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妈妈看看儿子,再看一看病房的门,抱头痛哭:“娘!”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女儿比起来当然健康的儿子重要。可是女儿活下来的希望就在眼前。她实在不忍心这样放弃。撕心裂肺的哭声,让许晓宇都忍不住想哭。可是她能救囡囡一时,救得了囡囡一世吗?囡囡奶奶说的对,她不敢保证手术一定成功,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心脏手术更是有很高的失败机率。她会尽力,可是能保证手术成功,护理到位吗?她是个大夫,技术或许不错。但她不是神,能做的只有尽力。
像她的外祖父说的:“救得,要尽本分。救不得,也要尽本分。”
许晓宇到是想尽本分,可没人告诉她,家属不让时,该怎么尽本分。
囡囡妈妈不敢和婆婆犟嘴,跪爬了两步去抓许晓宇的衣摆。许晓宇吃惊的向后一退。囡囡妈妈就势跪在许晓宇的面前咚咚的磕头。
她痛彻心扉的苦苦哀求:“大夫,求你救救囡囡吧!”
囡囡的奶奶直接冲向病房。
许晓宇连忙快步挡在了囡囡奶奶的身前,抬手拦住:“不许进。”
囡囡奶奶伸手去推许晓宇,许晓宇眼疾手快的抓紧了囡囡奶奶的手,死死的拦住
囡囡奶奶的手直接挠向许晓宇的脸,许晓宇连忙举手一挡。太极功夫瞬间发挥作用,借势向外一推,将囡囡奶奶推了出去。
囡囡奶奶就势坐在地上,拍着腿放声大哭:“医生打人啦!医生打人啦!”
许晓宇觉得满头黑线。好想念百度君。
医闹是泼妇,这事怎么解?在线等!
作者有话要说: 医生,不易当啊!
任何一个时代都有会有医闹,毕竟医生是一个有技术受尊重,但是却没有强制权利的群体。汉朝的缇萦救父,一直到现在。医闹都是一个不好解决的问题。医救不死病。但好多的时候没人愿意相信这一句话。
关于泼妇的问题,没遇到的人是不知道其中难受的。
还有就是重男轻女的问题。就是到了男女平等的今天还是有很多女人受到过来自于祖辈的不平等待遇。
☆、天寒地冻(4)试读
病房的门口聚满了人,医生护士,患者和患者家属,人越聚越多,热闹的像菜市场。
手术还没开始,家属已经闹着要把病人接回去。就算医生可以咽下这被人瞧不起的气,但是看着一个生命因为没有得到医治而消逝在自己面前,那种煎熬不是外行人能懂的。许晓宇拦在病房的门口,一时心思浮动。她想救人,家属不让,可怎么救呢?就是在现代她也不敢保证手术百分之百能成功。
她看着痛哭的像雨里的鹌鹑的囡囡妈妈,再看看拍腿撒泼的囡囡奶奶,觉得眼前上演了一部家庭伦理剧。唯一的遗憾她不是导演,而是群众演员。
天气喊冷挡不住人们看热闹的热情。慈心医院的一所教会医院,没有维护秩序的保安,一切全凭自觉,平时大家看着还好,这时候被囡囡奶奶一闹,现场混乱的像戏院,哄堂的笑声骂声此起彼伏。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人都聚在这里了?”熟悉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低沉有力的男中音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直接秒压凡夫俗子。现场一下子静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自动分开露出了后面的人。
看见来人,许晓宇如同大旱里遇见甘霖的花朵,笑容瞬间盛开:“阿诚,你怎么来了?”
一身咖啡色风衣的明诚带着浅浅的笑容出现在众人面前,气度出众,如同鹤立鸡群。
许晓宇快步走向明诚,却被在地上拍大腿的囡囡奶奶抢了个先。
囡囡奶奶直接抓住了明诚的衣摆,放声痛哭:“长官啊,这要治死人啦。我们要回家,大夫都不让啊。这是要坑死我们得病的人啊。这是富贵病我们哪里看的起啊!”一边哭,口水一边往明诚的衣服上喷。
明诚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泼辣疲惫的人物,既弱小的的仿佛一个指头就能碾死,又无赖的让人如同吃了苍蝇。明诚此时有些怀念那些可以真刀真枪干掉的日本鬼子。那些鬼子至少他可以下狠手啊。这个人既是中国人,又是老人,还是女人,他该怎么摆脱这种纠缠啊!
