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结束段的第三部分,舞步又变得简单了,男女舞伴拉了手转圈、拍掌就行。
临近结尾,舞曲节奏越来越快,要求跳舞者的脚步也逐渐加快,十几双脚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咚咚作响,很有气势,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各自的社交活动,聚拢了来,和跳舞的人一起鼓掌。
魏莱和兰斯互相拉着手,越转越快,就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魏莱这才觉得自己是在跳舞,不是在受刑,心里一松,脸上就有了笑容。
“你终于笑了。”
嘈杂声中忽然听见兰斯说了句什么,魏莱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兰斯回:“我说,你跳的真好。”
知道他是有意哄她,但她心里还是不由得有点甜,“多亏了你啊,不然我就出大丑了。”
第二支舞跳完,魏莱竟然还有点不舍,要是之后的舞跟第二支舞最后那部分一样简单,她还可以再跳一跳。
兰斯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打趣道:“第三支舞还跳吗?”
魏莱眼睛一眨一眨的:“难吗?”
兰斯憋着笑:“难,比第二支舞难。”
听见难她就不行了,立马摇头:“不跳了,一支就够了。”
兰斯还没见过不爱跳舞的姑娘,以前他在舞会上遇到的都是恨不能把跳一整晚的女士,费尔法克斯小姐的行为让他觉得很新鲜,有趣。
“如果之后有简单的舞,你还愿意跳吗?”
魏莱一张口还没回答就觉得不对,这家伙是在笑话她吧,跳舞前怕得要死,这会儿又舍不得,她要说愿意,那成什么了。
“抱歉,阿米迪欧先生,我不愿意,我身体弱,跳一支就够了。”身体弱是一个万能借口,对谁都能用。
魏莱面色潮红,额前布满汗珠,仔细听还能听见她急促细微的喘息声,兰斯忽然想起那一晚在海伯里的舞会上,她也只跳了两支舞,于是,他牵了魏莱的手,送她回到座位上,又绅士地鞠了一躬,离开了。
这一幕不知道被多少年轻女士看在眼里,魏莱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有让她汗毛耸立的目光。
身边坐的都是陌生人,魏莱觉得不自在,又不知道坎贝尔夫人和狄克森夫人去了哪儿,她看来看去也没见到她们的人影儿,倒是不期然地和另一双眼睛撞上了。
这不是……昨天替她们解围的那位小姐吗?
站在她身边看起来一脸凶相的夫人应该是她母亲吧。
阿米迪欧夫人是一直盯着魏莱的,她在打量她,想要看出她是什么出身。从她的衣着上看,大富大贵是不可能的,但也并不差,就那条裙子也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而且能被刘易斯夫妇请来的人,肯定不是穷人。
知道儿子没有和穷人家的女儿一起跳舞,阿米迪欧夫人就放心了。
魏莱显然不知道这对母女的意思,她微笑着向她们点头致意。
阿米迪欧小姐也笑着回礼。
她母亲还是一脸严肃,冷漠地看着她。
魏莱越看越觉得她的眼神奇怪,好像要把她看穿似的,盯得她心里有些发毛,她没收回眼神的意思,魏莱自己偏过头,这下看见了坎贝尔夫人和狄克森夫人。
坎贝尔夫人母女从餐厅用完餐,回到舞厅就看见简和一位男士跳完舞从舞池走下来,还说了一会儿话,男士背对着她们,她们没看见样子,狄克森夫人想着要找简问清楚,又被几位夫人缠住了,聊了好一会儿才脱身。
狄克森夫人急忙走到魏莱身边,笑得十分八卦:“你刚刚跳舞了?”
“嗯。”
“哪位男士?”
狄克森夫人目光里的八卦之火太过炽热,魏莱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帮你看看啊,亲爱的。”狄克森夫人认为一位未婚男士主动邀请一位未婚女士跳舞,肯定是对她有好感,她结了婚,就只想着要让好朋友也过上稳定的生活,一想到一同长大的简要去做辛苦的家庭教师,她就不能接受。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魏莱一边说一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兰斯所在的方向,“就是那位穿黑色礼服的高个子。”
兰斯跳完了舞就和一帮朋友聚在一起聊天谈生意,狄克森夫人睁大了眼望去,满眼都是黑色礼服的高个子,“哪位啊,你再指指。”
指来指去像什么样子,魏莱不愿再指了,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就是那个穿黑礼服的高个子,你别盯着人家看了,多失礼啊。”
狄克森夫人再仔细看了一眼,这回确定是谁了,而且恰好那个人她认识,不对,是伦敦城里没几个人不认识他。
简怎么会和他跳舞呢!?
