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月缓缓地抬头看向笙箫默,泛红的双眼微微闪烁,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端的是我见犹怜,哽咽道:“回禀儒尊,弟子和姐姐只是想跟云舒尘切磋切磋罢了,却没想到云舒尘会忽然对我们大打出手……”
笙箫默看向了云舒尘,说:“轮到你说了,云舒尘。”
云舒尘微垂眼帘,皓腕迅速一转,掌中随即凭空出现了她从墟鼎里取出的那本《五行论》,一边双手奉上给笙箫默,一边不疾不徐地说道:
“回禀儒尊,当时弟子正坐在树下拜读此书,适逢漫天修习火系法术完毕,前来与弟子说说话。”
“由于弟子毫无防备,未曾注意到身后有灵力波动,若非漫天及时察觉,并且拉着弟子滚向了一边儿去,恐怕弟子不是被烧了头发这么简单,而是后背被灼伤了才是。”
“后来弟子听漫天说,南宫月对弟子施展的是木系法术,而南宫星对弟子施展的是火系法术……”
“众所周知,五行之中木生火。”
“如若南宫月与南宫星的这般作为可被称为‘切磋’,那么弟子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白子画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向云舒尘,最后定格在她那一头被烧坏了几近半头的青丝,眼神晦暗不明,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让他因此而不自觉地郁闷着。
笙箫默抬眸看向了一直低着头的霓漫天,问:“霓漫天,云舒尘是否所言属实?”
“回禀儒尊,云舒尘所言句句属实。”霓漫天立即抬起头来,眼神清明,毫无半分闪烁,正色道:“弟子敢以我蓬莱的声誉作担保,弟子确实亲眼所见南宫月与南宫星同时对云舒尘施展木系法术与火系法术。后来,常师尊还曾要求南宫月与南宫星向云舒尘道歉,她们却神态倨傲地回以一声冷哼,云舒尘一时气不过,才会出手打了她们。”
“弟子亦可作证。”平时独来独往又寡言少语的朔风竟在霓漫天说罢之后出言附议,在这一时之间,不管是当事人云舒尘还是担心云舒尘的霓漫天,皆在一阵讶异之后感到内心温暖。
话音一落,那些觉得南宫姐妹的作为实在是过分了的新进弟子也不禁纷纷地出言附议,让三尊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南宫姐妹,也让南宫姐妹不禁煞白了脸,她们没想到原本臭名昭彰的云舒尘竟会得到其他同门的相助,以至于落到这般功败垂成的地步。
不,她们还有一线生机!
常师尊……
云舒尘仿佛知道了南宫姐妹心中所思,微微勾起红唇,扬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意,抬眼望向了常樊坤,幽幽道:“常师尊,请容许弟子斗胆再问您一次——弟子遭受这等委屈,您认为该如何处理?”
常樊坤微微侧头望向了云舒尘,听着云舒尘的问话,再想起了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的过程,他到底是一个活了数百年的人精,只稍一番前思后想下来,他又岂会不晓得自己是被云舒尘给算计了?
他原本只需要将此事交由三尊处理就行了,偏偏他错看了云舒尘的心机城府,没意识到云舒尘的那一句问话潜藏着的陷阱,就只能被云舒尘牵着鼻子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让自己进退两难的境地。
“呵呵,该如何处理?”恍然大悟的常樊坤顿时气得浑身发颤抖,却只能隐忍不发,一边双眼狠狠地盯着云舒尘,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云舒尘,你这话可是问错人了,三尊在此,自然是会为你做主的。”
此言一出,南宫姐妹娇躯一颤,顿时面色灰败。
“常师尊英明过人,云舒尘深感钦佩。”
云舒尘面不改色地‘奉承’常樊坤,不仅让常樊坤的内心再次狠狠地憋上了一口气,也让听出了弦外之音的笙箫默、霓漫天、孟玄朗与轻水等人暗笑不已。
看着常樊坤这么一个俊秀公子被云舒尘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就连白子画也看得出来其中另有隐情了,更遑论是颇为理解常樊坤秉性的摩严?
