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栎抬眸瞟他一眼,笑道:“对啊, 一直住医院, 你都一次也没来看过。”
“唉,最近我一直在国外,东京新店刚开, 还有巡演,忙炸了。”何序说着话把另外一个纸盒子打开,里面四块儿甜点款式颜色都不同,卖相十分精致,“我今早一下飞机就听说竟然有节目把你们四个凑齐了,一得到消息我就赶紧来了。”
南裳最喜欢甜食,立马放下咖啡接了过来:“呀,还是我们四个的个人代表色欸,师兄这次真的有心了!”
何序点了下她的头,玩笑:“之前都没心是吗?你小时候被舞蹈老师骂哭我偷着给你买冰淇淋的事你都忘了?”
“哎呀,往事不要再提啦。”南裳拿腔拿调地撒娇,自己拿了一块儿后依次递给大家,剩最后一块儿白色的到时栎这里,她摇摇头。
“太甜了。”
对面舒望无声看了她一眼。钟颜拿小勺往嘴里塞了一小口,含含糊糊道:“奚顾姐,你以前不是挺爱吃甜的嘛?”
时栎懒洋洋耸了下肩:“最近不爱。”
南裳很有气势地摆摆手:“姐,你别听陈玮的,真减肥呢?我们这种过气女团吃一口不碍事的。”
时栎笑了下,翘起一根手指,顺水推舟:“还是留给过气男艺人吃吧。”
“什么跟什么啊。”何序无奈笑道,“一块儿蛋糕你们别搞得这么苦情行不行?”
“是这样啊。”钟颜挥了挥勺子,“我们出道的时间加起来比现在新人的年纪都大得多吧?”
“那是啊。”何序点点头,神思感慨,“我练习时间算久的,刚来公司的时候还是小学,最开始一起的训练生里好像只有奚奚出道了,是吧?”
时栎神烦他们这些艺人一到镜头底下就开始怀旧杀的营业方式,脸色隐隐不耐烦:“那么久的事情我怎么记得。”
“你们来的晚不知道吧?”何序转向另外三个人,“奚奚当时的人气高的……啧,当年因为她公司直接下令男女练习生错开食堂用餐时间。”
“哇!”南裳惊奇地探脸过来,一只手臂伏到她腿上用力晃了晃,“姐,想不到你曾经也是制定过星娱规则的女人!”
时栎歪头撩着头发,面无表情冷哼了声。
制定星娱规则算什么?星娱都曾经差点是她的。
何序继续调动着记忆生动演说:“还有人胆子大,一直冒死给奚奚送早餐,后来被其他练习生举报开除了。”
钟颜咬着勺子笑道:“你们男人的嫉妒心也好可怕啊。”
“那男生离开公司之后去学了戏文,前段时间我还在公司看过他写的本子,娱乐圈背景的,女主也是个女团成员,不知道是不是以奚奚做原型的。”
南裳八卦兴起:“啊真的吗?叫什么?我也要去看!”
时栎晃着腿,厌烦地撇了下嘴。
何序凝着眉略微回想了番:“本子名字不记得了,反正挺长,什么「璀璨」「星光」的。他笔名我倒是有印象,好像叫连……连骋。”
南裳比了个OK的手势,刚抬起来就被时栎左手握住用力按了下去。
她朝何序扬扬下巴,语气似笑,带着伪装成熟稔的跋扈:“东西都送到了你还不走?我们还要练习呢。”
“这都几点了?”何序从从容容地扭头看看墙上的表,“吃完饭再练吧。”
他又把一张笑脸调向时栎,笑意盈盈道:“我湖州路上有家新开的餐厅,泰国菜,晚上请你们吃饭,给我个亲自向伤员女士赔罪的机会,怎么样?”
