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微动,每动一下都疼痛异常。
四方道长的徒弟。名为洛阳。
“……她等的人,”他沉下视线,“是那位,武道大会上的风吗?”
“这个老爷子我就不知道了,”老者晃了晃脑袋,“我家老婆子去年过世,那之后她就很少过来了。……只知道她一直都孤孤单单地守在这附近。……现在加了个你,可能她身边会热闹一些了吧——”
老人的话戛然而止。
他对面座位上的人几乎是在瞬间消失无踪,速度快到让他抹了抹眼睛。仅有桌上翻开了几页的书籍在告诉他刚刚的对话并非他的空想,可转念一想,他还是无法相信一个小婴儿会在他没意识到的瞬间消失无踪。
那个小婴儿,究竟是——
作者有话要说: 【风拿出去的故事书,讲的是丑小鸭的故事。
洛阳:真是可怜啊,小鸭。你放心,你以后肯定能摆脱现在这副皮囊,长得跟娘亲我一样冰清玉洁美丽动人的。
风:……
他脑补了一下。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同时拥有两人的基因……
……
想什么呢。】
☆、章六 师兄
风立在高处向下望去。高处的寒风一下下的刮过他的脸颊,想要牵出刚刚才离开他体内的病魔。他却没法分出心思对付这些顽固的家伙。
很明显,洛阳这个名字,远没有“四方道长的徒弟”来得让他印象深刻。——或许是两者相加,才将他的记忆引出来了一些吧——此时的风不太想去认为,洛阳在他心里仅仅是那人的徒弟。
明明应该有着更加鲜明存在的人。
一想到这几天频繁出现的八年,他就有点不忍回想。当时那句清清淡淡的玩笑话被人遵从了八年——那句话耽搁了一个女孩子八年的时光,甚至把她从普通的生活当中扯进了危险的世界,
更让他不想发现的是,他忘记了。
他想到了四方道长会阻止洛阳,但是没想到洛阳会因此违抗她的师父甚至背离师门。在现在想来,那的确是个性格偏执到可怕的小孩,跟她师兄几乎是一模一样。
“……先去找她吧。”
风喃喃了一声。
过去的事情他还得再理一理,眼下的事情可能还比较重要。现在洛阳的情况不适合执行暗杀,要是再受伤了……
……
他一时之间还是没法将那时候那个还处于发育期的小丫头跟如今会抓着他让他喊娘的成年女性划上等号,可有一点很明显,要是她再受伤了,那他的愧疚估计会折腾他一辈子。
X
洛阳口中,跟风有点关系的人,还真的只是“有点关系”。
风站在高处,在一片低矮还未建成的城区中找到她的身影并不困难。浪费了一点儿时间赶到现场后,他落在隐蔽处,默默观察着被她视作目标的对象。
那是一名西装革履,梳着背头的外国男性。他的面容跟风在意大利见到的那些人有相似之处,但混杂着东方特色的眼睛与鼻子,又确实给了他一股久违的印象。
他以前见过这人,但肯定只是见过一两次面而已。可能有过简单的对话吧——但凡深入交流过的人,风都不会忘记得像这样彻底。
这样想想,其实他在中国丢掉的东西,也挺多的。
他落在满面清闲的洛阳身上的视线微微沉下了一些,嘴角的弧度也逐渐变得平缓。洛阳的等待实在是太过沉重,让人根本就笑不起来。
洛阳突然就动手了——
风不是没见过杀手动手的场面,但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让人心惊胆战。原因无他,洛阳就那样走了上去,与那名有点儿外国面貌的男性擦肩而过。
洛阳此时裹上了一层大衣,将腰间的那些危险物品遮盖了。倘若不是风知道她要出手,可能也不会发现她抽出了一把小刀,往目标的腰部猛地一刺——
然后完全没考虑过逃跑路线一般,踢了目标的膝盖一脚,强行令他跪落在地。从腰部抽回的锋刃上海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隔着这么远,风仿佛都能闻到一阵锈味。
他根本没想到,洛阳会选在这样一处热闹的地方下手。
而且还做得这么光明正大,仿佛她口中的准备都是说着敷衍雇主的。她的行为怎么看都像是发现期限已晚干脆随便杀两个人了事的消极怠工者。
她手上的刀子转了个圈儿,刀锋朝下,狠狠地刺进了目标的头颅当中。从她“不小心”撞上目标开始,从头到尾就过去了几秒钟,风完全能看得出来,那些同伴还处于懵逼状态时,洛阳已经撒开丫子冲向了人群。
她的行动虽然莽撞,但确实直白。要是反派们能学习一下她的精神,估计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英雄片存在了。
