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必费心了……”白子画淡淡道:“此毒无药可解。”
“你尚未尝试过,又怎么会知道此毒无药可解?”檀凡皱了皱眉,如是反驳道。
卜元鼎是上古十方神器之中象征北方的神器,它可以炼化一切,但凡以它调制出来的香,还是炼制出来的仙丹□□,皆是这天下间极致的圣品。
虽然这个世间的众生万物犹如五行般均是相生相克的,要找到方法压制白子画体内的卜元鼎之毒或许会很简单,然而若是要找到方法彻底解除白子画体内的卜元鼎之毒却不是那么的容易,更何况这卜元鼎之毒如此的剧烈霸道,只怕当他们终于找到解毒方法之时,便是白子画的坐化之日了。
语毕,白子画哂然一笑,笑意素淡如秋霜,说:“这几日,舒尘一直忙于长留事务之余,也没少利用卜元鼎给我炼制了各种丹药,只是那些丹药除了只能压制毒性以及延缓毒性渗入我的骨血之外,并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解毒效用,哪怕丹药里头用了许多极其珍稀又号称能解毒治病的灵花仙草也不见奏效。”
“那卜元鼎何以会在云舒尘手上?”夏紫薰拭去泪水,隐忍着即将如巨浪般席卷而来的怒意,问:“可是她特意炼制此毒来加害于你的?”
白子画轻轻地皱了皱剑眉,仿佛是在不悦夏紫薰这般诬蔑云舒尘,却是为了顾及至交的颜面,耐着性子解释道:
“正如长留负责守护着流光琴,而玉浊峰则负责守护着卜元鼎。”
“前些日子,玉浊峰为七杀派所攻破,其掌门温丰予以及几名弟子亦为七杀派所掳,卜元鼎落入七杀派手中亦在意料之中。”
“至于那卜元鼎后来为何会在舒尘的手上,那是她在前来雪山营救我与千骨之际,从单春秋的墟鼎里……咳咳咳,强行抢夺而来的。”
至今回想起那一幕画面,白子画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三位上仙:“……”
这是一言不合就强行抢夺吗?
此女也太彪悍了……
一听见白子画提起花千骨,尽管夏紫薰还在愣怔于云舒尘的彪悍行为,却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而后但见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微微眯了眯略显红肿的双眸,说:“为何云舒尘会前去雪山营救你和花千骨,而不是仅仅营救你?——可是那花千骨也随你去雪山救人了,是也不是?”
白子画不置可否,只是他这样的反应之于夏紫薰而言就是默认了。
夏紫薰闭了闭双眼,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声泪俱下地怒道:
“子画,你明知道花千骨就是你的婆娑劫,为何你前去雪山救人之际还要带上这么一个累赘?”
“你带上这么一个累赘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个累赘却是你的婆娑劫,你何以会自负至此?”
“什么?”面露震惊的檀凡与无垢异口同声道。“那花千骨竟是你的婆娑劫?”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白子画不由得幽幽长叹,他与花千骨之间的师徒情分究竟是缘还是孽,他也已经搞不清楚了。“更何况,她自己也知错了,还特意向我自请闭门思过,再怪罪于她也于事无补。”
花千骨自请闭关思过一事发生在昨日,她亲自来到塔室外,跪着向塔室内的白子画自请闭关思过,白子画未免她自责于让他身中卜元鼎之毒,便应了她所请。
尽管白子画觉得当时的花千骨表现得有些异样,却终是因为隔着一扇门而无法探究一二,只觉得这可能自己想太多了,然后就这么抛诸脑后去了。
檀凡状似不经意地瞥了满目悲愤的夏紫薰,非但面色变得愈发的冷峻,话语里更是意有所指。
“呵,你倒是对你的徒弟心慈!”
