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潜理所当然地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还能活着见到你的原因。”
“你连死人都要利用?”花灵瑶肃然道:“裘翔桐很可能是红盟同道。”
裴潜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理亏地反驳道:“只有这样他才死得其所嘛。”
花灵瑶眉宇轻挑,缓缓道:“在你的心目里,他们的性命和热血就那么卑贱?可以让你肆意践踏摧毁,却没有丝毫的内疚?”
裴潜很想说声“内疚个屁”,可看到花灵瑶肃杀而隐含沉痛的面容,话到嘴边打了个弯又给吞回了肚子里,改口道:“那唐胤伯呢?论身份论地位,他可比这些人高贵多了吧?你不也是想杀就杀,连招呼也不跟老子打?”
花灵瑶语气透出嗔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岂能和忠臣义士相提并论?”
“又来了,”裴潜不以为然道:“老子没闲心跟你讨论谁是忠臣谁是叛贼。明白地告诉你,我已经尽力而为了。今晚不管你怎么想,老子都得走人。”
花灵瑶一字字道:“那让我也来告诉你一件事:丁昭雄已经知道你是假冒的了!”
裴潜心头一震,怒道:“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摆明是在坑老子!”
花灵瑶冷冷道:“昨天晚上我跟踪他的副手文忠,去了趟报国寺。”
“瘟种?这人名字真有趣。”裴潜眼睛眨眨又不生气了,笑道:“这么说来丁昭雄也是智藏教的走狗,居然能眼睁睁看着杨明雄完蛋,这份狠劲儿老子自愧不如。”
花灵瑶从没见过有哪个人能像裴潜这样,脸变得这么快,徐徐道:“他秘密拜会了雄远方丈,在交谈中有一段涉及到你。据文忠说,丁昭雄已经有十分的把握确认你绝非真正的段悯。并向雄远方丈请示对你的处置方案。”
裴潜面不改色道:“丁昭雄这狗杂种凭什么就能确认老子是赝品?”
花灵瑶道:“我隐约偷听到几点理由。首先,你应该每隔十天就向丁昭雄设在云中镇上的秘密联络点送一次消息,但他至今没有收到任何的汇报;其次,他虽然未曾向你透露自己便是智藏教的四花法师,但平日交谈时却有多次提到——要你监视流云沙、裘火晟,但不要轻易招惹报国寺。恰恰这两点你都反其道而行之。”
裴潜摆摆手阻止花灵瑶道:“不必说了,我的预感没错。段悯那死鬼跟丁昭雄之间果然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丢你娘的,这下老子可被害惨了。奇怪,他为什么不立刻处断,却还要去请示雄远那老贼秃?”
花灵瑶没有回答,注视裴潜道:“那你承认自己并非段悯了?你到底是谁?”
裴潜微笑道:“老子做事最公道不过。只要说出你的另一层真实身份,我就告诉你老子的真正身份。咱们互利互惠,谁都不吃亏。”
花灵瑶摇摇头道:“那就不必了。你不说,我可以直接去问她。”
裴潜道:“只要你憋得住,我无所谓。对了,丁昭雄为何迟迟不揭发老子?”
“因为他像我一样,摸不清你的来路,想顺藤摸瓜查出潜藏在幕后的主使。”花灵瑶道:“同时他也相信你和裘火晟、流云沙是敌非友,还有利用价值。”
裴潜想了想道:“我明白了,这小子表面上是唐胤伯、流云沙一系的人,暗地里早已投靠智藏教。他拉拢我……不对,应该是那个死鬼段悯,然后将这家伙送到云中兵院,安插在了裘火晟、流云沙的身边,必有不可告人的企图。如今他发现老子有问题,却将错就错还跟我装傻充愣,十有八九还是为了查探机密。”
花灵瑶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为了云中雷的图纸和配方,智藏教根本不必这么做。他们有的是冠冕堂皇的办法,逼迫裘火晟交出。”
裴潜道:“因此丁昭雄利用段悯刺探的应该是其他事情,而且极可能与智藏教、玉清宗这两家的斗争有关。”
花灵瑶看他神色镇定侃侃而谈,与适才判若两人,不由奇道:“你不害怕了?”
裴潜苦笑声道:“害怕顶个屁用。如今老子是砧板上的肥肉,谁都能割下一块。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道:“看在我命不长久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老子:她怎么会对你提起了我?”
花灵瑶道:“她说很久以前你们就认识,后来因为遭遇突变不得不分开。我一直以为她说的是段悯,昨天才知道其实指的是另外一个人。”
裴潜的眸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小丝惆怅,喃喃道:“总算她还记得有我这个小弟。”
花灵瑶一怔道:“她是你的姐姐?”蓦地心有所觉,又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裴潜赶快躺倒,不一会儿就听到流云沙在院门外道:“段老弟,是我!”