明诚无措的看着许晓宇,希望能得到答案。
可是,许晓宇也不知道能对一个老妇女动手吗?这世界上对付有道德的人最好的武器就是毫无道德感的弱者。你给他道德,她还给你无耻。你给她武力,她给你弱小。如同狐狸遇见刺猬,满身是刺,无从下手。制约你的不是她的无耻而是自己不愿意降低格调改变人生观的无奈。
“阿诚!这里怎么这么乱?”明楼低沉不悦的声音在传了过来。他气魄惊人,一语既出,现场鸦雀无声。明诚借机狠狠地拽回了风衣,退到了明楼身前。
“先生,这夫人想让孩子出院不看病了。”明诚简单描述,他和明楼明台三兄弟每天游走在生死线上,外面正面战场,游击战场上每天死人。一个自己想放弃孩子生命的泼妇实在不值得用心关注。可是许晓宇在这里,他当然必须得出现。
囡囡妈妈哭着扑了过来,瘦弱的妇人跪在明楼面前拼命磕头。
“长官,长官,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颤抖的声音如同寒风中抖动着的最后一片树叶。她能做的只有恳求,拼命地磕头恳求。
明楼看向了许晓宇和明诚,只见他们两个满脸信赖的等着自己给出最佳解决方案。当大哥的
总要罩得住自己的小弟。何况那里还有自己的女人!
明楼慢条斯理的看了眼前的老妇人和卑弱的囡囡妈妈,一眼已经将两个人看清了八*九分。一个是愚昧的村妇,另一个是同样愚昧但是碍于孝道亲情的软弱妇女。
他慢慢地问:“这孩子,你们养不起了?不愿意付医疗费。”
囡囡奶奶急忙点头:“是的,我们要把孩子接回家。”
囡囡妈妈拼命的摇头:“不不,长官医生治病是不要钱的。我们治。我们治。”
许晓宇不忍心的看着囡囡妈妈:“囡囡妈妈,手术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救活孩子。我们只能尽力。”
囡囡奶奶站起来叉着腰:“夭寿啊,医生都说救不活,你还不回家给我干活赚钱去。趁早把这个讨债鬼给我扔乱坟岗去。”
囡囡妈妈跪着给婆婆磕头:“娘,你就看在她是你亲孙女的份上救救囡囡吧。她可是你的亲孙女啊。”
囡囡奶奶狠狠地给囡囡妈妈两巴掌:“放屁,她连名字都没起。怎么算是我们家人。趁早扔了。”
明楼懒得再看闹剧,孝道是中国人绕不过去的关卡。宣称妇女解放的上海小市民家庭里依然是男尊女卑。婆媳两个人里,能做主的明显就是婆婆。捋顺了婆婆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明楼拿出了钱夹,问:“五十个大洋,这孩子我买了。卖吗?”
五十大洋是囡囡爸爸一年的工钱,卖了一个要死不活的病孩子,换一年的好生活,囡囡奶奶哪里有不肯答应的道理。
囡囡妈妈哭哭啼啼的哀求婆婆:“不能卖啊。”瘦弱的身躯被婆婆一脚踢开。
明楼收回钱夹,不在意的笑:“不卖,算了。”欲擒故纵。
囡囡奶奶立即冲到明楼面前,满脸谄媚:“卖!卖!卖!”
明楼将钱递给明诚:“带她去签一个字据,从此那孩子的生死与别人无关。”
明诚深深地佩服大哥的睿智决断,立即带着囡囡奶奶走向医生办公室,去办手续字据。
许晓宇示意医院的护士拉住囡囡妈妈,问:“囡囡妈妈,我这里也需要人手,你在外面的工钱我加一倍,留在这里帮我照顾这些要做手术的孩子吧!”
囡囡妈妈听见许晓宇的安排,知道并不是要分开她们母女,心中万分感激,连连对许晓宇磕了几个头才跟着护士进了女儿的病房,手里还拉着被奶奶忘在一边的儿子。
人群见事情解决,自然的随之散去。
许晓宇笑着走近明楼:“明先生,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了?”她声音轻快,甜腻如蜜。
少女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让明楼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大姐不放心你,打电话让我过来看看。正好周公馆的会结束的早。我和阿诚就来了。”
许晓宇眼珠一转,有些失望的说:“就是大姐让你来的?”
明楼看着许晓宇但笑不语。他当然不会说,大姐根本没有打电话,是他听说日本人来了慈心医院不放心才来的。
许晓宇见明楼犹豫,心中欢喜,笑道:“多谢大姐了。明先生到办公室喝一杯茶?”
明楼点头随着许晓宇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虽然是临时办公室,也收拾的一如她的房间。干净整洁,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
关上门,检查过四周无人
明楼靠近晓宇,声音压到最低:“我许需要很多抗感染药物,你这里能弄到吗?”
许晓宇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回美国可以很快寄过来。”
明楼:“现在,急用。”需要药物的是严老师的游击队,太仓一战游击队损失惨重,几十个人受了伤,急需药物救命。日本人对药物管控很严,火狐的事让他们更加严格地管控药物,普通药店连一支磺胺也无法拿到。就连黑市也被日本特务监控,无法毫无阻隔的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