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转头瞧了一眼身后,才道:“之前是家去了一阵,赶上今日是端午,便想着来姥姥这里找板儿哥和青儿妹妹玩上一日,不想竟遇到了大爷。才刚从那边过来,有个公子哥带了好些人看热闹,我因不小心撞到他,那些奴才齐嚷嚷要抓了我去,我才跑来的。大爷,你快帮我瞅瞅,后面可有人追来了?”
周福襄闻言,忙向她身后看了,片刻笑道:“放心吧,这里人那么多,他们没那么多功夫找你的。要我说那公子也太过小心眼,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不饶人。”
巧儿勉强笑了笑,心里终归放不下,说不上两句话就要走。鹿儿便拉住她,指着河中的一条龙船笑道:“巧哥儿别走,板儿哥正在那里赛龙舟呢,你要找他只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周福襄等人也都挤过去看了,板儿划的那只龙舟已经返程,正朝着岸上驶来,便都让巧儿等一会子。
谁知那边的公子哥因在家中恣意惯了,刚才见了巧姐一面,方知青纱帽里竟然罩着这样绝色姿容,一颗心扑腾腾飞起,早跟着巧姐的芳影去了。家下人回说把人跟丢了,他倒生了好大的脾气,直言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找出人来。
那些跟来的人都知晓他说一不二的脾气,又因他身份与众不同,比不得在京的几位主子,自然不敢违逆,只好扭头继续搜寻。可巧这会子也跟到了桥边,见要找的那个人正与周福襄一行人站在那里举止亲密,忙回去告知了他们的主子。
那公子哥便一径甩袖,推搡开众人走向这边,跟着的随从都嚷嚷道:“让开让开,那边的快把撞了二爷的丫头交出来。”
周福襄等正劝说巧儿多玩耍一刻,听了吵嚷之声,便都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富家少爷模样的男子,带了众小厮直奔他们而来,暗道不好,直觉就知是巧姐口中的那个人找来了。当下不及多虑,挺身将巧儿护在身后,忙作揖笑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事?”
那个公子抬了眼皮瞧他一眼,见他穿的是白绸地金丝柳叶湖青紫葳大团花的袍子,湖蓝束口箭袖,上镶着秀金色缠枝花纹,腰间束一条朱红三镶白玉腰带,倒也富贵非凡,不似寻常人家。便收了三分猖狂,轻笑道:“兄台客气,方才在那桥上,你身后的那位姑娘不小心撞到了我,因我的随从无礼,一时惊吓了她。我让人送钱来给她压惊,不想转眼就不见了她的人影,却不知她是兄台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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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福襄皱了皱眉,想他话里的意思,拱手抱拳笑道:“兄台大抵是认错了人,我这位小兄弟虽生的不凡,却着实是个男儿身,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姑娘家。”
公子听他这般说,探身斜睨了巧儿一眼,见她又将网巾罩在了头上,又瞧着周福襄护住她的动作,心中只疑惑:若是为他家女眷,大可以明说了;若不是女眷,为何这样亲近,却不知此女真身呢。于是自己也改了口道:“既是这样,你让他出来跟我说两句话。”
周福襄便回身看了巧儿一眼,看她似是为难,只好低声道:“你不如给他认个不是,早早打发了他去。”
巧儿无奈,看那公子倒是不依不饶的样子,不知他为何紧追了自己不放,只好咬唇出来作揖道:“方才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恕罪。”
公子笑看她乖巧至此,越发的惦念不放,身后便攥住她的手腕道:“看来你真不是他们家的人,我瞧你也算机灵,倒不如跟我回城,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巧儿着了慌,不成想他打的是这个主意,忙抽回手正色道:“公子请自重,我本乡野草民,不值得公子如此厚爱。”
周福襄听闻也深觉此人来意不善,便猛地拉过了巧儿,直言道:“这位公子,我家兄弟已经与你赔了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公子何必锱铢必较,定要抓我家兄弟回去治罪?”