裴潜面颊上的肌肉跳了两下,低低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去开门把他请进来。一旦风色不对,就全力出手把这家伙拿下,好歹也算个人质。”
花灵瑶点点头走出正屋,开了院门将流云沙请了进来。
流云沙是一个人走进屋里的,他的两个贴身长随都留在了院门外。裴潜装腔作势从床上撑起身子,叫道:“大人,您怎么来了?我的伤不碍事。”
流云沙抢上两步,将裴潜扶靠在枕垫上,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道:“段老弟不必多礼,今天又让你受惊了。”
裴潜苦笑声道:“受不受惊倒是小事,可我杀了裘翔桐,把裘大人得罪到家了。”
流云沙在床榻前落座,接过花灵瑶送上的香茶顺手放回几案上,说道:“裘翔桐是裘大人的一个远房侄儿,在他身边随侍了十来年,多少有点儿感情。裘大人心疼侄儿之死,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他顿住话头,回头看了眼花灵瑶。
花灵瑶垂首退出正屋,守在了门外。流云沙接着道:“方才我们对裘大人的房间还有裘翔桐的尸体进行了细致勘验,再比照你的口供,已经可以基本断定:裘翔桐确是我们苦苦找寻的奸细。上次资料失窃的事,也必定是他所为!”
裴潜暗自一喜,却不敢排除流云沙是在故意试探自己,讷讷道:“真是他?”
流云沙颔首道:“或许段老弟你要笑我是马后炮,其实老夫早已怀疑上裘翔桐。只因他是裘院主的子侄,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便强行拘押刑讯。这次也是多亏段老弟智勇双全,帮我们挖出了天阳洞中的内奸!”
裴潜赶忙谦逊道:“大人过奖,那时我是被吓呆了,只晓得拼命反抗好保住小命,也没往其他地方多想。”
流云沙含笑道:“现在你也不用往其他地方多想,先静心把伤养好。你配置的那三种毒粉,明天我们就会让人提炼试制。一旦云中雷改良成功,功劳薄上也绝对少不了段老弟你的名字。”
裴潜叹了口气道:“功劳卑职是不敢想了,只求裘大人不会记仇。”
流云沙抚慰道:“裘院主脾气是火爆了些,为人也极重感情。不过他素来深明大义,发现裘翔桐确是内奸后,对你的气已消了大半。等再过几天,他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我再替你说几句好话赔个不是,也就没事了。”
裴潜喜道:“多谢大人!”又故作关心道:“丁大人那边恐怕又忙得焦头烂额吧?”
“谁说不是呢?”流云沙笑道:“他正在找那些和裘翔桐平日过往密切的人一一谈话,希望能趁此机会将这干潜伏在云中兵院里的逆贼一网打尽。”
“太好了!”裴潜闻听此言,晓得丁昭雄一时半刻是没工夫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话音未落,他察觉流云沙神色有异,急忙掩饰道:“卑职是怕还有裘翔桐的同党会伺机报复,往后我在云中兵院不免永无宁日。”
流云沙哈哈一笑道:“段老弟,你以为自己还能在云中兵院待很久么?”
裴潜一凛,装傻看着流云沙。流云沙拍拍他肩膀道:“云中雷研制成功后,你在云中兵院的任务也就顺利完成了。接下来自该叙功升职,提调泰阳府。假如不出老夫所料,一个从四品的绣衣使副主办无论如何都是逃不出老弟手心的。”
我的妈呀!裴潜头皮发麻,想想泰阳府的绣衣使主办就是丁昭雄,不由更加深了他逃之夭夭的决心,勉强笑道:“那都是大人的栽培之恩,卑职没齿难忘。”
两人又闲谈了会儿,因流云沙要回头招待京中来人,便起身告辞离去。
裴潜咚咚咚跳个不停的心,直至此刻才稍稍平缓些许,看着走进来的花灵瑶道:“没事了,咱们今晚就走!”
花灵瑶迟疑了下,说道:“能不能冒险多留两天,毕竟图纸和配方还没到手。”
“要留你留!”裴潜冒火道:“先不说今天这档子事,丁昭雄随时都可能把老子给卖了。他也不需亲自动手,只要把我的底细跟流云沙一说,老子的脑袋就得搬家!”
花灵瑶道:“你知道么,流云沙一走,院子外的守卫也撤走了一大半,只留下四个人在附近看守。这说明至少眼下,他们对你还算放心。”
“废话,他们不放心也会装成放心的样子!”裴潜不假思索道:“暂时我当然是安全的。不管有鬼没鬼,丁昭雄现下都不会轻易让我完蛋。流云沙和裘火晟也想利用我替他们办事,哪怕起疑都会按兵不动以观后效。所以呢,老子在他们的眼里并非一块砧板上的肥肉,而是一只热气腾腾的香饽饽,谁都想咬上一口,可又害怕烫伤了嘴巴被人家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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