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弗兰克丘吉尔,但是维斯顿先生总是跟我们谈论他的儿子,我相信他一定长成了一位可敬的绅士,简,我跟你提过弗兰克丘吉尔在维斯顿先生结婚的时候写来的祝贺信吧,非常优美的文字,伍德豪斯先生说那是他一辈子读过的最精彩的信。”
父亲的婚礼没来参加,也从没回过海伯里,弗兰克丘吉尔能对家乡和父亲感情有多深,魏莱表示怀疑。比起血缘,相处更能影响感情,这一点她有亲身体会。
今晚聚会的规模很大,客厅里人来人往,可以看出弗兰克丘吉尔回来,维斯顿先生有多高兴。
爱玛带着哈莉特正和一个长相温婉、体态略微丰腴的女士亲热地说着话,时不时也有其他人向那位女士打招呼,她应该就是爱玛以前的家庭教师,维斯顿夫人吧。另一边,维斯顿先生热情地接待奈特利俩兄弟和兰斯阿米迪欧。
大家都在进行着各自的社交活动,没有人注意到简和贝茨小姐。
“姨妈,今晚还挺热闹的,弗兰克丘吉尔先生到了吗?人太多了,我看不清。”魏莱不认识弗兰克丘吉尔,但是弗兰克丘吉尔肯定认识简,而她也不知道简和弗兰克有没有来往,不敢随便发问,以免露馅,仔细想了想,以人太多看不清为由是最保险的。
贝茨小姐探了探,摇头道:“我也没看见,不过今晚上他肯定会出现,我听说他昨天就回来了,先去拜访了哈特菲尔德。噢,光顾着说话了,简,你的裙子怎么办?”
贝茨小姐的声音有点大,有几个宾客看了过来。
“嘘,姨妈,小声一点。”魏莱笑着安抚住她,“我有解决办法,别担心,我去一趟卫生间。”
魏莱从来亲自没处理过晚宴上裙子弄脏这种紧急事件,再好的办法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幸好她听了贝茨小姐的建议,做了一个发型,不然,她连工具都没有。
她从头上取下两根发卡,用发卡把卷起的裙边固定住,却又发现微微露出了脚踝,而且裙边好像随时都有散落的可能性。不管了,先就这样吧,这是短时间内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她得庆幸今晚不是舞会,不然一动一跳,夹满了发卡也没用。
好好的一条裙子被折腾成这样,魏莱在心里又给兰斯阿米迪欧画上了几道叉,他眉毛下头,鼻子上头那俩窟窿眼是出气的吗!?这么个大活人都看不见,白瞎了他的好长相。
由于取下了两根发卡,发型有些凌乱,她又重新固定了头发,做完这一切,听着外面的声响,估摸着该开宴了。
一进门还没见主人就在卫生间里捣鼓半天,已经失礼了,可别再去迟到了,那可真是丢人现眼了。
魏莱急忙打开门,一个年轻男人从对面走廊里走出来,冷不丁地一见生人,她吓得一激灵,尖叫卡在喉咙。
年轻男人看见她,脸上立马浮现了温柔的微笑。
不会是……
魏莱不是没有恋爱经验的人,年轻男人看向她的眼神里包含着的爱意再明显不过了。
简虽然没有给魏莱留下关于弗兰克丘吉尔的只言片语,但是魏莱不止一次想过能让简这样的美人儿倾心的男士会是怎样一个举止得体,长相英俊的绅士。
弗兰克丘吉尔符合她每一个猜想。
他是个很帅气的年轻男士,深褐色头发、高鼻、深目,穿着一套黑色礼服,打着花样繁复的领结,他跟奈特利先生沉稳的形象不同,一看便知道他是一个性情活跃、开朗的人,就连他的笑都带着顽皮。
简从小被教导做一个温柔沉稳的淑女,实际上,心底里还是很向往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吧。
“你也来了。”他说。
一句话证实了她的猜测,他就是弗兰克丘吉尔,简,也就是现在的她的未婚夫。
平白无故冒出一个未婚夫是什么感受,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这种坑爹的感觉了。
她尽可能地掩藏住生疏感,但却确实无法更亲近一步,含情脉脉表达爱意就更难了,只能装作小心翼翼和羞涩:“嗯,我和姨妈一起来的,这里真漂亮。晚餐要开始了,进去吧。”
弗兰克丘吉尔走在前面,魏莱慢慢地走在后面,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大大地松了口气。
“咳!”
魏莱这口气松到底,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把她的心一下提起来了。
!
“费尔法克斯小姐,晚餐要开始了,不进去吗?”兰斯阿米迪欧从她身后走出来,向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径直走进了餐厅。
魏莱:……
她浑身肌肉紧绷着,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脑子同时飞快转动。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都听到了?都看到了?
