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有领头人在大叫:“开什么枪!去追狙击手,快!”
凯莉立刻抬头,看向一公里之外一栋楼的楼顶,斯蒂夫也在同一时间指向了那儿。领头者立刻忙碌地调动起警察,混乱中凯莉、冬兵和霍华德被拥着进入了法院内部,稍微落后一步,斯蒂夫也护着托尼走了进来。冬兵手腕上原先象征性挂着的手铐早就被挣断,尴尬地垂在两边手腕上,一个年轻的FBI姑娘拿来了另一幅厚重的手铐,上面还带有麻醉和放电的功能。
“请理解一下,队长、巴恩斯中士。”她笑得非常抱歉,“这是必须的要求,我们也没有办法。等到庭审结束,这个就可以取下来了。”
她为冬兵扣上了手铐,又示意他往走廊的一端走:“庭审没有取消,我们还是要走流程,请到那边过一下安检。”同时,另几个法院人员走了过来,示意霍华德和托尼:“证人往这边走。”
他们走的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凯莉和斯蒂夫对了一下眼神,随后她跟在冬兵身边,而斯蒂夫跟着斯塔克父子去了。他们到了一间房间前,FBI姑娘将冬兵带进去,而凯莉留在了门外。她竖起耳朵,细听动静。房间的隔音极好,但她还是听见砰地一声闷响,接着是那姑娘的声音响起,说着俄语:“渴望,生锈,十七……”
凯莉一瞬间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她怒吼一声,引得整条走廊的人都回头注视。已经走上两级楼梯的斯蒂夫猛地回头冲了过来,同时凯莉也退后两步,用力地撞在了门上。
门锁很坚固,这一下居然没有撞开。那姑娘俄语非常熟练,念得很快,此时已经过了一半,听见门外的动静之后语速就更快了。幸好斯蒂夫已经飞快地冲了过来,他冲过凯莉的身边,毫不减速,将盾护在身前整个人用力地撞了上去!
门自铰链处脱开,发出砰然巨响,但凯莉还是能清楚地听见,那姑娘已经念到了“一”。那是倒数第二个词。如果让她将最后一个词“货车”也念出来,冬兵就会完全进入洗脑状态,听从她的指令。此时凯莉和斯蒂夫在门口,冬兵在房间一角,正用力地把手从固定在墙上的手铐中挣出来,但无论他们哪一个,都没有足够的时间阻止:即使是将她撞倒在地,只要不是立刻失去意识,那么她还是有时间喊出最后一个词的。
没有其他选择。凯莉纵身飞扑上前,一口咬在了她的咽喉处。
利齿陷得很深,血液喷溅而出,那九头蛇姑娘的最后一个词息声了。凯莉迅速地松口抬头,一秒钟已经变回人形,她飞快地向斯蒂夫打了一个手势,跟着便掏出魔杖,点在咽喉的伤口处进行治疗。斯蒂夫点了点头,脚一踢将晃晃悠悠连在铰链上的门砰地又摔了回去。
斯蒂夫的速度比常人快得多,他冲过来的时候,其他人最近的也在半条走廊之外,这为凯莉争取到了大约三秒钟的时间。三秒钟之后,门再度打开时,凯莉站在昏迷不醒的姑娘身上,斯蒂夫半扶半护着大口喘息,满脸冷汗的冬兵,空气中有淡淡血腥气弥漫,但是却看不见一滴血迹——凯莉下口也是有分寸的,目标只在声带,没有咬穿大血管,几秒钟时间足够恢复了。
审判到底还是叫停,但这次九头蛇袭击和洗脑词的出现反倒为冬兵的辩护提供了极好的证据。几天之后,冬兵案重新开庭,经过了三天的审理,终于判定冬兵无罪释放。
时光飞逝,半年转眼而过,巨狼小跑着下了楼梯,停在冬兵的房门口,凝神细听。里面传来的不是平静均匀的呼吸,而是不规律的急促喘息,它驻足听了片刻,身子一展,重新化成了凯莉,用魔杖一点,轻轻地开了门锁。
就在她手握住门把手的同时,里面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声。凯莉立刻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旁边斯蒂夫的门也砰然打开。屋内巴基在床上翻动挣扎,口中不断冒出各种语言的求饶言辞和无意义的词语,凯莉用魔杖指住他:“速速清醒!”
