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却又飞快的冲着君瑄露出了两排白牙:“我师父这不是第一次见小师叔嘛,他老人家看见小丫头一欢喜,肯定就忘了我这个臭小子。”
对于自家小师叔的可爱,玄云是很有信心的。这次过山门而不入,他只能祈祷小师叔萌翻他家古板的师父,日后不要再翻他旧账才好。
君瑄没有反应过来玄云的话背后的深意,叶孤城却对着他点了点头,道:“你护送她去南海,知会一声白云城的人即可。”
玄云连连拱手道谢。就这样,在折腾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摸到了纯阳宫的边儿的时候,玄云便不得不原路返回。
队伍里少了玄云,骤然就安静了不少。然而西门吹雪、叶孤城还有君瑄本就是极喜清净之人,余下的路途也并不觉得无聊。
老管家本以为这短短的三日路程再不会生波澜,岂料他们还是在临近华山脚下的时候出了岔子。
在华山脚下,叶孤城他们遇见了七个人。这七个人身着统一的土黄道袍,立在华山入口,将叶孤城、西门吹雪以及君瑄拦住。
因为此行便要进入华山,一是叶孤城等人欲行之所山路陡峭难行,二是君瑄和西门吹雪初登山门,为表尊敬,三人选择了徒步而行。纯阳修道,饶是西门吹雪,此番都换了一身道袍。只是纯阳道袍以黑白抑或蓝纹为主,与寻常道士到底不同。
那七个土黄道袍的男子最长的四十余岁,最幼的仿佛刚刚及冠。这七个人呈扇形挡在华山入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西门吹雪。
虽然也是一身道袍,但是白衣墨发,乌鞘长剑,西门吹雪此人还是很容易辨认的——如果他的身旁没有站着同样白衣乌剑的叶孤城的话。
然而叶孤城身边携带着小道姑一只,这七人既然有意寻衅,便不会认错。
为首的黄袍道人对叶孤城拱了拱手,恭声道:“见过叶城主,我等便是华山华飞凤掌门座下七徒,今日只为约战西门吹雪而来,还望城主与贤夫人行个方便。”
叶孤城微微皱眉,然而这七人冲着西门吹雪而来,纵然他与西门吹雪是知己,却也没有资格越俎代庖。
君瑄望了一眼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对她略一点头,上前一步。
“约战?”
看着呈包围趋势的七人,西门吹雪冷冷道。
华山七剑互相对视一眼,仍旧是最为年长的那人说道:“万梅山庄庄主行至此地,我七剑同是用剑之人,想以剑阵与尔一战!”言下之意,竟是他们七人打算一起上了。
西门吹雪抬眼看了一眼叶孤城。叶孤城颔首,带着君瑄退出战圈。
这场约战来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是意料之外。紫禁之巅一战,西门吹雪与君瑄战平。虽然是和局,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西门吹雪“不败”的神话便被打破了。更何况和西门吹雪战平之人并非叶孤城,而是一个年幼的小姑娘,如此一来,虽然是和局,却更像是西门吹雪败了。
于是,江湖之中便有一些自视甚高之人开始蠢蠢欲动,妄想将西门吹雪落下神坛。毕竟,还有什么能够比“战胜西门吹雪”更能名震江湖的呢?
当初太阴真人以浮生相托,便是料到了这个结果。西门吹雪并不看重这些虚名,剑对于他来说便是纯粹。所以,哪怕声名有损,为了知己之义与自己不曾入眼的浮生,西门吹雪应下了太阴真人的嘱托。
而如今,这华山七剑,恐怕也是因此才想要挑战西门吹雪的。
他们刚刚在与黄山李家长达数年的争斗之中取得胜利,又觉得自己是七个人,便觉得对上西门吹雪总有七成胜算的。再加上他们遇见西门吹雪的时候正在自己的门派之前,便更让他们觉得万无一失。
至于叶孤城和君瑄,华山七剑虽不知这三人为何会在一处,却也还是知道,若是他们言明了要“单独”约战西门吹雪,那么那两个人是绝迹不会插手的。
想到日后自己名震江湖的盛景,华山七剑的眼中便闪现出了一抹狂热。
那是华山凛冽的风雪也吹不熄灭的狂热。狂热到,他们连自己为何会平白的收到西门吹雪的行踪都不曾细细思量过。
☆、第63章 借剑一用
第六十三章。借剑一用!
