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灵瑶对裴潜匪夷所思的推断分析能力不由骇然,这些事情她隐约也猜想到了。问题是,自己昨晚就得到了有关情报。而裴潜这家伙居然能在内忧外患的险恶情势下,思路清晰地理顺所有厉害关系。其厉害程度,在花灵瑶的印象里惟有一个人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她沉吟须臾,道:“既然你都明白,那么现在就轻易放弃,岂不太可惜?”
裴潜把眼睛一瞪道:“少来,你们给我多大的好处,要老子把性命豁出去?”
花灵瑶平心静气道:“的确,我们给不了你高官厚禄,也给不了你美女醇酒。但我们可以给你一条改过自新的道路,给你一个做回好人的机会。”
听到花灵瑶在说“美女醇酒”,裴潜心头一动,狠狠瞥了她一眼。但仅只心头一动而已,说到底美女醇酒也是要有命来享用的。他叹了口气道:“你错了,老子压根就没打算改过自新,更不想做什么狗屁好人。我只想舒舒服服过回原先的日子,没人追杀没人算计,喝喝酒上上床,平生之愿足矣。”
花灵瑶眸中逸出一缕失望之色,淡淡道:“不管怎样,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很多。我不能强迫你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只是我希望你能多想一下别人,而不总是顾念自己的利益安危。”说完不再搭理裴潜,转身回了自己的屋里。
裴潜满不在乎,反正花灵瑶这块放在嘴边半个多月的肥肉,自己愣是没咬到一口,在往后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既然如此,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别拿着短刀逼着自己从偷变抢就成。
裴潜闭眼在床上假寐,听着院外巡夜人一声声敲着竹梆,夜渐渐深了。屋外下起了大雨,花灵瑶回到厢房后,再也没有过来。她肯定是失望了,生气了,可这怪不得自己。裴潜想,就算他答应了老鬼,就算把水灵月变成了自己的女人,但也不代表他得用一条小命去报答山中贼和古剑潭。
忽然他依稀听见房顶上有极为轻微的动静,像是有谁在偷偷揭开房瓦。
他的眼睛迅速睁开,手里扣住一把逍遥神针,盯着头顶上方一动不动地等待。
屋里的烛火早已燃尽,幽暗的光线下房顶被悄然揭开一个洞口,往里渗入缕缕轻烟。是迷药,裴潜很不齿地在心底哼了声。这群笨蛋即使不晓得他万毒不侵,但也该先打听打听费德兴是怎么死的?
可上房揭瓦的笨蛋到底是什么人?裴潜有点儿好奇。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屋顶上的洞口渐渐变大,一条、两条、三条……足足有五条黑影跃落屋内。
这些人全身黑衣面蒙纱巾,一看就知是藏头露尾之辈。裴潜闭着眼,寻思着这时花灵瑶怎么都该有所觉察了。可隔壁厢房里毫无动静,显然是打算看自己陷落在虎狼堆里不管了。他的心里发恼道:“臭丫头,真当老子非得靠着你才能保命?”
心念电闪间,身材最高的黑衣刺客从背后撤下一柄巨斧,阔步走向床榻。
裴潜愠怒道:“丢你娘的,居然想把老子的脑袋给砍了。没了吃饭的家伙,我还怎么混?”藏在被褥里的左手悄无声息地向外挪动,只等那人再走近些,就用逍遥神针将他放倒在地。
突然“喀喇喇”厢房里传来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那几个黑衣刺客一惊,其中两人便往门边蹩去。
裴潜恍然大悟道:“那丫头是摸不准这伙儿人的来路,不愿轻易显露身手,想把他们引到隔壁屋里一个个解决。”
就在这时候又听“砰”地一声,六道黑影掠过篱笆墙闯入院中。当先一人飞起一脚踹开窗户径直冲进里屋,挥动手中的一柄钢刀不由分说剁向巨斧汉。
紧跟着其他五名头戴斗笠的神秘人物亦分别从门窗和房顶进到里屋,在狭小的空间里和先一批黑衣客激战起来。
裴潜见状大奇,一时搞不明白这两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也乐得让他们斗个热火朝天。他索性假装身中迷药昏迷不醒,竖起耳朵在床上听动静,心里给双方鼓劲道:“再加把劲儿,最好你杀了我,我砍了你,最后一个都不剩。”
黑衣刺客只有五个人,在人数上稍显劣势。但其中一个赤手空拳的家伙特别厉害,以一敌三竟不落下风。那巨斧汉腾出手来,再次冲向床榻。
“别杀他!”一个斗笠人低哑的嗓音喝斥道,扬手射出一束精光刺向巨斧汉背心。
巨斧汉回身招架,“叮”地磕飞射来的暗器,却是颗跟绿豆差不多大小的铁菩提。
裴潜大乐,寻思道:“敢情这伙儿斗笠人是来保护老子的,我要不要暗中帮忙,一块儿把那些黑衣人给灭了?”