公子似乎没有料到她刚强的气性,此刻见周福襄还在不由松了手摇着纸扇失笑道:“兄台误会,我并没有要抓了她回去问罪之说。只不过这位小兄弟也说了,留在这里不过是个乡野草莽,倒不如跟了我回城,还可得个光明出路。”
巧姐满心不愿,忍不住低哼了一声,余光暗暗瞥向河里,见板儿的龙船已当先驶到了桥头,心中一喜,只道此时不动欲待何时。扭头看了一眼那公子,唇角凛然一笑,趁众人都还不曾回神,后退一步飞身纵跳下去。
周福襄原本站在她身侧,此刻见她如此性烈,竟至誓死不从这一步,胸口登时寒凉,趴在桥上就欲跟着跳下去。四下吵嚷救人的小厮见他这般,早唬得魂儿都没了,七手八脚的上前拦腰的拦腰,抱头的抱头,竟把周福襄围了个严实。
那个纠缠巧姐不放的公子万没想到事情竟到了这一步,慌得忙让随从下去救人,孰料那边风风火火跑来几个人,一样的银红兴衫子的打扮,俱从驿站出来,见到了他忙从后面叫道:“二爷快走,五爷那里的人得了消息已经找过来了。”
公子不由恨声跺脚,直骂晦气。原来这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京都里亲王之子鸿禧,与前番过来的果亲王和亲王乃是一祖同宗。只因他自幼失怙,当今怜恤不已,待他视若己出,每日里与几位皇子同食同寝,倒也自在。
只是这些年皇子们大多分封建府,独有这个鸿禧,因尚未承袭先父爵位,而一直在宫中居住。这日因是端午,当今圣上念及他在宫中沉闷无趣,知晓民间有赛龙舟之习俗,遂命五子果亲王亲带了他出来作耍。
想不到果亲王一时不慎,让他闯下如此大祸。如今鸿禧世子见簇拥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又看了一眼碧清的河水,哪里还有巧儿的影子,那一起跟来的人眼见闹出了人命,又听得后来人说五爷此刻也在这里,早就慌的手足无措,不便多说忙趁乱拥着鸿禧急急走开。
却说巧儿在坠河刹那,正要登岸的板儿便已瞧见了她,大惊之下顾不得身后划船的伙伴,扔了船桨便跳下去,一时浪花飞溅,巧儿只觉河水冰凉的刺骨,自己又从未习水,这一番折腾早不知惯了多少口绿汤入腹。原本宽松的小衣,因浸了河水,湿滑贴在肌肤上,终是没经历过这等事,巧儿又惊又慌,做好的打算也因为迟迟不见板儿的身影而没了底气,身子便如被人强拖着一般,一寸寸往下沉去。
板儿在水里遍寻无着,想着可能发生的情形,胸口直如针刺一般,疼痛难忍。岸上的人声渐远,似是听到阵阵惋惜,板儿心下一横,再次闷进水里。
巧儿仍在水里扑腾挣扎,神思淡若一线,板儿生生憋住呼吸,碧波绿海里唯见一抹萤光跳动不息。心头大喜,忙追着那光游过去,抓住巧儿的衣襟,使出最后一分力气拖出了水面。
岸上急怒交加的周福襄,再见到他们探出头的刹那,顿觉浑身松软,瘫了下来。
青儿也听到了消息,从人群中挤过去,忙忙的奔到板儿身畔,见巧儿网巾已落,青丝婉转,唯恐让人瞧见她女儿身,板儿一抱了巧儿上来,便拿了斜坡上划船少年堆放在那里的大褂,连忙给她披在身上。
二人合力抱了巧儿出来,直奔桥头下宝安堂而去。
四周围观的人众眼见巧儿被救起,欢呼庆幸皆有,一路送了他兄妹二人到了张大夫的宝安堂,因人多声杂,张大夫身边的采药童子便将闲杂人等尽皆拦在门外,只余了青儿和板儿。
张大夫细心诊脉过一回,蹙眉又问了板儿一遍道:“当真浸在水中多时了么?”
板儿点头道:“自我下水营救,已有半柱香的时辰,大夫,你快救救她吧。”
张大夫捋须含笑,摇了摇头道:“怪哉怪哉,此事乃老夫平生所未见。这位姐儿福大命大,只是闭气歇了半日罢了,并没有你说的溺水症状。快送了她家去吧,待她醒来喝些粥就够了。”
青儿和板儿听了,免不得面面相觑,板儿细想方才水中果然有蹊跷之处,不便与人明言,就谢过了张大夫,命青儿进了里间替巧儿穿戴好,方抱了她出来,送回家去。
守在宝安堂门外的小厮伍儿,因周福襄执意要过来瞧个仔细,郑跃不敢做主,便指使了他来打听清楚巧儿如何了。此刻一见板儿抱着巧儿出来,脸上满是喜色,便知无事,于是匆忙跑回去递信了。
周福襄被郑跃并四儿鹿儿等人强行拉回了酒肆,担忧他再出乱子,郑跃于是一径送了他上楼在周夫人身边坐下。那周夫人见他上来就一副深思不属的模样,且频频看向窗口外头,也跟着往外看了,笑道:“雁卿在看什么?”
周福襄早耐不住心焦,此刻便起身道:“母亲,方才我在桥上遇见了姥姥家的天巧不幸落入落入水中,此刻不知他是死是活,心里牵挂不下,恳请母亲答应我出去瞧一瞧他罢。”
周夫人与众姬妾听罢皆唬了一跳,青苹站在周夫人身后,亦是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里,紧攥了帕子忙问道:“好好地,怎么就落下河了,可有人救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