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的人一面看,一面赞叹,就连一向不通文墨的王熙凤都感慨道:“林妹妹这屋子神仙都住得。”
“林妹妹好大的手笔,这么大、这么多的玻璃,即使林妹妹有玻璃坊,那也要不少少钱吧,恐怕皇宫里的娘娘也没有这么奢侈吧。”
“这我们就不太清楚了,如今玻璃坊已移交给工部,贵府的贾二老爷就在工部,这些他应该很清楚才对。”
“大姑娘你看,你这里装了这么多玻璃,而老太太那里却一点也没有,你看你能不能给老太太那里也装上?”
“太太多虑了,老太太最疼林妹妹了,林妹妹也最孝顺老太太,很快林妹妹就会给老太太送来玻璃,是吧,林妹妹?”
“宝二嫂子真会开玩笑,刚刚陈嬷嬷已说了,玻璃坊现在已归工部管了,要用玻璃就要找工部,而贵府的二老爷就在工部,再说了,你们还有娘娘在宫里呢。而且我一个外孙女越过外祖母满堂的嫡嫡亲的儿子、嫡嫡亲的孙子、嫡嫡亲的孙女,孝敬外祖母,别人会如何想舅舅和表哥、表姐。”
笑话,我给了老太太,你们就不要了?真把别人当成傻子呢。
贾家的人沉默了,她们总不好说贾政已丢官了,娘娘好像也——。
此时贾母的心中已满是苦涩,她也只能假装没听见,一心只是欣赏窗外的景色。
贾母欣赏完窗外的风景,拉着黛玉的手,祖孙两人一起坐在了长椅上,刘夫人、邢夫人和王夫人、李纨、王熙凤、薛宝钗、迎春、探春分别就坐,惜春却走到吊椅旁,看了一会儿,坐了上去,慢慢地试着荡了起来,贾母看见了,觉得新奇,也站起来,走了过去,惜春忙让了出来,和王熙凤一起扶着贾母坐上了吊椅,轻轻地推了推,贾母笑道:“这椅子到也舒服,你林妹妹是个会享福的。”
“老祖宗既然喜欢,回去我们也做一个。”说完,薛宝钗用目光看着林黛玉,那意思十分明显,你既然不想送老太太玻璃,那么送几张吊椅摇椅也一样。林黛玉明明看见,心中冷笑不己,一点也不想搭腔。
林黛玉此时兴致缺缺,她只是礼节性的保持微笑,对其他人的话语置若罔闻。
此时已到巳时,阳光正好,再加上壁炉的火也旺,整个人觉得暖洋洋的,不由得让人昏昏欲睡,黛玉忍不住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尽管她已经用手挡住了,但还是给王夫人看到了,王夫人不由得十分不满:
“大姑娘也太没礼貌了吧,你外祖母、舅母、嫂子、妹妹们难得来,你都不耐烦,打哈欠给谁看?”
“贾二太太住口!林姑娘是太后娘娘认定的皇后娘娘,且是由不相干的妇人随口乱评的!再说了通常到别人家做客,若主人地位低,打哈欠,就是对贵客的不尊重;反过来,若主人打哈欠,就是表明主人累了或主人对客人烦了,这时懂礼貌有教养的客人就该主动地告辞回家。这位贾二太太觉得自己地位高于我们姑娘?高于未来的皇后娘娘?”
贾母一听情况不好,忙拦住给激怒的王夫人,不想薛宝钗却已开口了:“林妹妹家好没有规矩!一个奴才就如此放肆!我们太太是林妹妹的嫡亲的舅母,这位是林妹妹的外祖母,怎么,我们的地位低了,还是妹妹如今富贵了,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宝二奶奶好大的口气,奴才?陈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二品女官,比贵府的二老爷地位都高!宝二奶奶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说陈嬷嬷是‘奴才’?亲戚?从你们收回我母亲嫁妆时候起,你们就不是我们家的亲戚!好了,我乏了,雪雁,送客。”
林黛玉不高兴了,这是我的家,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们不乐意,请走好,不送。
贾母此次前来林府,一来确实有些想黛玉了,毕竟她们祖孙也相处了那么多年,二来也想和黛玉搞好关系,希望黛玉进宫后,能和元春好好合作,毕竟贾元春的容颜虽依旧明艳,但已年近三十,如何比得过黛玉?如果她们联手,那也许元春还能多得些恩宠,也许就能怀上孩子?且和元春合作,对黛玉自己也有好处,贾元春毕竟入宫多年,在宫中多少都有些人脉。两人相互扶持,定能取得更大的利益。可是王氏婆媳这两个蠢货,生生地把这些给破坏了,看来以后恐怕更难和林丫头修复关系了,她如不记恨贾府就阿弥陀佛了。可是放着皇后娘娘这么好的资源不能好好利用,贾母又觉得十分的不甘心。‘看来一切都要从长计议。’贾母如此想。
☆、湘云
很快又到了薛姨妈的生日,这次是薛姨妈五十大寿,虽薛蟠还在牢里,但毕竟是五十大寿,且王夫人姐妹想借此热闹热闹,去去晦气,散散心,因此虽不是大办,却也张灯结彩,治了酒席,搭了戏台,在外面请了个女子戏班。
薛家这次到是正正经经地给林家送了请帖,恭请林太太、林姑娘、林少爷前去喝酒听戏。黛玉想也不想,以林太太的口吻,恭喜薛家太太寿比南山,福如南海,只是临近皇后娘娘的新婚大典,所以抱歉,只能奉上贺仪二十两,聊表敬意。
令薛家人没想到的是史湘云正在这个戏班子里!