——他不认识弗兰克丘吉尔,也不认识简费尔法克斯,应该不会多想吧。
——之前在外面损了他一顿,他不会报复吧。
……
魏莱挂着一身冷汗,几乎是飘着进了餐厅。
宾客们都已经落座了,维斯顿先生两旁坐的是弗兰克和爱玛,贝茨小姐看见简妥当地处理好了裙子,也松了口气,而魏莱却没办法放松下来。
是谁安排的座位?还能再坑一点吗?
她和兰斯面对面!
两人同时落座,约翰奈特利问兰斯去了哪儿,兰斯回答说卫生间,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说这话的时候,兰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面前的盘子里装着认不出原材料、黑漆漆的食物外加一点豌豆和土豆泥,魏莱本就没有多少胃口,现在更觉难以下咽了。
☆、第四章 晚宴
心里默念了一百遍“冷静”,魏莱拿起了刀叉,也是因为坐在对面的兰斯表现正常,现在烦恼再多都是没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分别坐在维斯顿先生两侧的弗兰克和爱玛刚一开吃就聊开了。
弗兰克能够回来,维斯顿先生果然很得意,更何况弗兰克还比原定的时间早到了半天,更加表明了弗兰克对他这个父亲和海伯里有多看重,维斯顿先生心情很好,连喝了三杯酒。而弗兰克也没有辜负他父亲想要在乡亲们面前炫耀的意思,情深意切地说自己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
【日思夜想还多年都不回来,哄谁呢。】在魏莱眼里,在这个十分注重名誉的时代悄悄订婚还要装作互相不认识,弗兰克已经有渣的嫌疑了,现在再贴上一个虚伪的标签。
不过,弗兰克的话还是让在座的大多数人感到开心和自豪。他也再接再厉多说了几句,声称自己多次想要回来但都因为各种各样不可逆的原因耽搁了,但是他心里一刻也没有忘记海伯里,没有忘记海伯里的乡亲们,他虽长在大城市,对乡村不甚了解,也没有兴趣,但是海伯里是唯一能够触动他内心深处的地方。
这番话果然也起了应有的效果,他的继母维斯顿夫人推波助澜:“其实上一次他已经到了海伯里了,但是突然接到他舅母病重的消息,不得不回去,还骑坏了一匹马,爱玛,你知道吗,是一匹黑色的马。”
“一匹马!”爱玛惊讶地睁大眼睛,“真是难以置信,如果这样都还不能表明丘吉尔先生对海伯里的感情的话,我想再没别的更好的方式来表达对海伯里的感情了,维斯顿先生,您有一位非常神勇又品德高尚的儿子。”
维斯顿先生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就是可怜了那匹马。”奈特利先生笑着说道。
爱玛知道他在揶揄,但这种场合又不好像平常一样跟他斗嘴,只要毫无威胁地瞪他一眼,就在爱玛的眼神飞过来的时候,奈特利却举着酒杯转向了维斯顿先生。
“丘吉尔先生,你是一位可贵的绅士,希望你这次回来可以多待些日子,可以好好看看海伯里,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我相信不会比伦敦无聊。”爱玛也举起酒杯,有点跟奈特利先生斗气的意思。
奈特利喝完杯中的酒,笑道:“我认为绅士都要乘马车的。”
“噗。”魏莱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喷出来,但还是没忍住笑,奈特利太逗了,切开是黑的吧。她这一笑,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魏莱一愣,立马低下头,做羞涩状,反正她估摸着简费尔法克斯也不是爱玛这种社交达人的性格,有什么拿不准的,就装羞涩,看起来是有点小家子气,但总比胡说八道露馅好,万一把她当做女巫,烧死了怎么办。
关于英国历史,别的魏莱都不记得了,唯独室友跟她讲过的英美历史上都有猎杀女巫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是不是女巫还不是一张嘴的事儿,她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又或者把她当做精神病关起来。
魏莱不说话,只是微笑,众人的目光很快就从她身上移开了,又开始自相交谈起来。她无意间注意到爱玛看她的眼神带着些鄙视,仔细想一想,在爱玛这种性情活泼,有点大大咧咧的女孩儿眼里,温柔谨慎的简就是一朵装逼的白莲吧。
魏莱勾了勾唇角,不在意,扭过头发现她的酒杯旁边多了一杯茶水。
“咦?”
“是,是我让佣人拿给你的。”坐在她左手边的哈莉特怯生生地解释道,“费尔法克斯小姐,还请不要责怪我多事,我看你一晚上都没动酒杯,想到你大病初愈,应该不喝酒吧,所以……”哈莉特说着便拿眼睛瞥一瞥她,好像很怕她生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