白子画自是听出了檀凡的弦外之音,却只能置若罔闻,佯作自己全然听不懂檀凡那话里的深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微微闭上了双眸,眉间难掩倦色。
“我乏了。”
夏紫薰还欲说些什么,却见无垢对着她摇了摇头,似是在示意她让白子画好生歇息,莫要再去打扰他,夏紫薰又见白子画是真的疲倦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作罢了。
在临走之前,檀凡冷冷道:“白子画,总有一天你将会因为你的心慈而噬脐莫及。”
对他人心慈者,终将自承苦难,甚至独受残忍。
白子画充耳不闻,到了这种地步,他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心慈了,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噬脐莫及了。
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看向了那几棵栽在正殿前不远之处的桃花树,静静地看着朵朵桃花纷飞如雨落,神色平淡安宁,那是一种近乎勘破一切的清寂。
白子画从未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可以拥有这般既清静又安详的时光,而这样的时光又是何等的弥足珍贵,却非要待得今时今日的将死之境……
方才豁然而开朗,也方才久求终得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埋了一些伏笔,更确切地说,是檀凡为白子画立了flag。
☆、第五十三章 庐山真面目
时值正午,艳阳高照。
比起绝情殿的庄严清冷,贪婪殿于肃穆之余,还透着些许鲜活的人气。
在云舒尘来到贪婪殿之后,甫一踏入正殿的瞬间,就迎来了摩严怒不可遏的质问。
“舒尘,你且老老实实地告诉我,那些七杀魔徒盛传子画中了卜元鼎之毒,此事可是真的吗?”
云舒尘瞥了笙箫默、落十一与云芙蕖一眼,见三人默默地站在一旁,除了早已知道白子画中了卜元鼎之毒一事的笙箫默若有所思之外,其他二人皆是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显然是安抚摩严无果。
摩严见云舒尘一时不曾言语,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旋即急切地吼道:“你倒是快回答啊!”
云舒尘思忖了良久,方才微微垂首,低声地回答道:“回禀世尊师伯,此事是真的。”
摩严立时气得面目狰狞,对着云舒尘厉声斥骂道:“混账——”
“你师父……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然后瞒着我也就算了,怎么身为徒弟的你也有这个胆子瞒着我?”
“云舒尘,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即将成为本派掌门了,所以你就可以事事不必向我禀报了?”
笙箫默微微皱了皱剑眉,忍不住开口,沉声道:“师兄,此话有些诛心了。”
“此话诛心又如何?”摩严已然气得面红脖子粗。“我可没有说错!”
云舒尘低眉垂眼,极力地按捺着心头的怒意,恭敬地回答道:“回禀世尊师伯,此乃师父之命,舒尘不敢不从。”
摩严犹觉得怒火难平,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训斥云舒尘:“师父之命,身为徒弟的你是应该听从不错,可是你师父中了那卜元鼎之毒是一件大事,岂是你这一句‘师父之命,不敢不从’就可以完全推脱的?”
话音一落,摩严顿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水给泼了一身,其余的三人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因为此乃云舒尘施了一个水系法术,狠狠地泼了摩严一身的冷水。
待得摩严回过神来之际,但见云舒尘一脸冷若冰霜地望着自己,自然就明白自己当众出丑乃是云舒尘所为。
“大胆云舒尘,你竟……”
云舒尘眉目清冽,凌厉如霜刀雪刃,上仙威压外放,周身杀气萦绕,竟似杀神降世。
这等强大而可怖的气势,直让众人感到难受不已之余,更是没来由地胆战心惊,就连摩严刚要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在喉间,因为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云舒尘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念。
就在这个安静得仿佛殿外白云飘浮而过的声音都能听见的时候,云舒尘忽而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多情却似无情,冷冷道:“世尊师伯,您冷静下来了吗?——那您也是时候安静下来,好好地听舒尘说说话了。”
“师父不欲太多人知晓中毒一事,原是不想因此而横生枝节,以免在妖神即将出世的节骨眼上动摇人心,毕竟这卜元鼎之毒乃是这世间极致而罕见的毒,对于解毒之法也毫无头绪,就想着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岂料这计划赶不上变化。”
“七杀派之所以会想出这么一个奸计来,那是因为不管他们散播的消息是否属实,只要他们从中期望的目的达到了,届时他们逐一攻破各大仙派也就简单许多了。”
“他们真正的目的,除了是不想让舒尘轻易地当上本派掌门之外,他们还想借此动摇天下苍生的人心,好让长留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从而一步一步导致长留的信誉受损,与各大仙派渐渐地离心。”
“为今之计,长留方面当是先以设法解决此事为重,可是您为了一件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并且是一件难以挽回的事情,而在此大动肝火,您不觉得此举与本末倒置无异吗?”
云舒尘的这番话可谓是句句在理,引得众人连连点头,只不过摩严碍于颜面的问题,兀自转过身去,背对着云舒尘,不予一眼,也不置一言。
笙箫默清了清嗓子,佯作一脸正色地问道:“如此一来,以舒尘之见,此事应当如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