这个戏班子并不是什么好的戏班子,平时也就在民间唱唱,入不了达官贵人的大堂,但现在薛家没落了,薛姨妈又一味的想着省钱,夏金桂自然也就敷衍地请了这么个不入流的戏班子。
史湘云做梦都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回到荣国府。她望着熟悉的庭院,熟悉的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进入戏班子后,史湘云过得很苦,每天要练嗓子、练功夫、站台子以及各种粗活。这些还不算,最难忍受的就是那些猥琐男人的色眯眯的眼光,和各种咸猪手。甚至有时还要陪酒、□□!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她现在的生活。
她曾试图自杀过,但被救回来后,那临死的滋味打消了她再次自杀的勇气。哎——,千古艰难唯一死,古人诚不欺我。如今的她早就忘记了什么是尊严,什么是廉耻,默默地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屈辱和恶心,和那些曾经最不齿的肮脏的男人周旋,强颜欢笑,只为了少挨点打骂,少受点罪,少干点活,多吃几口好吃的……
史湘云就这样在这泥潭里艰难而卑微地生存着,只有偶尔在梦中,她还是那个侯府千金大小姐,高高在上,鄙视着平民、贫民、贱民、奴仆;那些什么戏子之类更是踩在脚下。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泪水总是打湿了枕头,可是又有谁会来疼惜,谁会来安慰?慢慢的湘云变了,她变得泼辣而粗鲁,什么难听的话都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她会为了一点点的利益,撕破脸皮大声地骂着最难听的话,甚至大打出手。她恨意满满,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能报着血海深仇,怎么才能将这些毁了她的人踩在脚下。
她随着戏班子接触了各式下九流的人物,这些人物中也有来往与各大豪门贵族之间,她当年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在林如海暗中的引导下,变成了因史湘云不守规矩,与其未婚夫交往过密,引起薛宝钗的妒忌,故而引发了这一场闹剧,直接毁了史湘云的一生,可见薛宝钗手段之如何的毒辣,如何的骇人听闻。
如今史湘云来到了这个让她堕入尘埃的地方,看着那些坐着的贵妇小姐,举止那么的雍雍华贵,谈吐那么的高雅脱俗,心中的恨意顿时充满了她的胸膛,她不计后果地抢先登上戏台上大骂薛宝钗:“娼妇薛宝钗,心毒如蛇蝎,嘴里讲妇德,暗地里偷男人!薛宝钗,我问你:你的男人是天阉,你腹中胎儿的父亲又是谁?……”
史湘云还要再骂,戏班里的班主虽不知薛宝钗为何人,但她极会看人脸色,见主家上上下下的脸色都变了,知道不好,忙窜上台去,捂住湘云的嘴,强行将她拖了下来。
史湘云挣扎不了,被拖到了后台。她明白过来,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忙对班主说:“王妈妈,快,快收拾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
班主也知道不好,忙命人收拾,可还没等她们着手收拾,贾府的下人已来到了后台,不过他们到没有多为难戏班子的人,只是让她们忘了史湘云说的话,如外面有什么流言出来,唯她们是问。这些人听了自是指天发誓,信誓旦旦,决不乱说。
戏班子的人走了,史湘云被留了下来。
经了袭人的事之后,王夫人对宝玉身边的人还是看得蛮紧的,只是这几日恰巧薛宝钗的月经在身上,王夫人自有耳报神让她知道,所以无人怀疑薛宝钗的清白。
事实上,薛宝钗已失去了清白!原来自翠缕怀孕后,薛宝钗为了保住这得来不易的孩子,秘密地把她安排在外面的一个小院落里,派了薛家忠仆照应。她每每假借巡查薛家商铺的名义,抽空去看了几次,不想被忠信侯发现了,忠信侯以此作为威胁,威逼同样有把柄的贾雨村与其成了好事,所幸除莺儿外,再无人知晓。只是史湘云有一次外出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像薛宝钗的女人进了一个陌生的院子。
事实上,后来薛宝钗对于此事心里也是愿意的,毕竟贾雨村虽年龄大点,但是长得一表人才,又身据高位,再加上贾家和贾宝玉已没有什么可以吸引薛宝钗的了,以至于薛宝钗对贾雨村产生了几分幻想和几分期待。她却从未是想过贾雨村是受忠信胁迫,只是报复贾府当年对甄家的落井下石,压根就没被宝钗的容貌给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