冬兵的审判早在半年前就结束,法律宣判他无罪,但良心和命运对他的审判才刚刚开始。他的噩梦从来不曾断过——凯莉纵使能驱逐影界的梦魇和恶魔,却对他的噩梦无能为力,因为那不是恶魔或灵体的干扰,而是大脑自然产生的梦境,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回忆。在斯蒂夫和凯莉分别因为试图叫醒他而差点被误伤后,冬兵便执意要求必须由凯莉用魔咒远距离将他从噩梦中唤醒,凯莉也只好听从。魔咒造成的唤醒说不上舒服,但总比一直困在噩梦中好。
随着咒语击中他的身体,冬兵猛地一弹身,从床上几乎是跳了起来,眼神疯狂地扫视四周。凯莉立刻变成了狼,一纵身跳到了他的床上,紧紧贴着他;斯蒂夫也冲了进来,在确保冬兵没有攻击意图之后坐到了他的另一边,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
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种习惯流程。冬兵靠在斯蒂夫肩膀上,用铁手插/进巨狼的长长皮毛中抚摸。
“这次是我刚刚被佐拉捡到的时候。”他嘶哑地说,“那些苏联人本来想把我送回美国,九头蛇拦下了他们……我被送去基地……后来佐拉出现了,他……”他轻轻地战抖了一下,“他要测试我的血清能力。他……”
他摇了摇头,说不下去了。凯莉听得心碎欲绝,自打见到冬兵,她后悔了一百次当时让佐拉死得太痛快。又静默了片刻,冬兵转向凯莉:“你之前说能帮我恢复记忆。”
“能的。”凯莉说,这件事情有太多方面需要解释,于是她换回了人形,“原理是我利用魔法进入你的精神,帮你寻找和整理你的记忆。但这意味着我会需要看过你全部的记忆,你要求我整理哪部分,哪部分在我来说就根本无所遁形。”
“可以。”
凯莉受宠若惊,又确定一遍:“你确定吗?你要知道,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我看到,一个细节都不会放过。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对第三个人泄露一丝一毫的细节,除非你自己同意。但……而且一下子想起来,对你自己也会是很大的负担。”
“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长久的沉默之后,冬兵只这么说道。
斯蒂夫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声音,像是呻/吟或者叹息,又或者更像一声呜咽。凯莉很能理解他,她和斯蒂夫的心都随着这个回答而碎掉了。“好。”她说,“但现在不行,魔法需要你我都保持尽可能充沛的体力与精神。你来定个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公审段大概结束得不是很好,写到这里的时候稍微有点卡文,大家见谅||||||||||||||||
☆、第六十八章
“准备好了吗?”凯莉问。冬兵坐在卧室的床沿上——为了不让他想起洗脑,大家刻意挑选了最居家、最让他有熟悉感的场景,反正摄魂取念也不需要仪器。凯莉就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对着冬兵,而斯蒂夫、佩吉和霍华德坐在靠门的地方。“你需要完全的信任我,不要抵抗。不会疼的,我保证。”
冬兵点了点头,于是凯莉抬起头来,两人的双眼对上了,只用了一个瞬间,她就进入了冬兵的精神。
摄魂取念治疗记忆缺失的治疗方法是她自己在圣芒戈工作的时候研究出来的,但是大部分只有理论基础,毕竟这个疗法当时还在因为其面临的道德困境而争论不休,她进行的实践操作极少,只有少数几个自愿参加的人,好在这种疗法被证明极其成功,每个人都完全地恢复了记忆。
但是,冬兵的情况比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复杂。其他人最多只像是被打碎成三瓣的盘子,只要把三四块碎片拼合起来就好;而冬兵的记忆像是至少五百块的那种拼图,碎片零散地落在各处,有些甚至还显得遥远、黯淡、苍白褪色,连上面的图案都无法辨认,那是洗脑造成的后果。让凯莉稍微放心一些的是,这些拼图中很大一部分已经被冬兵自己拼合了起来,形成较大的碎片,有些明显已经归到了它应该在的位置。
她从最远、最苍白的记忆开始——那是布鲁克林的记忆。摄神取念慢慢地引出当时的记忆,一点点为它重新上色。黑白的墙壁染上了墙灰剥落露出的红砖颜色,布鲁克林的天空是晶莹的宝石蓝,夏天的阳光在妹妹丽贝卡的头发上勾出金边。默片里传来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和行人的脚步声,还有小巷子里一个瘦弱的男孩气喘吁吁就是不服输的声音。他认识了斯蒂夫。
这是最苍白惨淡的记忆,看起来马上就要虚幻不存,然而凯莉一旦将它自最深最深的地方引出来,她发现这比其他任何时候的记忆都要绚丽和温暖。秋天的阳光下斯蒂夫在画素描,为了巴基不愿好好地保持着一个姿势而跟他斗几句无关紧要的嘴;漂亮的红头发姑娘眨眼时睫毛一闪一闪,对他露出可爱的微笑;少女跟同伴聚在一起在背后悄声低语,在他回头的时候羞红了脸;母亲烤出的苹果派香气诱人,小妹妹珍妮弗每次都第一个去拿,总是被烫到手;大萧条的时代他一个一个数存钱罐里的硬币,攒下来的硬币又随时变成铅笔画纸和一根颜色鲜亮的头绳。他参军在1942年,布鲁克林最帅气的年轻人故意把军帽戴得往左边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