“他怎么了?”魏莱一头雾水。
狄克森夫人心里失望极了,还以为简的婚事或许就有着落了,没想到看上简的是那么一个人。
“简,说实话吧,我是想让你尽快结婚,避免去做家庭教师,但是如果是那位先生,我宁愿你去做家庭教师,也不能和他成为夫妻。”
魏莱:“………………”
怎么就说到结婚了???
或许是魏莱的表情过于震惊,狄克森夫人有些心疼,可怜的简,她一定是认为自己好不容易遇见一位可靠的男士,或许已经交付了爱意,现在她却不得不打碎她的美梦。
狄克森夫人叹了口气,在魏莱耳边小声说:“那位先生的身份背景我是知道的,他家里做的是银行业,十分富有,我敢说这屋子里的人比他家有钱的没有几个,可是谁都知道他品行不端,年纪轻轻就有两个情、妇。两个!简,你能相信吗?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这么一位年轻的绅士,长相帅气,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我听说伦敦城里没有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简,你可千万不能陷入他的甜言蜜语。”
魏莱震惊得说不出话,她悄悄地又往兰斯方向看了一眼。
他有两个情妇?看不出来啊。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狄克森夫人看见她的表情心里更难受了,她握住魏莱的手,“亲爱的简,请你相信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尽快结婚,找到一位像狄克森先生那样可靠的男士,但是,这一位,你千万要克制感情。”
魏莱解释道:“爱丽丝,你误会了,我只是和他跳了支舞而已,远谈不上要结婚什么的,你可别再说了,万一被人听见,多尴尬呀,会笑话我不知天高地厚的。”
这边,魏莱和狄克森夫人说着兰斯,另一边,兰斯的母亲和姐姐也在议论她。
阿米迪欧夫人让女儿去问一问魏莱的身份背景,她要掌握更为确切的信息。
阿米迪欧小姐走了一圈,问清楚了,回到母亲身边,把话理了理,才说:“是坎贝尔上校家的小姐,只问到了这么多,别的都不知道了。”
“只有这些?”
阿米迪欧小姐点了点头。
其实不是,她还知道那不是坎贝尔上校夫妇的亲女儿,只是朋友的女儿,因为朋友夫妇都过世了,家里穷,才把她接到身边养的。
但这些她都不想让母亲知道。
也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兰斯是不是该跟金斯利小姐跳舞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狄克森夫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认错了人。
☆、第三十章 工作
亲身经历了一次伦敦的舞会,魏莱在家里歇了两天。她用了太多力气学了那支并不简单的舞,第二天,她的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抬都抬不起来。
狄克森夫妇不久后就要回爱尔兰了,坎贝尔上校夫妇从此真的要和女儿分隔两地,坎贝尔夫人生怕女儿在爱尔兰挨饿受冻,给他们开了一列长长的单子,千叮万嘱要他们置办齐单子上的东西。
狄克森夫人拉着魏莱和她一起购物,魏莱推脱不掉,支着两条木头似的腿,下了一级台阶就疼得不行,逃回卧室。
她疼得龇牙咧嘴,狄克森夫人也不好再勉强她。
狄克森夫妇外出了,坎贝尔上校整日都待在书房,魏莱除了要陪坎贝尔夫人聊上一小会儿,终于有了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时间。
仔细算一算,早就过了给《每日晨报》交稿的日子了。她做编辑的时候最头疼手下的作者拖稿,现在她也拖了一回。
关上房门,魏莱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整整齐齐地扑在桌上。
望着那张泛黄的纸,半个小时过去了,魏莱一个字也没写,注意力反倒被窗台上的两盆花吸引住了,等她回过神,有了灵感,下笔要写了,突然有人敲门。
“简,你在休息吗?”是坎贝尔夫人。
魏莱手脚麻利地把纸笔收进抽屉,摸了摸头发,理了理裙子,开门:“夫人,找我有事吗?进来坐吧。”
坎贝尔夫人和蔼地笑:“我不进来了,你到我房间来,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是。”
魏莱了解到,坎贝尔夫人身体不好从来不管事,狄克森夫人还没结婚前,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做主,结婚后,家中事务都由退休的坎贝尔上校接管。这么一个从不管事的人突然找到能有什么重要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