风脑中回放着被反派们统治的电影界,视线扫过附近的几条街道。洛阳手受伤,但是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迅速,身后的那些人自然是不必担心,关键是那些可能会堵住她去路的人,……
一旦停下,就麻烦了。
风想了想,掏出刚刚向路人借的墨镜跟帽子戴上,脚下生风,落在了几名刚刚才接到电话的黑衣人面前。
要找到那人的同伴其实不难——在这种还未开发完全的城市边缘,会穿着这么洋气的衣服,基本可以确认是敌人了。
“你们好。”
他落地的同时打了声招呼。大大的墨镜遮住了他温和的面容,给这个身材矮小的小婴儿平添了一股冷冽的气质。
X
洛阳跑了一段路,却没发现有人跟上来。
这次的目标地位不高,但还不至于到被杀害后会无人问津。她已经做好跟他们绕圈圈的打算了,穿着沾满血迹的大衣跑了好一段路,身后还是不见一人。
路边倒不乏被她吓到的老百姓们。
洛阳奇怪地停下脚步,往无人追赶的身后瞥了一眼。一把扯下了大衣外套扔给了路边的乞丐,戴着口罩便绕进了一间小小的院落之内。里面的一口井旁搭着另一件类似的风衣,她堪堪将其披在身上,将口罩扔在旁边的菜地内。
绑起的头发被她随手散开,半长的发梢搭在风衣上,因为静电的关系显得有点儿杂乱无章。
秋日的气候凉爽飘风,洛阳踩了一脚地面上被堆成一座小山的枯黄落叶,觉得眼下倒是挺有洛阳的感觉。
那些人不知道为何没有追来——就结果而言,挺好的。
她平常为了方便行动,一般都扎着一个小辫子。一旦放下,基本就变了个人。
她原本是短发的,被长安吐槽过几次没有女人味后才堪堪留了长发。她现在仍然能回想起那位师兄口下不留情时面上那嫌弃的神色、总之是让人想打他一拳。
可惜洛阳打不过他。
她走出了这处小院落,神色自若地往大街的方向走去。近年来城市的人口越来越多了,一旦与人群混为一体,别人基本都很难发现她——可她走着走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根本一个在找她的人都没有。
倘若刚刚可以说是她溜得太快所以那些人追不上,可现在她都往回走了好长一段距离了,还是没发现哪怕一个在找她的形迹可疑的敌人。眼下与平时迥然相反的情况让她的心里免不了一阵担忧,就算回到了方才的案发现场,也没能打消她的忐忑。
身着制服的治安人员在她一来一回中,早已抵达了现场。这些听说她的雇主会帮忙处理,所以她不必担心,可……
洛阳喉咙中的疑虑翻滚在出口处,却迟迟不肯托出。她的眼睛被耷拉下来的刘海遮住了大半,远远望去就像个没有自信的年轻一代,站在人群中时手足无措的模样。
突然肩膀被什么人拍了一下——洛阳一个激灵,左手就往后方抓去。
然后被对方稳稳的握住。
“你右手怎么了?”
洛阳下一步的攻击在这句话之下被卡在了脑海当中。这道清冷的音色她有点耳熟,来自于一个不应当出现在这附近的人——可当她回过头时,眼前的面貌又确确实实是那个人的。
“……师兄?”她低声问道,声音存有疑问。
“……”
身后的男性眯起眼睛,视线落在她没有动弹的右手上,深不见底的黑瞳中在思索着什么。突然面前的的动静让他回过神来,用力一扯洛阳的胳膊:
“先离开这里,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
对方动作并不用力,洛阳一向也不敢违逆这位大师兄——毕竟从小跟他对练的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便跟着他迅速离开了人群,往一处人流量较小的街道走去。
“呃、那个,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洛阳跟上他急促的脚步小跑了一会儿,对方才终于放慢了脚步。她抽回胳膊,状似疼痛地揉了揉,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位大师兄早就离开中国不知道多少年了,久到洛阳差点儿都忘记了当年他留下的恐怖统治——哦,只对她而言。因为他只有在对付自己的时候毫不手下留情让洛阳觉得自己小时候是不是偷吃了他不少点心。
“前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