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玛格小姐 (无法忘记的遗憾)

这个时期的亚特兰大黑人家庭的壁炉前最广受感激的太太, 毫无疑问, 非玛格和苏埃伦莫属, 可黑人孩子们喜欢的就是穿越封锁线。当然，不是指那些英勇的士兵, 而是从北方逃亡南方的黑人们。

“这一点都不容易。我们都知道, 说着要解放黑人的北佬其实比南方人更加歧视黑人, 可是那个时候黑人在南方也不容易。那个时候的南方法律规定, 黑人是奴隶，一旦被抓住就会被当成逃奴处理。被卖掉，或者，被杀。”

周围的那些小孩子都惊呼起来。

“天哪！这不可能！”

因为大环境的原因，让很多黑人小孩都不知道过去的南方对逃奴是什么样的态度, 只记得战后玛格和苏埃伦为首的南方对黑人们的友好，所以不少黑人们在给孩子们讲过去的事儿的时候, 都会强调一下。

当然, 这往往是家庭战争的开始。

卡尔·罗西就是这样一个黑人，他九死一生地穿越了封锁线，却在进入南方之后被俘虏，然后被当成逃奴：

“……这当然是真的。我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我声称自己是巴顿庄园的奴隶, 奉女主人克拉克太太的命令，外出寻找甘蔗。你们知道的，那是制造白糖的原料。”

孩子们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仔细听。

“我的同伴，声称自己是出来找棉花的那些，当场就被确认为逃奴，不是被杀就是当场被卖掉了。可是我坚持自己是出来找甘蔗的，还一再声明，因为梅肯和琼斯博罗、克莱顿这几个县都是棉花种植园，没有甘蔗种植园，这才过关。老实说，如果不是我一直这么坚持，我肯定也会被当成逃奴。事实上，这其中有好几次，我都差一点改口……”

“然后呢？”

“然后那些白人就写信去巴顿庄园了。克拉克太太是个好人，我想，她知道我是逃奴，但是她还是决定收容我。她让她的黑人管家约翰老爹带着她的亲笔信来把我们领回去。然后约翰老爹过来当着白人的面把我们打了一顿……”

“那一定是装样子。”

“不，真打，不然不可能取信于那些白人。后来我才知道，约翰老爹是不欢迎我们这些人的，因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口粮。巴顿庄园就那么大，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人。”

“可是克拉克太太还是收容你了！”

“没错，不止克拉克太太，还有肯尼迪太太，哦，现在要叫巴特勒太太了。她们都是好人，她们很清楚北方佬是怎么压榨我们的，也清楚南方的形势很不好，到处都缺粮食，可她们还是收容了我们。她们在信件里面跟南方的将军们说，她们派遣我们到哪里哪里去搬甘蔗，然后我们被炮火给吓坏了，因此失散了。白人们问汤米老爹为什么不用火车，约翰老爹说，棉花可以加工成军需物品，走铁路能够节省时间、保证医院所需，可甘蔗就不是军需用品，不能占据南方的生命线。克拉克太太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值得我们用一生去感激……”

卡尔坐在沙发上，跟自己年幼的双胞胎儿子，还有妻子的弟弟、侄子们讲起那过去的故事，而在他的身后，他的妻子莫莉·罗西则满意地点头。

莫莉很清楚卡尔对白人的仇恨，可她是塔拉庄园出来的黑人，不止她自己，就是她的父母也都是塔拉庄园的黑人。如果不是玛格，莫莉也许一辈子最多也不过是个屋里伺候的高级黑人女仆，可就是因为玛格对她的细心指点，莫莉成了塔拉庄园手艺最好的女裁缝，而现在，莫莉是医院里数得着的外科医生。

这一切都来自于玛格，莫莉打心眼儿里感激这位小姐对她的栽培，她不允许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说她的小姐的坏话，哪怕是她的丈夫也不例外。

莫莉摇曳着她宽大的臀部，裙摆沙沙作响。

她托着托盘走过来，对她的丈夫和孩子们道：“你们要记住，你们的好日子是玛格小姐和苏埃伦小姐给的。因为这两位小姐的慷慨大方，你们才能够跟那些白人孩子一样坐在明亮的教室里面，学习各种知识。也只有你们把这些本事都掌握了，你们才能够跟那些白人一样获得从事会计师、医生、护士、护工这些体面的职业的机会，要不然，你们就只能去卖苦力！两位小姐慷慨是因为她们是上等人，但是她们没有义务为蠢货和懒汉买单。记住了吗？”

孩子们纷纷应下：

“记住了。”

“好了，准备洗手吃饭！”

