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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 (见那黛眉似远山)


  然而当初对他千恩万谢的人却因为自己所宠爱的重病艳姬命人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薛兄弟,你这儿像是有麻烦啊?”有个扛着草把的汉子在他的医馆外探头探脑,见了被刀架在脖子上替那重病艳姬号脉的他,笑问道,“有没有什么须得喜子帮衬的地方,言语一声,都替你办妥了。”
  他环顾四周那些也未曾阻止那豪商令手下逞凶的求医者们,失望至极的同时对医官门口正被那些护卫推搡的扛草把汉子说道,“好。”
  ....
  “冬日蛰伏郊野快要冻死的蛇,为路过的好心农人救将起来,放到怀里让它和暖,却被这蛇咬在胸口。”男人终将所有茅草都堆到了那茅庐近旁而后转身与魏长磐说道,“我虽不愿就这么将快要冻死的蛇弃之不顾,可也不愿去当那被恩将仇报的农人,收受一点东西做救你一命的报偿,难道便贵了?”
  ”我....明白了。”
  “这就对喽,那你看是用什么东西来抵?”男人去搬一架木梯过来,魏长磐没有搭手的余力,只能就这么在近旁看着,“喜子北上晋州前说过有关他要杀人的事,说那人有一柄不错的刀,曾是晋州张家一族所藏的利器,刀给我,我给你医病?”
  拿师爷留给他的刀拱手相让?
  “不行。”魏长磐断然回绝,“其余我身上一应金银财物,予取予求。”
  “金银?”男人哑然失笑,指着身后半边顶都光秃的茅庐向魏长磐说道,“若是我愿意,不论是南下江州还是北上京城,多少金银都有人心甘情愿奉上来何至于为了图个清净在这间破茅庐过活?”
  魏长磐原本已经去摸里衣那暗口袋中所藏银票的手顿了顿以后便又缩了回来,是啊,这样的神医不论到何处都是被人奉为上宾,区区几百两的银票对他而言是个极大的数目,可对这隐居天暮山下的薛神医而言,还真不放在眼里。
  张五留给魏长磐的那柄刀是这薛姓神医唯一看得上眼的物事,毕竟是能让喜子也不得不留心提防的好刀,想来也绝不会是什么不堪的东西。只是魏长磐竟不愿让与他,不免让男人心中期盼大打折扣。
  不过张五其人既然能在江州开宗立派并于那般年纪跻身武道六层楼,想来起功夫也有相当可取之处....既然这小子不想给那柄刀也罢,人到中年,武道境界有些停滞不前,须得借他山之石攻玉。
  张五赖以成名的枪术他若是能学会了,于他武道一途亦有裨益。
  “什么,不会?”听了魏长磐的回答让男人目瞪口呆,“你也是栖山县张家嫡传中的嫡传,怎么连张家枪术都不会?”
  “师父师爷走时我在栖山县尚还只是修习拳脚功夫而已,连这刀也是在渔鄞郡后才习得的。”
  张五和钱二爷身死松峰山上,无疑打乱了原本他们给魏长磐定下的武道修行进程,于兵器上若没有同为张家枪子弟的周敢当指点,那他此时与人就得空手对敌,拿拳头去碰刀剑,难免要吃大亏。
  “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玩意儿?不会空着手就敢来天暮山求医?”男人被他气笑了,“喜子死了我虽说不会因此迁怒与你为他报仇,可天暮山的规矩你来之前就没与告诉你这地方的人打听清楚,来之前得准备些什么物事?”
  “把你的刀给我,或者眼睁睁看着你的武夫体魄一分分溃散,最终跌落到与常人无异的程度。”他不再去看在原地愣神的魏长磐,“我知道你与割鹿台和江州松峰山都有极大的仇怨,要亲手了解这仇怨,你又如何能坐视武道境界一点一点缓慢跌落?”
  男人说罢便踏木梯上了茅庐顶,将那些茅草重新铺上去,他心中笃定魏长磐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心甘情愿地交出那柄刀,什么师父师爷的衣物对他而言意义非凡,能维持武道境界的诱惑与一柄锦上添花的好刀而言孰轻孰重,他不信魏长磐心中掂量不明白。
  生意人的法子,谈不下的事开出价码后也不再多言语,说话要挠在对方痒处,总能等到对方先熬不下去率先开口。这是从那豪商那儿学来的法子,不过喜子最后还是没饶过这厮的性命,最终与他那艳姬一道成了这天暮山后毒草田里的养料。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
  男人茅庐顶都快补完全了,木梯下的人还是一言不发,他却也不如何着急。因为明白对魏长磐与松峰山、割鹿台为敌一事而言,武道境界武夫体魄缺一不可,所以男人一直在等,然而等到茅庐顶补完全,日光余辉不再,他依旧未曾开口。
  他低头去望木梯下,人已不再。


第246章 恩怨早结
  “客人怎么就错过了这薛神医?前头那徽州百事通也说了,这儿能解客人身上毒的薛神医算是一位,就算还有,又到何处去寻?”平安镖局的小老头儿镖头把大车停在了距那茅庐半里路外的的一处隐蔽树丛旁,见大车车厢内魏长磐扶着板壁面如土色面颊不住抽动,显然是疼痛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却以虚得发颤的嗓音强自开口:
  “其余什么东西大可以给他,但要师爷和师父的遗物....”魏长磐开口断断续续不成句子,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死犟,却任是谁都能看分明,“栖山县张家虽说败落了,可我还在这儿,这柄刀就断然没有交出去的道理....”
