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春秋怨恨地扫过在场的众人一眼,恨声道:“到底是谁在暗算我?”
“长留云舒尘。”
随着这淡漠如水的语声一落,云舒尘缓缓地飞身而出。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云舒尘缓缓落地,宛如飞鸿踏雪,又宛如凌波微步,端的是仪态万方。
她就这么淡然地站在了众仙的面前,一双玉手背在身后,身姿清瘦纤弱却是挺直如松,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抹青色,尘世间也仿佛只有这么一道倩影茕茕孑立。
一头青丝如瀑,一袭素雅青衣,一身仙姿玉骨。
尽管云舒尘仍旧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然而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压倒是骇人得紧。
一众长留弟子不由得感到喜出望外,他们没想到下山历练有七年之久未归的云舒尘终于出现了。
单春秋忍着胸前那一阵阵仿佛被一掌震碎了五脏六腑一样的巨痛,又彻底地感受到了云舒尘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压如同白子画一般无异,怕是云舒尘已然飞升成仙了,从此仙界与长留就多了这么一个上仙了。
如此一想,单春秋简直是不可抑制地气上加气,一时之间,他气得面目狰狞,冷笑着咬牙切齿道:
“原来是白子画的掌门首徒!”
“没想到不过是七年的时间罢了,你竟然这么快就飞升成仙了!”
闻言,众人俱是一惊。
七杀徒众的士气因为尚有杀阡陌在坐镇而稍受影响,反倒是仙界众仙的士气瞬间高涨,惟独东方彧卿的神色莫测高深。
云舒尘微微颔首,一本正经地漠然道:“全赖家师教导有方。”
二人一说到白子画,白子画便恰好地出现于此,落在了云舒尘的身边。
——随着白子画的到来,仙界众仙以及率领门下弟子前来太白山支援的各派掌门或是长老也纷纷到来了。
在这片青天白日之下,云舒尘与白子画并肩而立于太白山广场之上,一身英爽挺拔的风姿端的是卓荦不凡。
云舒尘一身素雅的青衣如绿竹淡洁,白子画一身素净的白衣如雪山庄严,二人神情淡然悠远,仿佛是要携手乘风而去,融于这片天地间的仙人,让人一时间舍不得以任何的言语来打破这一刻的岁月静好。
一见白子画来了,云舒尘不由得稍稍愣怔。
回过神来之后,云舒尘极力地压抑着心潮的涌动,而后旋即拜伏在地,如是恭敬道:“徒儿拜见师父。”
白子画深深地凝视着拜伏在眼前的云舒尘,心中的思绪复杂得令人难以名状,然而萦于眉宇间的冰冷寒冽却悄无声息地散去了几分,倒是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无奈与温和。
“起来吧。”语毕,白子画忙不迭往前一步,伸手将云舒尘给扶了起来。
杀阡陌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手里摇了摇孔雀羽扇,忍不住讥笑道:“啧啧,真是好一个师慈徒孝的画面啊!——没想到冷冰冰的长留上仙白子画竟也会有这般温情的一面,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言罢,杀阡陌不由得眯了眯凤眸,不晓得这个白子画在对待小不点之际可会这般温情?
站在花千骨身旁的东方彧卿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袖里的拳头,向来狡黠含笑的狐狸眼顿时变得晦暗不明,嘴角轻轻勾起的笑意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不若圣君也来当当家师的徒弟吧?”云舒尘不驯地挑起秀眉,双手背在了身后,巧笑着反击道:“如此一来,想来圣君定能感受到家师这般温情的一面,而舒尘身为大师姐也定会好好地让圣君感受到舒尘如家师这般温情的一面。”
众人:“……”
依旧躲在暗处的云芙蕖只觉得心里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感动,瞧瞧师父大人对别人不客气的样子,心道,果然师父大人平日里对她还是比较温(客)和(气)的。
白子画自知云舒尘向来一肚子坏水,却不想这一肚子坏水居然泼在了杀阡陌身上,非但光明正大地占了杀阡陌的便宜,还不着痕迹地羞辱了杀阡陌一把。
这云舒尘果真是心思蔫儿坏,却是坏得让他禁不住勾唇失笑。
霎时间,众人只觉得春风徐来,皑皑冬雪登时消融。
“你师父白子画再温情又如何呢?”此时的杀阡陌已经气得决定要跟云舒尘杠上了。“论美貌、论温柔、论体贴、论有趣,他一点也比不上我!”
云舒尘佯作一副单纯无辜人畜无害的模样,直截了当又一针见血地说道:
“论修为,家师赢。”
虽然众人纷纷缄默不语,却是纷纷在内心疯狂地吐槽。
——我总有一种你要活不长久了的预感……
——就算你是长留掌门首徒,你也没有必要这么捋虎须吧!