孩子们哒哒哒地甩着脚丫子跑开了，卡尔这才对妻子道：“哦，亲爱的，别这样，孩子们会腻烦……”

“你也腻烦了吗？”

卡尔立刻摇头。

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黑人都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北方黑人尤甚，而在黑人里面，跟在南方上等家庭身边的那些贴身黑人男仆、黑人女仆已经是这个时代的黑人们里面少有的体面人了。

但是玛格和苏埃伦改变了一个世界。

尤其是亚特兰大医院的那几年，让南方出现了一批黑人护士、黑人护工，以及非常罕见的黑人医生。

如果原著里黑人们只能仰望那些贴身黑人男仆、黑人女仆的话，那么现在，所有的黑人都要仰望莫莉这些黑人医生了。

黑人的结构，由“种地的粗使黑人→屋里伺候的高级黑人→贴身黑人男仆、贴身黑人女仆”这个结构变成了“苦力黑人→贴身黑人男仆、黑人女仆→黑人护工→黑人护士→黑人医生”这样的金字塔结构。

毫无疑问，莫莉现在位于这个金字塔的顶点。

如果不是因为卡尔跟这个时代大多数黑人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卡尔懂的尊重妻子，莫莉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亲爱的，你知道的，我十分感激克拉克太太，不仅仅是因为她救了我的命，还因为她为我提供了机会，让我有机会娶到你。”

第102章

跟所有的黑人夫妻一样, 因为受过的教育较白人少, 因为经历的苦难多, 所以黑人们在情感表达上从来都是非常直接而又坦率的。

就跟卡尔和莫莉两个一样，把孩子们打发去餐厅之后, 夫妻俩来了个浪漫的kiss, 这才牵着手往餐厅而去。

当然, 作为黑人中的顶层人氏，他们谈论的内容也比较顶层。

莫莉一面跟自己最小的妹妹一起为家人捧上丰盛食物, 一面不忘跟丈夫交流。在这方面, 卡尔也无愧于莫莉的丈夫, 他直接就找到了关键点：

“亲爱的, 我们的房子终究不属于我们。”

卡尔说的是事实。因为莫莉是亚特兰大仅有的三位黑人外科医生之一，所以他们才能够住上这么大的房子，而且还就在桃树街区的边缘地带，跟那些旧日他们只能仰望的白人老爷白人太太们做邻居。

莫莉答道：“那当然！白手起家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亲爱的，要我提醒你, 奥哈拉先生也是碰巧从别人的手里用纸牌赢来了塔拉庄园吗？一百多年前，那些白人刚刚来这块土地的时候, 也是一无所有。”

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不同了。男人会想到这个时代黑人跟白人在各个方面的差异, 可在莫莉这样的女黑人的眼里，他们的日子比站前好多了，而且以后会越来越好，这就够了。

莫莉的同母异父的弟弟查理高声道：“白人要我们的选票的时候，话说的比什么都好听, 选举过去了，就不理我们了。”

莫莉高声道：“好了！你这个小滑头！你以为你姐姐是你的那些小女朋友，什么都不懂吗？没有工作也不去想找工作，就知道伸手要吃要穿要女人！这种懒鬼到哪里都不会受欢迎！”

莫莉的妹妹萝拉也道：“没错，如果我要嫁人，至少那个男人能为我提供房子，让我不致于把孩子生在路边上！这是最起码的！”

“哦，萝拉你真的是太扫兴了！”

萝拉寸步不让：“现在又不是战争以前！战争以前，我们的房子都是老爷太太们安排的，完全不用我们自己操心。可是现在，我们吃的、穿的、住的，都要我们自己去挣，我当然希望我的孩子将来能过得好一点儿！那种根本就不会为我跟我的孩子着想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萝拉的话立刻引起了餐桌上其余几个女孩子的符合，而男孩子们自然是站在查理这一边的。

南北战争再一次在餐桌上重演，就连卡尔和莫莉两个也不得不耸耸肩，无言以对。

不得不说，莫莉家的餐桌上的谈话在黑人这个群体中，可以说得上是让人仇富的标准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黑人们基本不识字，他们能够从事的职业就是卖苦力。莫莉这些原来从塔拉庄园、巴顿庄园、蔷薇庄园出来的女黑人们是赶到了好时候，在战争初期就跟着两位可敬的太太去了战地医院，然后在战争期间累积了丰富的经验，甚至得到了那些伤员们的认可。

虽然战争结束后，这几十个黑人女性被一致认为是合格的医生/护士/护工，可对比与亚特兰大乃至整个佐治亚的黑人总数来说，那根本就是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