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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 (见那黛眉似远山)


  老人的独臂伸出来两根指头,“最多二十两,你请的那两人就占十几两银子,砖也买的贵了,最多只能二十两,算是给你买个教训。”
  ....
  前辈!不是说了修祠堂的银子您出嘛!
  咳咳。
  前辈!忙前忙后几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不能再让咱自己往里贴银子吧!
  那就多给你点....二十一两,不能再多了。
  前辈!
  好了,那就二十二两。
  ....
  半个时辰后,口干舌燥的魏长磐去寻了一壶茶水来咕咚咕咚灌下去,一抹嘴又和老人说道,“四十六两七钱银子!多一文不要,少一文不干!前辈您如此德高望重,不会连这点儿银子都舍不得吧?”
  被他纠缠了半个时辰之久,独臂独腿的老人精神头也已大不如前,却依旧死硬着不愿把银子都给了魏长磐,“四十两,最多四十两。”
  一文钱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自然不能轻易扔出去,魏长磐是受过穷吃过苦的人,饶是现在身上还揣着几百两的银票,也不愿就这么放了六两多银子不要。
  ....
  又是半个时辰,老人终于不厌其烦,仰天长叹一声,从身上摸出两张二十两的银票,又从钱袋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子掂分量,“七钱银子不止,记得再找补十个铜板。”
  十枚铜板递到老人掌中,老人定睛一看,都是些字都快磨没了的前朝铸钱,“看成色就不像是十足的纹银。”魏长磐理直气壮,“这十个铜板可是实实在在的铜板。”
  “瞧你那小气的劲儿,哪像是年轻人,还不如个整日斤斤计较的卖菜老太太。”独臂独腿的老人骂骂咧咧将铜板收入囊中,“还不去祠堂里擦牌位添灯油?”
  新修缮的地面到底还是和之前的有些许出入,又是新砌的,他每每走过都是踮起脚尖小心又小心,生怕弄坏了哪块砖给那张姓的吝啬老头儿再敲走些银子,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在祠堂内当个洒扫的小厮,每日练武的时候自然便得少些,
  将近三面墙的牌位每日擦一遍不是多轻松的活儿,还得轻拿轻放,许多木头外表看着还光鲜,实则内部已被蚁虫蛀蚀得不成样子,用手一捏上去都能发出细碎的声响,也只能拿块细布的巾子沾水小心擦。
  魏长磐看过一个个牌位上的名字有小半都是姓张,形制也与其他牌位略有不同,整齐排在祖师爷张伍和的牌位之后,自成一派。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镖局祠堂的牌位中有这么多姓张的人?”老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因为伍和镖局初立的时候,本就是叔伯兄弟一道押镖,张家人口也有相当数量,一代代人都在并圆城繁衍生息,为镖局而死的人也有相当数量,所以这镖局的祠堂,其实也能算是张家的祠堂。”
  “张八顺是这一代张家镖师中唯一的血脉,不然就凭他这次犯的事,哪里是这么容易了的。既然你是江州的人,你可知道栖山县有个授武艺的张家,当家的掌门人叫张五?”
  全然没料到老人会直接了当问出这个问题,魏长磐的第一反应便是拔刀,割鹿台竟有这样年迈的杀手?亦或是整个伍和镖局是割鹿台的人,让他来自投罗网?他来不及细想,缺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老人仍能给他一种难以看透的感觉,像是一口深得望不到井底的井。
  “江州口音却流落到宿州,一手沙场刀术和拳脚,还有那柄刀。”老人幽幽叹息,那柄刀的锋芒一如当年,用刀的却已不是当初的人,“要是镖局里都是追杀你的人,你断然活不到现在,哪里还有对我拔刀的机会。”
  北方的张家,又是张姓,魏长磐也不是蠢笨的人,其中的联系一看便知,只是仍难以置信会有如此巧的事,跟了趟镖局的队伍,便能找见和师门有关系的人,又是师爷的本家?
  “你师爷的牌位在那儿。”魏长磐顺着那条独臂望向墙的一面,牌位上张五的自己在火烛的照耀下格外分明,“虽然年少出走边军,又到了江南去开宗立派,可到底算是闯出了名堂,虽说身死,牌位也能在祖宗祠堂内又一席之地。”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刀。”老人以近乎请求的口气对他说,方才还为一文钱斤斤计较的无赖面皮此时已然改换了,透着凝重与悲伤。
  魏长磐双手将自己的刀奉送到老人手中,看着老人坐下,将刀放在膝头轻抚刀身时的沉重神色,原本心中的那点疑问也放下了,“前辈,敢问您和我师父是?”