——这徒弟还真是护短啊!
——单凭一句话就掀起战火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你这说话方式也太简单粗暴了!
——答应我,从此说话走含蓄蕴藉路线,好不好?
……
“论修为,家师赢。”
这短短的六个字,让白子画的眼角眉梢又不自觉地晕染了几分犹如春波潋滟的笑意,却让被戳中痛脚的杀阡陌再次火(恼)冒(羞)三(成)丈(怒)得立马跟白子画开打了起来,招招攻势凌厉,仿佛不打个你死我活便誓不罢休。
深藏功与名的云舒尘转身走到花千骨的身后去为花千骨号脉,任凭白子画与杀阡陌打得再怎么惊天动地,云舒尘兀自静下心来给花千骨运功疗伤。
“师姐……”
“别说话,师姐在给你疗伤。”
少顷,在云舒尘给花千骨疗伤完毕之余,白子画与杀阡陌之间的比试也因为白子画的剑气割断了杀阡陌的一缕青丝而以作废告终,经由杀阡陌的提议,二人决定以推鼎来替代第三轮的比试。
这时候,腹黑的云舒尘又淡淡地补了一刀——
“若论推鼎,家师必胜,毋庸置疑。”
众人:“……”
眼看着怒气冲冲的杀阡陌与淡漠沉寂的白子画展开比试,聪明如单春秋又怎么会不明白云舒尘几番激怒杀阡陌的用意?
人在盛怒之下,心绪容易焦灼急躁,处事也容易失了分寸。
尤其是在比试之上,两大修为相当的高手对决。
若是有一方出手之时有分毫之差,不仅容易失了先机,或是开始占了下风,还有足以一招定胜负之能。
看似差之毫厘,实则失之千里。
单春秋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云舒尘,你不开口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在场的众人也渐渐明白过来云舒尘的用意,当然了,昔日常常跟云舒尘混在一起的朔风与霓漫天以及身为徒弟的云芙蕖是最先明白过来的。
云舒尘还是那个云舒尘,一如既往地心思蔫儿坏。
仿佛是应了云舒尘所说的那一番话——
推鼎比试确实是以白子画略胜一筹而落下帷幕,并且按照比试的约定赢回了神器不归砚。
此次太白山一役,仙界大获全胜。
……
待得杀阡陌与七杀徒众悉数离开太白山之后,前来支援太白山的仙界众仙与太白弟子不禁齐齐高声欢呼,一群长留弟子更是纷纷围住了白子画与云舒尘激动地热烈欢呼。
被围在一群长留弟子之中的白子画与云舒尘不禁相视一笑,落在了不远处正巧来太白山一探究竟的夏紫薰眼里竟是万般的锥心刺骨。
“芙蕖,出来。”见目前的情势总算是安全了,云舒尘透过密语传音让躲在暗处的云芙蕖可以出现了。
然而,云芙蕖不用云舒尘特地吩咐,就在七杀徒众转身撤退的瞬间,就跑出来了,却被一群长留弟子阻挡住了。
挤不进圈子里的云芙蕖只得扬声唤道:“师父大人,徒儿已经在这儿了!”
这忽然冒出来的声音让白子画与一群长留弟子愣了一愣,一群长留弟子甚至是纷纷侧身,再循声而望去。
云舒尘若无所觉地微微一笑,淡定地为白子画与云芙蕖介绍道:
“师父,这是云芙蕖,您徒孙。”
“芙蕖,这是白子画,你师祖。”
白子画一脸愣怔,长留弟子一脸惊讶。
——这收徒的动作当真是跟她的修为一样神速!
话音一落,云芙蕖赶紧朝着白子画拜伏在地,满心的忐忑紧张与兴奋激动交织,却还是如此肃穆而恭敬道:“徒孙云芙蕖拜见师祖。”
待得回过神来之后,白子画略显木然地应了一声,再略显木然地说道:“起来吧。”
“多谢师祖。”
白子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云芙蕖,纵使眼前的云芙蕖稍显拘谨,然而其举手投足间的静雅沉稳犹如经年岁月的磨砺,却是怎么也无法掩盖过去的,细细一看,她倒是有几分神韵肖似云舒尘。
只是,本该是约莫六年前殒命之人,怎么……
白子画暗暗叹息,无论他如何演算天数,怎么也看不透云芙蕖的命数,一如他怎么也看不透云舒尘的命数。
这天意当真是愈发难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按照云舒尘的性子,她应该会很对杀阡陌的眼缘,奈何她太护短了,于是杀阡陌就只能差点被她给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