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叫我多费几句口舌罢了,哪里担得起你如此大榭。倒是我此前并没见过你,否则早该想起此事,也不会耽搁如此之久了。”尤三姐儿扼腕叹息道。
她虽是穿越而来,然此前全部精力都忙着该如何挽救自己的命运,如何叫陈家、母亲、二姐儿和她自己有立足之地,甚至要帮着尤氏在宁国府立足,桩桩件件都得耗费她全部心神,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好在今日被尤氏拽着来到荣府,又恰巧碰上薛姨妈打发香菱来找宝钗,她才猛然记起香菱的身世。因此便道:“因着我们镜花缘的胭脂香粉比寻常市卖的好,因此各省的商人每年都在我们铺子上进货。其中尤以京城及江南富庶之地卖的最好。所以我们镜花缘每个月都要通过裕泰商行的商队往江南送货。我想着打发人去江南找人之事倒也不必做的特意,毕竟长安的人远去姑苏,人生地不熟的,只怕也不好打探。莫如叫裕泰商行在姑苏分号的人在那边打探妥当了,直接将人送到商队里,跟着商队回京。你们觉得我这主意可妥当?”
众人闻言,自然都赞三姐儿的主意好。
第137章
尤三姐儿既已应下此事,果然便放在了心上。至晚家去后,且打发二门上包吉家的小子传进镜花缘的管事,隔着窗扇如此这般的吩咐一回,那管事一一的应了。回去后自去打点,如何派人到江南姑苏一带,如何打探甄家消息,如何将甄家主母并丫鬟接入神京,皆不消细说。
如今只说荣国府的女儿们结了一回海棠社,其后又有史湘云、林黛玉、薛宝钗等人各自还了席。因着如今史湘云与薛宝钗的关系并不如原著中那般好,所以史湘云意欲还席一事,倒也未同薛宝钗商议,只随意吩咐灶上做了两桌席面罢了。倒是薛宝钗自己办了螃蟹宴,林黛玉在林府办了几桌席面请姑娘们玩,贾惜春也在宁国府下了帖子请姑娘们玩闹。至于大姑娘元春,虽说心中郁郁,难得姊妹们都有如此雅兴,倒也凑趣还了一桌席。宝玉也跟着还了一桌席,唯有迎春二姑娘凑不出手来,众人素日都知道她的脾气性格,也都不去理论。
因着众姊妹结社时曾向三姐儿讨教过规矩等事,此番众姑娘还席,虽说尤三姐儿并非社中人,众人也都请了她。尤三姐儿先还推辞两回,后见推辞不过,倒也跟着凑了热闹。只最后也在家中还了一桌席罢了。
贾母眼见家中女孩儿们如此热闹,倒也难得来了兴致,因吩咐鸳鸯叫了凤姐儿来,只说她也要还姑娘们一桌席面。且命鸳鸯给了凤姐儿二十两银子,命凤姐儿好生操办。凤姐儿闻言,自然乐得奉承。旋即又舌灿生花地打趣了老太太只肯给二十两银子的“吝啬之举”。哄的贾母直嚷着要撕了她的嘴。
众姑娘都在下面坐着,也跟着赔笑。一时又有人来回话,只说什么刘姥姥来了。
贾母耳聪目明,少不得询问刘姥姥是谁?凤姐儿见状,便将早些年施恩一事娓娓道来。碰巧贾母正想寻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儿,便命平儿去请刘姥姥来上房。
刘姥姥秉性良善,心思通透头脑精明,自然奉承得荣府的姑娘奶奶们十分高兴。因此虽未有游大观园之事,贾母倒也留着刘姥姥祖孙在荣府上住了两日,且叫刘姥姥享受了一回人间富贵,临走时倒也得了不少好处。
其后尤三姐儿至宁府探望尤氏时,遇见了惜春,惜春仍对刘姥姥念念不忘,还十分惋惜当日尤三姐儿没来,且没瞧见那一日的热闹。
尤三姐儿虽未能亲眼瞧见,却也从书中得知刘姥姥入荣府的大概情形。更知道贾家女眷们如何刻薄打趣人家,因此并不觉得如何热闹。当然这也是她同贾家众人三观不同所致。
至于尤氏看着尤三姐儿和惜春闲聊,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却是从宫中出来的元春终于有了人家了。
“哦,可是许给了西宁郡王家?”尤三姐儿随口问道。
尤氏十分诧异,因说道:“你是如何得知?须知我也是昨儿过那边府里给老太太请安,才从凤丫头嘴里知道的。”
尤三姐儿闻言一笑,心说这有何难。只要知道荣府老太太和二太太攀龙附凤的心思,便知道她们必将元春当成奇货可居,必得许配个王侯之家方可罢休。
然京中仕宦功勋人家屈指可数,同贾元春年龄相当的更是早已婚配,因此贾元春只有给人当继室这一条路可走。最近又只有西宁郡王妃殁了,各家都不忘打点丧仪登门祭奠。恰逢这会子元春又有了人家,不是要嫁给西宁郡王做继室,还会是怎么个情形呢?