众人听了这话都瞬间了然了公司今天安排他前来的真正用意,有舒望在,两个妹妹都习惯性地没有表态。舒望看了眼对面人的脸色,从何序进门以来她也敏感察觉到对方有些反感的态度,她心里存着疑虑,正要找借口推掉,对方先她一步悠悠开了口:“不怎么样。”
“过气男艺人又来蹭热度宣传新餐厅了,最近扫黄打非生意不好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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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瞬时陷入沉寂。
时栎的声线本来就低沉又慵懒,似笑非笑的语调更加让人对这话里包含的实际情绪浮想联翩。
虽然在座的几个人最近都已经从热搜上数次见识过了奚顾人设的崩塌,但真正现场体验起来仍旧感受非凡。
片场怼演员,直播怼黑粉,今天终于亲眼见她怼到了公司。
钟颜低头看手机装作没听见,南裳的目光里带着费解来回在几个人脸上转,舒望神情未变,看着对面坐着的人,兀自出神。
她想起昨天晚上她们的交谈。她说之前那件事情对她打击很大,车祸后她冷静下来重新审视了以前的自己,这么多年都因为艺人身份和这段感情压抑了自我,搞得自己非常抑郁痛苦,未来不管是在娱乐圈还是在感情里,她都绝对不会再委屈自己,重蹈覆辙。
舒望很意外她能突然想通,但依旧不能理解她这两个月以来简直判若两人的改变。
恋爱脑这种东西,舒望始终坚定认为是天生的,并且会随着恋爱的时长与另一半的段位成正相关改变。
奚顾跟她那位圈外男友青梅竹马,认识有十几年。她们出道后不久两个人就确立了关系,因为对方背景显赫公司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年两人的热恋期正值组合的上升期。那时候奚顾的状态很好,俨然是恋爱中的元气少女,恋情隐藏得十分小心谨慎,也没有任何懈怠团队工作的行为。几个成员刚得知她恋爱时原本都有些微词,但一是奚顾自己责任心足够,仍旧以团队为重,二是这段恋情连公司都默许,大家也不好发表意见。
这件事情知道真实原委的人很少,因为对方的公司投资过奚顾拍的戏,坊间还曾传出过奚顾背靠大龄神秘已婚金主的传闻。她们私下里拿来调侃玩笑之余,还给她的男朋友改了称呼,「林金主」。
那位林金主舒望见过几次,都是在饭桌上。对方个子很高,相貌出众,外表温文儒雅,不管春夏秋冬永远穿深色正装打领带,话不多但非常绅士,每个人讲话他都认真聆听,每个细节他都会提前顾到。按理说跟这样一位男士共进晚餐应该十分舒适惬意,可每次面对他的时候,舒望都感到莫名的疏离和拘谨。
大抵人类的本质终究是社会性动物,动物之间交往讲究气场相合。只是无声相对而坐,有人会令人感到压迫,有人会让人莫名相厌,还有人会自带一种无形的距离感,虽然他并没有刻意表现出高人一等。
关于林金主的身份背景,奚顾始终不愿多谈,但从第一次跟他接触下来,舒望就隐隐为她觉得担心。
她去过奚顾家,也见过奚顾的父亲和其他家人,她想象不出这两个人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下从小认识,更想象不出如果未来有天他们真的走到结婚那一步,这两种差距悬殊的家庭会面会是种什么样的场景。
她希望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杞人忧天,事实也是两个人的感情一路稳定,连组合都开始走下坡路,粉丝也渐渐反过来催婚,她以为这场长跑能坚持到今天是真的会有结果,直到那天奚顾突然来找她,说他们分手了,她想退出组合。
那之前她们的团队活动已经很少了,平时大家各自忙碌见面机会不多,公司已经两年没有给她们出过专辑,她们四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明年的十周年是争取团体专的最后一次机会——她却在这个时候说她想要退出组合。
舒望当时也正在为自己即将发布的个人新专辑焦虑烦躁,几方的压力积到一起,全部被她这一句话彻底引爆。当时她的火气根本压制不住,从组合出道自私恋爱数落到如今组合十周年面前的任性退团,一桩桩一件件,那些她从前都没觉得自己在意的问题,竟然不知不觉积攒了这么多。
奚顾那天一句话也没有反驳,从始至终红着眼睛安静听她发火。最终两人不欢而散,三天后,舒望的新歌发表,当天娱乐版并列的新闻是,秦枳自杀,以及奚顾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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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舒望出来打了个圆场,钟颜跟南裳带着摄像机跟何序去了,她们俩留下来吃的食堂,饭后舒望提出送她回家。
时栎上车后报了个酒店的地址,舒望有点惊异:“你最近都住酒店?”
时栎没打算跟她细说:“方便。”
两人沉默了半路,舒望迟疑着开口:“你跟何序,发生过什么事吗?”
“没有啊。”时栎看着窗外夜色下的车河,声调漫不经心。
“感觉你好像对他有点敌意。”
时栎垂眸抠了抠指甲上翘起来的珍珠:“他人品差。”
舒望缄默着思虑半晌,还是没忍住追问:“他做什么了?”
时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兜里适时响起的手机意外终止了这个话题。
她看着屏幕上亮起来的熟悉名字,一侧唇角缓缓挑了起来,扭头跟车里的人说:“今晚我不用住酒店了,送我回家吧。”
舒望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时栎接起电话,做个了让她在前面调头的手势,同时迅速拿捏出个高傲冷淡的腔调来:“喂?有事?”
电话那头的人这次依旧没有求人的自觉,态度跟往常一样一板一眼公事公办:“我们再谈一下上次你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