七个人,七柄剑。
他们七人师出一门,又长在一处,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经年培养的默契不必细讲,这七人精心演练的华山剑阵又契合八卦,更是曾经击败过无数用剑的高手。这剑阵的精妙之处在于,纵然有人能够击败他们其中一人,但是不精通五行八卦,却决不能破开此阵。
这七人觉得,这一次虽然不是万无一失,却也不应该有太大的意外。所以,他们对西门吹雪拔出了剑。
西门吹雪会不会五行八卦?一个道士又怎能不会推演卦阵,西门吹雪又何尝不是道士?所以,这七个人注定会是失败的。
他们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西门吹雪还想再看一看这华山剑阵的变化,因为这一战之后,华山七剑……必将绝!迹!江!湖!
毕竟,死人是无法再混迹江湖的。西门吹雪如今虽然能够剑招收放自如,但是却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他收敛剑招。以七对一本就违背江湖道义,以剑为己身图谋声名更是有辱剑道。经那一战,西门吹雪似乎变了,可是他对剑道的执著却永远不会变。
“原来如此。”
西门吹雪忽然低声念了一句。而后,他的剑如同远山寒雪一般翩然而落。分明是漫不经心的剑招,却抬手便没入这七人之中一人的咽喉。
而那个人,分明是站在阵法最边缘处的。他是华山七剑之中年纪最小的,看着也应当颇为受宠,纵然在剑阵之中,他的身边依旧有着三位师兄回护。
西门吹雪入此剑阵约莫有半个时辰了,此刻,华山剑阵的变化已经尽了。此阵的确精妙,可是西门吹雪一早便发现——此阵无论如何变化,它的阵眼正是这位年纪最小的弟子。西门吹雪固然能够在片刻便将这七人一一击败,然而他们之前说是要让西门吹雪破阵,那么唯有诛杀那阵眼之人,华山剑阵才算被破。
既然对方想让他领教的是华山剑阵,那么还是破阵才好。
西门吹雪推演得不错,随着那位弟子的倒下,其余的人面色都变了。他们不再关心脚下的位置,而是狠狠一咬牙将西门吹雪围拢其中,六柄剑齐齐向他刺来。
六个人将西门吹雪包围,并未给他留下任何生机。然而西门吹雪并没有死。
他足下一点,凭空跃起。这六人收势不及,彼此剑身摩擦,传来一阵金戈之声。可是这六人毕竟是多年的师兄弟,他们收住了手中的长剑,迅速的向上刺出。
六柄剑的剑尖锋锐,凌空一刺就宛若陷阱之中暗藏的竹芒。然而西门吹雪已经看尽了华山剑阵的变化,便不欲再与他们纠缠。昔年叶孤城能够一剑破七星,比起鱼家的三兄弟,无法再组成剑阵的这六人实在是不值一提。
今生的各自机缘尚且不提,如今的西门吹雪,又当真会比前世的叶孤城弱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只见西门吹雪手中的乌鞘长剑寒光一闪,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一身纯白道袍的男子吹落剑上残血的身影。
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而是血——江湖中人似乎忘了这件事情,但是无妨,西门吹雪总会让他们记起来的。
“于我山门杀我徒儿,西门大侠果然是好胆色!”
随着一声厉喝,一个黑袍乌发的女道从华山山门飞身而出,她的出手极为狠辣,一掌击向西门吹雪的胸口。
眼前这人并未负剑,西门吹雪眼眸微动,只是闪过这道凌厉的杀招。
那女道见一击不成,猛然化掌为爪,直直向西门吹雪胸膛而来。
西门吹雪以剑鞘一挡,那手爪与乌鞘相击,竟发出一阵似金属相撞一般的声响。
“拔剑!”眼见西门吹雪只闪身避过,并不拔剑,那女道不由又喝一声,手下的招数也更加凌厉了起来。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抬起剑鞘直击那女道掌心。那女道攻势一顿,西门吹雪冷冷道:“我不杀女人。”
那女道只觉自己掌心一麻,整条右臂竟然失了知觉。她眸光在西门吹雪身上狠狠剮过,嘲讽道:“与你紫禁之上论剑的那位,难道不是女人?”
西门吹雪不觉看了一眼持剑精立的小道姑,他的目光落在君瑄的剑上,竟有隐约的笑意。摇了摇头,西门吹雪道:“她用剑。自然是不同的。”
“好!借剑一用!”那黑袍女道也注意到了君瑄,看见她腰间的剑,她飞身上前,竟是要抽出赤霄红莲。
君瑄又怎能让旁人碰触自己的剑?只见她身形一错,腰间的赤霄红莲竟躲过了那女道的手。
“不借。”小道姑的声音响起,比这华山终年不化的积雪还要清冷几分。
也正是君瑄方才那状若不经意的一躲,让那黑袍女道看了出来——眼前这个身着道袍的少女,与西门吹雪的轻功出于一路,分明是师出同门!
西门吹雪的剑招与轻功之中,只能看见极浅极浅的纯阳功法的影子。这女道之所以能够一眼瞧出,除了她对纯阳武功知晓一二之外,还有君瑄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