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自己皆白的袖口,宫九想了想,解下腰间的长剑,用剑戳了戳玉天宝,将人翻了一个面。
宫九伸手往玉天宝的鼻间探了探,忽然微微顿住。
他感觉到了玉天宝口鼻传来的轻微的呼吸,那呼吸虽然微弱,但是却一点一点的在恢复。宫九起身,面无表情的做了一个手势,空气中只有微微衣角相互摩擦的声音。做完了这个手势,宫九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玉天宝。
渐渐地,他的胸膛开始起伏,呼吸也恢复了平顺。
宫九微微皱起了眉头,掌心中内力运转,将那根插入玉天宝心脏的长针以内力吸了出来。轻轻嗅了嗅自己手中的长针,宫九可以确定,那上面涂抹的是见血封喉的□□。心脏本就是周身血液流转之所,哪怕是内力深厚,被毒针刺入刺处,也应无侥幸生还的可能。
更何况,方才玉天宝的样子,分明已经是没了气息了。
暗觉有些惊奇,宫九将手指搭在玉天宝的脉上,只觉玉天宝的脉象平稳,与常人并无异样。
就在这个时候,玉天宝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他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如今那里只有指甲大的一小块血花。抬眼看见对着他微笑的宫九,玉天宝一个哆嗦,当即就爬了起来,对宫九嚷道:“九公子快救我!刚才有人要杀我!”
宫九笑得异常灿烂,他用手中还未曾收回去的长剑挡住向他扑过来,想要躲在他身后的玉天宝,而后微微扬了扬下巴,道:“少教主且看,那两个人不已经被我的人解决了?”
玉天宝回头,果然见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凭空出现。他们的手中各自提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一男一女,赫然就是方才刺杀玉天宝的那两位。
因为那两人变了装扮,玉天宝还有几分迟疑。
宫九便对他解释道:“这二人是二十年前江湖的西域杀手,人称玉手千面。少教主且看,这二人的手是否特别白皙细腻?”
玉天宝当即向那两人的手望去,见果如宫九所言,才心下稍安。叹息一声,玉天宝哀戚的说:“他们是西域来的,教中的那些人还不肯放过我。”
宫九只道:“少教主稍安勿躁,想来消息传得没有那么快,我即刻命人散布罗刹牌在陆小凤手里的消息,不多时候贵教的那些人便回去叨扰陆小凤了。”
说着,宫九率先往自己的特意给玉天宝安排的别院走去。玉天宝哪里还敢耽搁,当即就追了上去。
他们不知,远在西域的一人骤然吐出了一口血,喷在了层层交叠的白纱上。黑褐色的血液腥臭渗人,那人抚着自己的胸口艰难的喘息了一会儿。
听见了屋内响动的婢女走了进来,看清了白纱后的那人的境况之后,她惊叫了一声:“大祭司!你的头发……”
还没有说完,她便被一只迅速枯萎中的手扼住了脖颈,用力拉入了白纱帐中。一阵轻微的挣扎之后,一具已经被吸干了血的女尸被撇了出去。方才吐血之后周身迅速干瘪的男人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模样,一头灰白的发也缓缓变黑,周身更是萦绕上了一层近乎圣洁的光辉,跟方才如同厉鬼一般的模样判若两人。
“好!好!好!”
大笑出声,那人的面色却是冷若冰霜,在昏暗的内室显得格外渗人。
☆、第74章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追杀了陆小凤。
第七十四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追杀了陆小凤。
陆小凤将那个赢来的牌子放在手中端详了片刻,终于一声苦笑。
他不认识这牌子的主人,也没有听说过什么罗刹牌。可是,他却是认识牌子中央被诸天神魔簇拥着的女神的。或者确切的说,他应当是认识那个女神的那张脸的。
陆小凤这一生之中见过的美女不知凡几,几乎到了“凡他所遇,皆为绝色”的地步。可是陆小凤需得承认,纵然见过如此多的绝色,他也是绝对无法忘记玉牌上的那一张脸的。
那张脸的主人定然从未想过艳压群芳,可是却生生的将当世的美人都衬成了寻常而已。
一想到那张玉牌上雕着君瑄的脸,陆小凤当即就觉得不自在了起来,简直不知道该将这个玉牌放在何处才好。若是块寻常的牌子,哪怕是真正的罗刹牌,陆小凤也不过是往胸前或腰间一塞就罢了,可是那上面偏偏刻着君瑄的脸……
打了个哆嗦,陆小凤觉得自己还不想英年早逝。
在自己身上摸了一圈,陆小凤寻了一块帕子将那块玉牌严严实实的包了好几层,然后塞进欧阳情塞给他的荷包里,小心翼翼的揣在了胸前。
深觉自己再这么揣着这块玉牌,早晚是要出事的,陆小凤思量了片刻,果断往万梅山庄而去。
不是他祸水东引,而是退一万步讲,万一白云城主醋海翻波,西门总是比他有保全自身之力的……好吧,陆小凤承认,他就是怂了。
更何况,还没有出正月,万梅山庄里有酒,还有他的朋友,他为什么不去那里走一趟?
