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栎夹了根菜心进碗里,顺着她的话轻声问下去:“他也很少回来吗?”
“嗯,三两周能回来一次,留下来吃顿饭,看看猫,独自在书房里坐一会儿,就又走了。”
时栎垂眸:“他还是那么忙吗?”
阿姨点点头,叹道:“这半年他好像比之前还要忙,每次回来时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很疲倦消沉。”
时栎没有再说话。
晚饭之后她在房子里闲晃,餐厅、客厅、影音室,所有的房间都走了一遍,最后停在书房。
这间书房不算大,但东西却多,布置也温馨,桌椅都是原木色调,窗边栽种着一排绿植,靠墙的一整面架子上磊着满满的书,有晦涩的哲学经济学,也有通俗的小说和漫画。旁边地上两张懒人沙发,中间一张米色圆形的长绒地毯,上面一张很小的矮桌。时栎抱起手臂靠着墙壁站在一旁,眼前已经自动浮现出两人倚在一起喝茶看书的画面。
看来这栋别墅才是两个人之前长住的地方。时栎放下来手臂,走到书架前俯身抽了本小说出来,放胳膊底下夹着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拉开了抽屉。
一左一右两个抽屉,全都整齐地摆着杂物。她抬手翻了翻,合上一个,又拽开右边一个,最里侧的角落里有个黑色外壳的厚本子,下面压着个墨兰色的信封,露出来一个边角。
她手上动作略微停顿,而后抽出来,展开了里面那张纸,页头是封氏文件的官方样式,下面是一连串的人名,粗略看起来有十来个。
时栎眼里下意识一振,继而缓缓凝起了表情。
她低着脸看了半晌,直到听到房间外有脚步声传来,才面不改色地把那张纸折好,放回原位,神色不明地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某天两人同时进门狗子绕过周队奔向时姐】
周队(杀狗心起):你是狗还是狼?
砂糖(恃宠而骄):呵,男人,你老不在家老不陪我还有脸吃醋!你给不了我的快乐我就不能去别人身上找吗!
时姐(若有所思):没错,(掏出小本子)本月共三十天,周队长加班二十五天,通宵四天,陪我一天……我也要去别人身上找快乐!
周队(面无表情):再说一遍。
时姐(略微沉吟):去别的狗身上找快乐……就是,再养一只狗,的意思。
周队(冷眼看):什么狗?
时姐(敲小声):小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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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工作上有点糟心事,原本就不富裕的手速雪上加霜,一上来还发现我唯一的婴儿学步车被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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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捌拾肆
栩州。
周觐川跟江行两个人去的颐山。早上时候刚下过雨, 山间的路阴郁又黏腻。周觐川留心开着车,还要分一半的神出来听身侧的人说话。
“这是栩州历史最久的寺庙,声望很大, 每逢初一的时候很多东南亚做生意的人都会过来拜,主要是求平安跟事业, 求姻缘的也有。”江行抬头看看他, 日常揶揄, “你要不要顺便求一个?”
“我不信这些。”周觐川摇头,“你刚说初一?今天几号?”
“这个月最后一天是初一。”副驾上的人低头瞟了眼手机,“今天二十五号……还有六天。”
两个人同时缄默了瞬, 同样的问题此时共同徘徊在各自的脑海里。
黄蟾会来吗?
雨后山间的空气潮湿而清新。阴天香客也少,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庙里。江行作为一个本地人也很少来这种地方,对这里的陌生不比周觐川少多少。
他们穿过山门,往正殿来, 跟着前面的香客也买了两柱香。佛堂里原本应该是三尊佛像排布,如今左边的位置空着, 寺里的小师父给他们解释:“有位泰国籍的华人善信, 为庙里赠了一尊佛像,初一那天是开光仪式。”
两人下意识相视一眼。
周觐川点着手里的香。江行在一旁问:“师父, 您刚才说的那位善信,还有其他的信息吗?”
周觐川抬起手闭上眼睛, 敬过香之后插进香炉中。
小师父带他们去见了住持。住持大师年逾古稀,精神却矍铄, 他亲自给二人煮了茶, 又拿来一本厚重的藏青色的本子,声音慈蔼清晰:“都在这里。”
周觐川伸手翻开一页,里面是毛笔写的竖体正楷字, 页头是年月,详细记录着寺庙所受的每一笔捐赠。
他翻了几页,手上的动作倏然停住。数秒之后,他像是有了目标似的快速依次向后翻着,身侧的人捧着茶杯盯着他面前的本子,眼里的神色也缓缓凝了起来。
室内一片昏黄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微响动。寺里面特有的檀香混着浅淡茶香在空气中沉沉流淌着,最终,桌子前的人压住书页,抬眼看向对面的人,沉声问道:“大师,这次的佛像,是这个人捐赠的吗?”