念头未已,赤手空拳的黑衣刺客头领低咦道:“你们是报国寺的和尚?!”
裴潜大吃一惊,赶忙将原本打算偷偷射向巨斧汉的逍遥神针又捏回手里。
就听那射出铁菩提的斗笠人低哼声道:“我们要带这个人离开,想活命就快滚!”
刺客头领冷冷道:“做梦!”手起掌落,将一名斗笠人打飞出屋。
几乎与此同时,也有一名黑衣刺客被斗笠人的钢刀劈中倒在血泊里,顿时毙命。
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双方都红了眼,裴潜总觉得那个黑衣刺客头领的声音有点儿熟悉,但又无法确定。但这两方对自己显然均都不怀好意,他也就巴不得这些人全都自相残杀而死。
或许发觉身份暴露,剩下的五个斗笠人不再有所顾忌,除了那个弹射铁菩提的首领外,其他四人陡地退身散至房间死角,摘下斗笠运劲掷出。
“哧哧”斗笠破空锐啸,卷挟着慑人的寒风在屋中纵横交错地来回飞舞。
四个人高接抵收,不停抓住被黑衣刺客震飞的斗笠继续猛攻。而他们的头领则双手连发铁菩提,紧盯着修为最弱的一个瘦小黑衣刺客攒射。
转眼之间,黑衣刺客又倒下两名。而斗笠人中亦有一人丧命。
刺客头领一声怒吼,从袖口里亮出一对铜环,“砰砰”连碎三顶斗笠。
斗笠人的首领眼睛一亮道:“醉打连环!你是璇玑门的何尝醉!”
刺客头领目露杀机一声不吭,飞出左手铜环将一个斗笠人打得万朵桃花开。
可那个斗笠人首领也趁机挥刀斩下巨斧汉的一条左臂,掩袭向何尝醉。
千钧一发之际屋外亮起一束乌芒,花灵瑶手挥软鞭掠过窗户杀入屋中。
斗笠人首领凛然闪身招架道:“你是……”话没说完,手中钢刀已被花灵瑶的软鞭缠住,“咄”地脱手飞出钉在房梁上。
何尝醉趁势欺近,运起右手铜环砸中斗笠人首领的后脑勺,将他打翻在地。
硕果仅存的斗笠人见势不妙,拔身就向从屋顶逃走。花灵瑶左手迸指如刀,劈出一道青色光飙,“噗”地斩入斗笠人背心。那斗笠人去势不止,直向上飞起三丈多高,又重重摔落到房顶上。
何尝醉收住双环,眸中戒备之意不减,徐徐道:“瑶花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花灵瑶的软鞭一闪而没,收入袖中不见。她看着何尝醉,朱唇微动施展传音入密的神功说了几句话。裴潜功聚双耳想偷听,却什么也听不着。
何尝醉的面色渐渐起了变化,似是震惊似是怀疑,摇摇头也用传音入密说了句。
花灵瑶嫣然一笑,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件物事,背对裴潜出示给了何尝醉。
何尝醉身躯竟是一颤,眼中露出无比恭敬之色,欠身一礼道:“得罪!”
花灵瑶将手中信物收起,望着满地的尸首道:“是我该向老爷子您谢罪才对。”
何尝醉面露戚然,摇头道:“适才敌友未明,也怪不得小姐。老朽告退了。”招呼那个巨斧汉,两人携起同伴的尸体,齐齐从屋顶穿出消逝在雨夜里。
花灵瑶立即动手,将余下的六具斗笠人尸首清理出屋。此刻院外的那些负责监视的兵院护卫都已被杀,雨夜里再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行踪。
第七章 赔罪酒
待将屋子基本恢复原状,已是后半夜。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裴潜从床上坐起,瞧着还在擦拭血迹的花灵瑶道:“其实你根本不必白费劲儿,我这就走了。”
花灵瑶手上不停,说道:“就算要走,也该将这里收拾干净。”
裴潜眉宇一挑,突然“砰”的一脚踹翻了刚刚被花灵瑶摆好的椅子,怒道:“你还不死心?报国寺的贼秃已经来抓老子了。今晚要不是红盟的人也想来杀老子,两帮人马莫名其妙地斗了起来,这会儿我的脑袋在不在脖子上还不定呢!”
花灵瑶平心静气地抬起身,将椅子重新摆好道:“你要走就走,何必冲我发火?”
裴潜哼了声道:“硬的不行来软的,你休想!老子生来就是软硬不吃!”腾身探臂搭住横梁,双腿往梁上一骑,左掌按住圆木缓缓上提。就见一片三尺长的木块被他的手掌吸了上来,露出中空的内腹。
裴潜从里头取出了穿云弩、珠宝盒等等见不得光的宝贝玩意儿,一一收拾妥当把横梁还原,飘落在地道:“你走不走?”
花灵瑶淡然道:“既然你主动退出任务,我就没有义务再跟着你。祝你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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