  老人没有回答,把脸贴近了刀身,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不逃回来呢,逃回来,镖局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你师爷虽说不愿回来,每年却也会和镖局写一封书信,我是他叔叔,他是我当年看好的人,本该留下来担起振兴张家的事,他却出走去了边军。”老人徐徐和魏长磐讲述了张五的前半生,曾在边军闯荡出了偌大的名堂,带出来的那支骑军至今仍是大尧边关骑军中屈指可数能与草原蛮子骑军相战还能胜的队伍,曾在张五手下的兵卒更有当上将军的人。
  “他来的最后一封信是在两年前,兴许那时候他就预感到松峰山最后会赢,而烟雨楼的下场会极惨烈,所以便尽早安排了妻女到晋州老家,现在还在他弟弟张八顺家里养着,你是他最后的嫡传,虽然没能继承他最得意的槊,可刀术同样是不俗的武术,莫要辱没了师门名声。”
  最后老人和魏长磐说了为何伍和镖局不能为张五报仇的因由,“镖局里现在已经没有几个姓张的人,眼看着一年不如一年,连继任总镖头的人都找寻不见,剩下的人多也是觅一份寻常的差事,要他们去为了个素未平生的家伙拼命,是不可能的。”
  “我是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报仇的事,还得有你们年轻人去做。”


第177章 来迟之义,义乎否乎
  伍和镖局的人都将祠堂视为不可近之地,除了每年祭奠先祖保佑镖局一年营生风调雨顺的时候,是没人愿去亲近的,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白日的祠堂内,竟有人敢于在内舞刀弄枪。
  “在许多武夫眼中,沙场武术都是大开大阖,虽长于战阵,与人捉对厮杀时却不是精妙的手段。”老人与魏长磐垫着蒲团对坐,祠堂内的铜炉并不能温暖整间大屋,凉凉的流着冷风,“再者没见血,再好的沙场武术也难有煞气。”
  “押镖路上虽然也能经历些厮杀,却没有太多的生死,这次保镖是不多的意外。”
  “那天以后,我就有些畏惧拔刀。”声音低低的,魏长磐像是在诉说,“但刀不在身边,又不踏实,睡觉时也要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口井,井底藏着他们最畏惧的鬼魅,你越是畏惧,井中的鬼魅就越是抬头,直到井口,你的恐惧就会彻底将你吞噬。”老人低语,“这些都是只能由你亲身去领会的东西,旁人无论如何也教不了。”
  “鬼魅之事,终究还是不能言说。”
  老人拍拍膝盖,空荡荡的袖管和裤腿荡在那里,“一条胳膊半条腿,在近年老的时候才除了鬼魅,这不是轻易的代价,你还年轻,尚还有挽回的余地,好了,去擦拭那些牌位吧,小心些,那些人不少都也曾是英雄的人物。”
  魏长磐愣住了,“我还是做洒扫祠堂的活儿....”
  “割鹿台和松峰山的人手还在找寻没有清剿干净你们的人,或许那些黑衣的刺客已经到了并圆城内。”老人的话不无道理,“他们许多都是精通隐匿的好手,平日里瞧起来和市井百姓全然无异,往往悄没声的就杀人后又从容离去,官府里那些二把刀衙役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破绽。”
  “留在祠堂吧。”老人合上眼小歇,“彦超每半旬日子会来指点你的刀术,你的刀不是张家的传承,我也教不了你,别忘了沏壶茶来。”
  魏长磐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回来时,老人已经睡着了,像是一个等待很久的,疲惫的人。
  ....
  “沙场的刀术也不是一昧地蛮劈疯砍!出刀要快!但你的回刀要更快!自古刀客出刀一往无前的不在少数,可哪有能活长久的!”白须白发的魁梧老人侧身避过,教训着竭力挥刀的魏长磐,“这样的挥刀是大忌!出招便用了九分的力气,留一分力收刀,那就是破绽!”
  宋彦超一掌拍在魏长磐手中长刀的刀身中段,他长刀脱手,飞旋着落到地面,发出金石相击声响。
  这一击拍飞了魏长磐手中刀的同时挫伤了他的手腕,这位伍和镖局的总镖头却没有丝毫怜悯的意思,“太慢!回刀慢也就罢了,出刀还是这副慢吞吞的德性,哪里像是个三层楼的武夫,割猪草的老太太都比你有本事!”
  魏长磐半跪在新铺就的砖地上,胸膛剧烈得起伏,喘息声大得像是个破风箱。
  深深的无力感泛上来,他每次出刀都已然竭尽现在全部的所能,但依旧于事无补,身形魁梧的总镖头霎时间轻捷的像是猫,总能在毫厘间闪避开他的刀锋,而后用食指轻弹他的刀背,力道不大,却次次都在同一个位置,像是种逐渐累加起来以后愈发厚重的耻辱,让魏长磐挥刀的动作也凌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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