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珍珠坠落粉碎的瞬间,里德尔呼吸停滞心跳漏掉一拍。
温凉的湿意蔓延了开来,似乎从接触到的皮肤那里,一直延伸到了心脏。
明明是冷的液体,为什么会觉得……灼热到了烫手的地步?
“不要哭了。”
从未曾明了的焦躁感让他把手甩了下,但是那上面残留着的那液体的感觉却依旧挥之不去。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而哭。
为什么她能感觉到他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们有着同源的魔力。
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记忆之中,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却又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朦胧感。
某·人为了他而哭·泣。
[可是……眼泪……停不下来……]
奥帕尔有些慌乱得抬起了一只手擦了擦眼睛,但是眼泪却始终没有止住,[对不起里德尔,奥帕尔知道里德尔一直都很不喜欢奥帕尔哭,但是……但是,不要难过好不好……奥帕尔觉得好难过……眼泪、眼泪一直都停不下来……]
里德尔沉默了下来。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最后他只是转身,随手一挥,一个无声的低级无杖魔法,吹掉了墓碑上的灰尘,刮去了上面的青苔。
墓碑上面的字迹,因此而显得更清晰了些。
“汤姆·里德尔,里德尔家长子,享年39岁。”
三十九岁,对于一个因为妻子是巫师就狠心抛弃了她,和她腹中亲生骨肉的男人来说,已经活得够久了不是么?
无声念着墓碑上的字,湛蓝色的眼中满是浓到化不开的寒冰与嘲讽。
山下村里的老人也许在今天还会在缺少聊天的话题时谈起这件事——有关于多年以前,盛极一时的里德尔一家的离奇死亡。
不是被毒杀、枪杀、刺杀,也不是被抢劫或者家族内斗的,屋中的每个人的尸体上甚至连淤青都没有。
事实上除了“死亡”这个无可厚非的事实外,所有尸体的身体,在死前的那一刻,都是处于完全健康的状态——健康到,就算再活上许多年也不会出问题的程度。
多像所谓的“怪谈”,不是么?
也对,毕竟都是些没有魔力的纯种麻瓜,所以,会有人联想到鬼神,联想到灵异,但是……却绝对不会有人联想到会是魔法造成得这一个结果。
只是不知道他那个血缘上的父亲,在临死前的那一个瞬间,是否曾想到过他曾经有过的那个“巫师”妻子,或者,想到他那一个“未出生”的孩子?
而那次的事情对于魔法部来说,是一个再清晰有条理不过的巫师谋杀麻瓜的事件——并且,杀人犯对此供认不讳并且还有谋杀的前科。
他的舅舅,杀了他的父亲。
这就是那个时候他的相当出色的杰作。
在进入霍格沃茨的五年之后,他十六岁的暑假,使用了魔药隐瞒下了自己的行踪,然后神不知鬼不觉跑到这里,寻找到了自己“血缘”的亲人——父亲与舅舅。
同时,那也是自己对所谓的“血统”彻底的失望的时候。
然后他就策划了这一起完美的事故。
至此之后,斯莱特林的传人,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一个。
Tom·Marvolo·Riddle——I.aVoldemort。(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我是伏地魔。)
法语中,“飞离死亡”的含义。而当时这个只有很亲密的朋友才会叫的名字,现在已遍传整个巫师界,让所有人都恐惧提起。
这样想来,他做的实在是太成功了,不是么?
怀里的奥帕尔似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一滴接一滴的掉落,在他的手上,在他的斗篷上,在他的……心上。
低首看着在他怀里安静的哭泣着的孩子,静默之中里德尔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堕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在他的记忆中,婴儿时期的奥帕尔就表现的早熟而安静,而后来成长后在他的教育下即使受伤再重也只是让她那双鸽血红宝石般的眼更加的璀璨夺目而已。
他只看过奥帕尔哭过两次。
第一次,是他去禁林中采药时,误入八目蜘蛛的领地受了点伤,回来之后就看到奥帕尔在边上扭过头擦眼泪,不过转过头看向他时却依旧笑的灿烂——那是一次不能算是哭泣的哭泣。
第二次就是现在。
每一次的哭泣,都和他有关。
又有一颗眼泪要坠下来。
而里德尔想也没想便抬起了手。
于是那眼泪掉在了他的手心,再次濡湿了一片。
那一个瞬间,里德尔只感觉到心底最深处,似乎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破冰而出,刹时间翻江倒海,那感觉几欲没顶。
环抱着奥帕尔纤细娇小的身子的手紧了紧,里德尔吐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胸口很闷,但是却不讨厌这种接近窒息的感觉。
只为了他而哭泣的奥帕尔。
若是当年,在……时候,也有这样的人为他而哭,是不是……会有什么东西不再一样?