只不过此事闹得如此之大,南宫姐妹蓄意伤人有错在先,近乎全部的新进弟子更是出言附议在后,这一切都可谓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常樊坤与云舒尘之间另有什么隐情也已经不重要了,如何解决此事才是长留门下弟子以及天下人想要看到的结果,个中过程有多曲折,没有多少人会去在乎的。
此事若搁在往常,摩严自然是会以雷厉风行之势处理得极其漂亮,然而这对南宫姐妹的身份委实让人难以权衡惩罚的轻重,再加上云舒尘是这一届新进弟子之中天赋最好也是潜力最大的弟子,若是在此事上寒了她的心,让她转而投向其他仙派,那之于长留而言可不是一般巨大的损失。
“子画,此事你怎么看?”摩严询问了白子画的意见。
白子画微微蹙拢眉峰,兀自沉思不语,而后缓缓地抬起那一双寒凉的黑眸,先后扫了南宫姐妹与云舒尘一眼,最后他的目光再一次定格在云舒尘那被烧坏了几近半头的青丝。
他记得云舒尘的那一头青丝如墨玉雕琢而成的柳丝般乌亮柔顺,当清风徐徐吹拂而来的时候,时而青丝缕缕随风飞扬,时而云鬟微乱缱绻纠缠……
云舒尘只须这么一个背影,就已美得足以摄人心魂。
如今,那一头青丝……竟然被烧坏了有几近半头。
每看一次,白子画只觉得内心没来由地变得越发郁闷,这肯定是因为南宫姐妹没有烧光了云舒尘的青丝而引起的!
这一种要烧一半却完全没烧到一半的青丝实在是让人感觉到十分的不爽!
白子画一直有这么一个怪癖,他喜欢所有物事摆放得有条不紊,也喜欢所有物事有着相同的大小,所以他眼见云舒尘的青丝被烧得如此不齐整,就把这心头的郁闷全都归咎为是他的这个怪癖在作祟。
更何况,云舒尘是他着意要培养的弟子,无论是她的心性品性抑或是她的天赋仙资,他都是极其满意的。
他白子画好不容易看上这么一个弟子,岂能任由他人想欺负便可随意欺负的?
白子画不驯地扬起剑眉,淡漠道:
“师兄且吩咐医药阁以上好的丹药为二位南宫姑娘好生治疗,待得二位姑娘伤愈之后,即刻派遣落十一及门下十名弟子将二位姑娘送回王屋山去,并如实告知王屋掌门与大长老有关于二位姑娘的行迹。”
“如若王屋掌门与大长老不信二位姑娘会有如此作为,自可在落十一启程返回长留之前透过落十一转告我,而我自当亲赴王屋山向王屋掌门与大长老探讨探讨彼此统御门下弟子的心得与理念。”
“……”
摩严哑口无言,无奈地暗自叹道,子画高兴就好。
听着这么一番话,云舒尘在感动万分之余,更是觉得十分好笑。
她从来没想过白子画竟也会这般腹黑,果然史书上说的也不是全然可信的。
然而,云舒尘表示作为一名正在受委屈的弟子的她是不可以笑的,否则她苦心孤诣所营造出来的苦情效果就会大大地减分了。
其他同门也表示作为身处在这等严肃场合的弟子的他们是不可以笑的,这样在长留是会被抓去洗三生池水的。
“哈哈哈哈哈……”
能这般当众笑出来的人,除了没心没肺的笙箫默,实在是让人难作他想。
啧啧,掌门师兄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纵观六界,能让掌门师兄这般护短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啊!
这云舒尘简直是太神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子画:我有一个强迫症我从来也不说~
云舒尘:→_→
☆、第十五章 有一种属性叫护短
此事终是在白子画的决定之下以南宫姐妹被逐出长留而告终。
当新进弟子鱼贯离开正殿之后,只有常樊坤、霓漫天与朔风被白子画留在了正殿之内。
在白子画的命令之下,身为火系法术课的师尊常樊坤与霓漫天、朔风一同跪在殿内。
三人之中,唯独常樊坤开始全身冒冷汗,咬紧牙根承受着来自白子画冰冷的语气与强大的威压。
白子画有意要为云舒尘出气,摩严与笙箫默倒是乐得轻松地坐着看戏——前者是因为他成为掌门首徒的师伯有望,后者是因为他想看看白子画对云舒尘会护短到什么地步。
“弟子遭受这等委屈,您认为该如何处理?——常樊坤,云舒尘是不是第二次这么问你了?”
常樊坤在内心里打了个激灵,回答道:“回禀尊上,是的。”
白子画面无起伏,再问道:“那么,她第一次这么问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常樊坤开始眼神闪烁,整个人欲言又止的,头也快要低到胸前去了。
白子画微微眯起了双眸,而后看向了霓漫天,冷冷道:“霓漫天,你代常樊坤回答我的问题。”
“弟子遵命。”
话音一落,霓漫天学着常樊坤说话的语气与神态说出了常樊坤回答云舒尘的那两句话,言语间夹杂着为云舒尘打抱不平的愤恨。
——“云舒尘,师尊相信南宫月、南宫星并非有意作弄你的,看在她们年纪尚轻的份上,莫要跟她们计较,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