  师爷张五的枪折在的松峰山上,被当做缴获的战利堂而皇之地摆起来供人指点,在晋州以北摧破了不知几何草原蛮子身上皮甲的撞山槊,之所以落得这般凄凉下场,与张五一行虽死却犹给松峰山与割鹿台重创不无关系。
  他手中长刀是而今唯一能号召起栖山县张家子弟的信物,前代掌门人所遗留的兵器在于栖山县张家所有侥幸存活隐藏在各处的人而言,是能让他们重新集结的号角,如若没了这柄刀,即便他是嫡传中的嫡传,又谈何能将散成一盘细沙的张家子弟汇聚一处?
  从来没抱有过孤身一人就能向松峰山与割鹿台报仇雪恨的无谓祈盼,晋州张家族长,那位独臂独腿的老人将体内毕生武道修行的最后一口精粹气机度给他时,魏长磐其实很想对老人说这气机给他其实也属实浪费了,这气机若是给了总镖头宋彦超说不定后者武道境界还能再上层楼,到时便能庇护伍和镖局更长光阴,来挨过这段镖局人才青黄不接的时候。
  魏长磐无功于伍和镖局,却领受了这般大的馈赠,虽是那位晋州张家族长临终前心甘情愿度给他的气机,他心中却总有些惴惴不安,像是拿了什么本不该是他的东西。
  就像是在镇子上的时候爹找村里亲朋借了碎银铜板去给娘抓药,借过来五两多银子花销,在这笔银子没结清前魏长磐一家伙食总要再降下去好一结,正如魏老爹所言,欠了人家的没还清前,就算是好酒大块肉吃着的日子也没甚么滋味,等把欠人家的银钱还清了,到时就算是喝稀粥都是乐呵的。
  “咱们干镖局这行当的,消息还算灵通,客人是不是那栖山县张家子弟?掌门是伍和镖局走出的那位张五张大爷?”平安镖局三人中一人向魏长磐惶急问道,“那客人便是张五大爷的嫡传子弟?”
  自知在方才言语中走漏了口风的魏长磐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迄今为止追缉栖山县张家和烟雨楼匪类余孽的布告仍在,上头朱笔醒目地标出到了从百贯到千贯钱不等的丰厚赏银,平安镖局而今境况他这几日也略有所知,不过是勉强支撑度日而已。
  在得知松峰山与割鹿台竟对他这无名小卒出乎意料地看重时,他心中不禁自嘲道,自个儿这会儿剁碎了论斤卖大概比起猪肉来要贵多了罢。
  不过此时就算是装傻充楞想必也收不回那句栖山县张家的言语。魏长磐懊悔嘴上怎就没有个把门儿的,心中却已经在想如何不动声色进到大车车厢内将那柄刀带在身上跑路。
  “平安镖局当年落魄时曾承蒙令师爷帮扶,才能侥幸支撑至今日,张大爷门内子弟今日落难了,我平安镖局虽说人少力微,却也义不容辞。”小老头儿抚抚那几根稀疏胡须后感慨,神色感伤,“想当年张大爷何等地英雄,到江州来开宗立派以后,咱们平安镖局的弟兄都以为在江州打下一片地盘来指日可待,到时咱们镖局这烂摊子支撑不下去了,还多个能去投靠的地方....”
  “不过既然张大爷在江州死于那些当地江湖门派之手,平安镖局既然听了,也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到时行至有人烟出,修书一封回晋州并圆城,十几号武夫还是能凑出来的。“他拍拍胸脯担保道,“张大爷在晋州施恩的还有不少小门派,听了客人还在世的消息定能来助一臂之力,到时一块南下,杀他那什么松峰山和割鹿台片甲不留。“
  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些光阴,魏长磐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不谙江湖事故的愣头青,对一州之地一座一流江湖门派实力几何心中自有一杆秤去衡量。更何况他也曾在烟雨楼腹地滮湖湖心岛上待过一段时日,于烟雨楼势力几何心中有数。
  于伍和镖局大院在祠堂内闭门不出的这些时日,他也从好似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独臂独腿老人那儿获悉了许多包括松峰山在内的江州江湖门派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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