按在本子上的手指修长分明,指向角落里一个本不起眼的名字:黄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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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城,熙园。
楼梯上来的人不是封岭。阿姨过来书房敲敲门,柔声叫屋里的人:“吴医生来了。”
时栎起身拎着书走出来到客厅,沙发上的人见到她站了起来,是位身着米色套装的中年女人,及肩的长发弧度优雅,映着脸上温婉笑意:“奚小姐,好久不见。”
时栎不着声色看着眼前的人,礼貌寒暄:“您好,吴医生。”
这是封家的私人医生,她之前曾经见过一次,在封老爷子的家里。她既能进到这里来,看来封岭对此人是绝对信任的,不知道之前奚顾被他暴力的时候,也是她来负责善后吗?
时栎一侧唇角缓缓翘了起来。
没有再多客套,两个人开始说正事:“检查报告给您带过来了,主要是有这几点要注意…………”
报告解读完毕后她详细地逐一嘱咐了注意事项,说来说去无非是少劳累多休息补充营养保持愉悦。时栎耐着性子听完,点头,翻着手里的几页报告,隔片刻后,漫不经意地随口问:“他最近怎么样?”
对方望着她,有点反常地怔了几秒:“封先生吗?”
时栎掀了掀眼皮,淡淡反问:“我关心一下他的健康状况很奇怪吗?”
“那不是的。”面前的人神色略微踌躇,最后还是如实开口,“封先生近来的情况相对转好,对药物的依赖也有降低。”
时栎翘着腿靠在沙发上,手里动作短暂停了一瞬,话没听懂,面上仍旧一副女主人气势:“「有降低」是什么程度?他现在已经把药停下来了?”
“不是,只是剂量有减少。”医生默默看着眼前说不出哪里奇怪的人,耐心解释,“封先生最近半年的情况控制得比较好,发作的程度也逐步在减轻。”
“那就好。”时栎慢慢点头,心里思虑着,继续出言试探,“今天你有给他拿药来吗?”
沙发对面的人看着她,表情探究并怪异,半晌之后,慎重地摇了摇头。
时栎觉出有异,面无表情盯着眼前人的脸,眼里逐渐冷下去,露出凌厉的压迫来。
对方被她的气场无声压着,片晌之后,含含糊糊地再次开口:“奚小姐,那种药,我们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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栩州。
两个人从寺里出来。周觐川走在前面,神色一如往常沉着,脚步比来时快了很多。
他一直举着手机,对面在汇报工作,完毕之后他又给加上一项:“现在马上去查,库里有没有「黄禅」这个人的信息。”
他收起来电话,两人在车前停下,脸色却都没有轻松一点。
找了这么久都毫无头绪的人,突然这么明晰又戏剧性地出现,他们一时片刻都还无法放松,只觉得应该更加谨慎。
江行掏了支烟出来,把烟盒丢给身旁的人,悠悠道:“虽然他还是没在这里露过脸,但他留的这个大概是真名字——这种人亏心事做多了,都讲究心灵要有个皈依,佛祖是万万不能欺骗的,假名字捐得再多也不能作数。”
“倒是这么多年都用本名做代号,真不愧是黄蟾。”
周觐川吐了口烟,沉默望着山下掩在浓雾之下的城市。
所有的信息全部指向这个月尾。他觉得有什么好像终于开始清晰了,但这份清晰又实在压抑着等待了太久,久到当它真正来临时,他没有喜悦,只隐隐有种不甚真切的恍惚。
隔了半支烟,身侧的人又开口:“栩州这里是有不少泰国人做生意,这儿没机场,一般都是走水运。码头有两个,一座离这里不远,面积也大。另一个比较小,在郊县相接的位置,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
周觐川回过神来,看了眼他递过来的手机上的导航,丢了烟踩灭,打开车门。
“先去市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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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园。
时栎独自坐在卧室的地毯上里喝酒。她也不知道奚顾的酒量是多少,小圆桌上的红酒目测就价值不菲,被她冲进下水道里大半瓶,剩下的倒了半杯出来,小口饮着,若不知情的人旁观起来,倒还真像是在品酒。
她垂眸看着玻璃杯的红色液体,回想着刚刚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