尤三姐儿对此事心知肚明,尤氏身在局中,更是体会的深刻。因此她并不用三姐儿解释,瞬间便明白过来。又想到自己也是阴差阳错耽搁了这些年,不免起了些同病相怜之心。
不过转而一想,又知道自己同元春并不相同。自己虽是在继母身边养大,但继母待她却比生身母亲还要尽职尽责,两个继妹也是知冷知热,帮衬得上。
倒是那位大姑娘,好端端地国公府的小姐,硬生生被自家父母耽搁成这副模样,如今看来,便是姊妹兄弟,也都是指望不上的。这么想来,倒是不如自己命好。
尤三姐儿可不知道尤氏心中还有这么些感叹,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却也是旁人借她的口问的,这会子且由她向尤氏打探道:“你们家的蓉哥儿和他媳妇也成亲几年了,怎么到如今也没个消息?可找太医瞧瞧了?”
第138章
尤氏闻听三姐儿所言,只得笑道:“他们是小年轻的夫妻,况且成婚也没几年,即便是没个消息,也是情有可原。我倒是不想催急了她,反叫她心心念念着。”
尤氏说到这里,少不得又拉着尤三姐儿的手笑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儿媳妇虽说样样都没的说,只有这一样,心思忒重,素来要强。旁人倘或跟她说了什么,哪怕是无意的一句话,她也要在心里掂量几个过子才罢。哪里搁得住这样大事儿,只怕更要多想了。”
尤三姐儿见尤氏真真切切替秦可卿考虑,忍不住笑道:“姐姐倒是真心对她好,竟不像是婆婆,倒像是亲妈了。”
尤氏闻言莞尔,也跟着笑道:“我自己没福,不能生。虽说我是管家的太太,上头并无公婆钤束,当中也没有妯娌姑嫂念叨,但终究也是吃过这个苦头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以此逼迫蓉哥儿媳妇。空圣人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虽非圣人,倒也不忍心这么着。”
尤三姐儿听了这一番话,登时笑道:“可见那秦氏当真有夫妻。能遇着姐姐这样的婆婆,将儿媳当成自己女儿的疼爱。”
说话时,只听外头有小丫头子通传说“蓉大奶奶来了”,尤氏与尤三姐儿便住了口。
一时秦可卿进门,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青色比甲的老嬷嬷,手内还拎着一个食盒。见了尤氏并尤三姐儿,登时躬身见礼,口内道福。
秦可卿便指着那黑漆填金的食盒笑道:“那边府里有人进了两篓子鹌鹑,琏二奶奶命厨房炸了,吃过觉得不错,特地给太太送来一盘。”
尤氏闻言,便向凤姐儿打发来的老嬷嬷笑道:“你们琏二奶奶当真有心了。正好儿我近日总觉得嘴里没味儿,就想吃这一口儿。”
说罢,又命大丫头银瓶儿抓了一把钱赏给那嬷嬷,口内笑道:“请嬷嬷吃酒。”
那嬷嬷见状,满脸赔笑着道谢。并不敢接过赏钱,还是尤氏又让了一回,方才伸手接了,口内仍不忘百般的奉承尤氏婆媳并尤三姐儿。
尤氏因想到尤三姐儿来时送的一些胭脂香粉并鲜花做的点心,仍命银瓶儿取了一些叫那老嬷嬷带回去,权作回礼。
一时老嬷嬷去了,尤氏便拉着秦可卿的手儿让她坐下。众人闲话一回,到不曾提起子嗣之事。唯有最后尤三姐儿看似不经意的向尤氏笑道:“你也是知道我舅舅的,平日里没什么喜好,就喜欢请宫里头医术好的御医家来给老太爷老太太舅母表哥表嫂等人请平安脉。这一回不知从哪儿听说太医院新近来了一位脉息特别好的老太医,乃是圣人特地请了来给太上皇并宫中几位老太妃请脉的。我舅舅觉着好,百般的求了圣上,只等着那位老太医给宫中贵人们请完脉后,也请到家来给咱们把把脉。母亲因惦念着姐姐,便想着到那日姐姐也家去瞧一瞧……”
尤氏听了这一番话,登时笑道:“这倒是件好事儿。既是圣人特地寻了来给太上皇诊脉的老太医,必定是一位神医。这样的机会倒是可遇不可求。等到那一日我必定去的。”
说完,视线落在秦可卿的身上,又笑道:“到时候你也跟着去。咱们婆媳两个好久没有出门子,这回家去逛逛,也好散淡散淡。”
秦氏闻言,只得笑应。
尤三姐儿见事已成,便不再多谈。转口说些家务人情的话来,又提及长安城内的风闻趣事,她素来口才好,谈吐风趣妙语连珠,直听得尤氏婆媳住了神,一时惜春四姑娘也来给嫂子请安。见众人说的热闹,更是舍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