这样想着,陆小凤便踏上了前往万梅山庄的路程。
只是,还没有等他抵达万梅山庄,他的马车就先被一个人拦住了。那个人,就在不久之前还曾经招待过他,他本来和陆小凤是很好的朋友。
所以,当有着“蜀中银鹞子”之名的方玉飞拦在路上的时候,陆小凤停了下来。他扫了一眼方玉飞,对方的手上没有武器,却也没有酒。
心中浮上一股不祥的预感,陆小凤却还是笑道:“哎呀,你来找我,居然不记得给我带一壶酒?”
方玉飞也笑了,他一贯是笑眯眯的样子,每次他笑的时候,都让陆小凤感觉他很真诚。可是这一次,方玉飞的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
方玉飞笑着,用目光将陆小凤锁住,然后叹息一样的说道:“听说,你在蓝胡子的银钩赌坊里赢了一个牌子?”
陆小凤挑了挑眉,嬉笑道:“怎么,没让庄家赢去,你这个当大舅子的来为妹夫来打抱不平了?”
顿了顿,陆小凤有些委屈的继续道:“我陆小凤十七岁开始就混迹大小赌场,再没听说这样的道理。”
方玉飞也笑了,他摇了摇头道:“你若是将那块玉牌给我,我便当你的大舅子,可好?”他的妹妹方玉香,正是陆小凤在银钩赌坊里曾经见过的冰山美人。
陆小凤这时候倒真的有些惊讶了,他讶然的看了一眼方玉飞,不由问道:“你妹妹不是嫁给了蓝胡子了么?”
方玉飞将陆小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而后说道:“寡妇是可以再嫁的,我们家不是那种酸腐不堪的家庭。”
他的意思,陆小凤已经明白了。因为他明白了,所以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可惜,我最不愿招惹的就是寡妇。”说着,陆小凤便要上车继续赶路。
他拿方玉飞当朋友,之前的许多年,他来盛京的时候总是要去找他的。可是方玉飞却当他是贪图美色便可以草菅人命的下|流|胚|子。纵然陆小凤是浪子,被自己当做朋友的人这么看待,他也是要伤心的。
方玉飞也只是本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和陆小凤说方才的那些话的,陆小凤答应了最好,没有答应,他也有之后的手段。
“看来我们是没有做亲戚的缘分了。”方玉飞故意叹了一口气,也变了称呼:“陆大侠且慢。”
陆小凤没有理会他,只是扔下一句:“你拦得住我?”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忽然很糟糕,每个失去了相交多年的老友的人,心情都会这样糟糕。
方玉飞:“你的武功,我已清楚得很,你的灵犀一指,用来对付我根本连一点用都没有,我却有对付你的手段。【1】”
说着,方玉飞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手套,飞快的套在了自己手上。那个手套的尖端带着银针一样的倒刺,还有虎爪一样的钩子。
银色的手套上闪烁着微蓝的光芒,陆小凤眯眼一看,他敢肯定,只要自己的手指挨上那么一下,他定然活不过今日。
可是陆小凤毕竟是陆小凤。他只是有些不解的问道:“我看这块牌子也没有什么稀奇的,羊脂白玉的料子虽然名贵,可是以你的身家,应当也不至于买不起吧?”
方玉虎犹豫了一下,最终对陆小凤说道:“这块牌子放在你那里,不仅没什么用,反而会为你招来祸事。不若你今日将它给了我,日后我定有大谢。”
方玉飞的神情带着一种诚恳,衬着他手上银色的手套,却更显得有几分讽刺。
陆小凤默然,却坚持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牌子?”
这一次,方玉虎也不再对他卖关子,直接道:“你可曾听过西方魔教?”
陆小凤:“那个传说中教主武功高深莫测,掌控了整个西域的西方魔教?”
方玉飞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那位玉教主因为练功而走火入魔,已经身故了。”
他的话点到即止,陆小凤却已经明白了。他并没有将“罗刹牌”拿出来,而是问道:“只凭着这一个牌子,西方魔教的下一任教主就能定下来?”
方玉飞点头。
陆小凤的笑容却带上了几分少有的讥讽:“我却不知道,你一个蜀中人,何时手伸得那样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