里的笑意。他带着这瞬占到上风的幼稚愉悦,低头最后压着她吻了下。
“下次我试试,看到底像不像。”
他终于松开她,回身开了淋浴间里面的灯。
时栎揉了揉自己的手,捡起来被他扔掉的发夹,借着透过来的微暗光线对着镜子重新盘起来头发:“下次是什么时候,今天晚上吗?”
周觐川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看她动作,神色已经恢复了平常那副生人勿近的沉冷,置若罔闻嘱咐她:“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回哪儿?你家还是我家?”
“各回各家。”
“这个美妙的夜晚就这么结束了吗?”
他一脸无奈,问她:“那你还想?”
她坦然曲解:“想。”
“…………”良家队长显然还接受不了这个进展速度,“太快了。”
时栎抬起眼皮从镜子里瞟他一眼:“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说快?”
“……………”
“那你说要多久才合适?三个月?半年?也行,但按照我以往的经验,三个月我男朋友可都换俩了啊。”
“…………………”
周觐川觉得她还是被吻得出不了动静的时候最招人喜欢。
他沉着安排:“你晚上还没吃饭,一会儿带你去吃东西。吃完你想回哪儿都行,你昨天太累了,今天好好休息。”
她嘴角微微翘起来,故意逗他:“那明天?”
身后的人却是在认真考虑他们第一次的约会:“明天你想去哪里?”
时栎观望着他的脸色,也不得不正经起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