抬起了头,里德尔仰望着已经黯淡下来的天幕,月光照耀在他怀里的女孩的发上,折射着白银一样的光泽。
柔和的干净,清冷的温暖。
【‘盖亚之子’能带给你,除了同源魔力之外,比你想象中还要多上很多。所以……】
湛蓝色的眼中闪过了挣扎与动摇,按在怀里孩子身上的手微微颤抖着。
【那个魔女要我转告你,试着去相信一下这个孩子,她是独一无二的。】
格林沃德临走之前在他耳边的低语,此刻清晰的回响在脑海中。
可以相信么?
奥帕尔,我的沉默女孩。
我可以……相信你么?
☆、No.8 金币 2(正位)
英国·禁林
、
唉,总觉得有点无聊呢……
有点郁闷地靠在离开了禁林中心靠近边缘的,最高的那一棵松树根边坐了下来,奥帕尔托着腮帮鼓起了嘴,手指无意识得逗着聚集在她身边的那些小动物。
里德尔又出去了,虽然他说是要去找点适合她看的书回来——毕竟现在半人马一族还有他手上那些适合她看的书,都已经被她翻完记住了。
可是他不在,实在是闷得有些发慌,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啊……(天音:我再次确定,小奥乃个V控没救了,真的。)
扫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守卫的翡冷翠,奥帕尔轻轻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在了树干上伸了个懒腰。取过了放在一边的书本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书页。
此时的她已经年满六岁,原本带着婴儿肥的五官已经可以初步看出未来秀丽的雏形。第一眼看过去就是一种说不出的柔和,再仔细看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那五官的轮廓透出了一种接近于中性的温和英气,就如同这几年奥帕尔那初具雏形的,由当初的单纯稚气而逐渐蜕变出来的那种柔和内敛,温润而美好的气质般。
如同夜空中的那抹璀璨的银辉,不耀眼,不张扬,却有着一种从骨血中里沉淀出来的优雅。
除此之外,奥帕尔的身体经过这些年的锻炼还有魔药的洗礼,不管是肌肉还是筋骨都变得更加柔韧,虽然看上去纤细,但是其中所蕴藏的爆发力量就算是在半人马一族中也算是同龄层次中的佼佼者了。
当奥帕尔在森林中和她的朋友嬉戏着灵活游蹿时,恐怕看到的人都只会认为她是精灵而非人类。
那是对于现代来说,已经接近于绝迹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美好生灵。
自从她两岁那一年,因为担心里德尔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独角兽跑出去之后,她这几年的生活接近于半监禁状态,不管走哪里——除了和里德尔在一起的时候——身后都会跟着翡冷翠和罗南中至少一个。
虽然那之后里德尔通过“湖之仙女”薇薇安转告喀戎说,里德尔是进入了绮族的成长期所以需要回去,而奥帕尔则是因为她为了完成某位朋友的委托才召唤她进入湖之秘境的。
所以最后两个人一起返回禁林的时候倒是没掀起多大的波折,就是翡冷翠和罗南偶尔看着里德尔的目光,很奇怪就是了。
不过喀戎对此一直都是抱持着笑呵呵的态度,偶尔感叹一句“盖亚之子”或者是“绮族”果然“不愧是被偏爱的存在”之类的话,听的人云里雾里。
真是的,里德尔要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揉了揉眼睛,有点发困的奥帕尔再次不满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三岁的时候起,几乎每个晚上入眠的时候,她都会梦到很多的事情。
那个声音告诉她,这是身为“盖亚之子”的承传,是她所必经承担的义务还有需要经历的事情。
可是,那种梦境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太过难以接受了。
身为人类,奥帕尔并非不清楚那所谓的“劣性根”究竟是什么,也很清楚人类对于自然的迫害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可是知道归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亲身经历的话,是很难有所感触的。
而这梦境就是这样,让奥帕尔直接以“生物”的视角,去直接面对人类所犯下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