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大圣 (踏古寻迹)

　　“难道是……”


第16章 种子
　　“我要闭关三月，你们自己好好修炼。待我出关之时，如还未有进展，以后，也就不用再吃饭了……”方长老面如寒冰，那略有褶皱的脸庞显露出无情。
　　“是！”燕明等人回道。
　　只是所有人，虽每日观想，至于进境，和初练时，并无二致。
　　方长老的一句“以后，也就不用吃饭了”，也让众人心内惴惴。
　　小山谷的隐蔽一角，有一山洞，方长老咳嗽着，一步步走入其中。
　　山洞中，阴冷昏暗，烛影摇曳。
　　只见方长老喃喃自语：“这长年累月累积的寒冰毒，越来越难以控制了。早年，我被仇敌逼迫，所以，修炼这寒冰功时，不得不求速成，以致寒冰毒入了五脏六腑。
　　年轻时，尚可压制，如今却……嘿嘿……没几年好活了吗？
　　我也曾半步锻神啊！当年也风光无限，门主见了我，也得客气三分。只是如今，嘿嘿……境界跌落……哪个半步锻神的强者，不是寿命二百多？可我，不过六十一岁而已。看着，却像七八十岁……”
　　“呵呵，也不是全无希望，也许枯荣功……也许那五个童子……”方长老的眼睛已眯成了一条细线……
　　几日后，用膳之时，那李晋说他观想数月，已然触碰到种子生根发芽的边缘。
　　燕明思考了会儿，说道：“种子发芽，需天时地利，现实中，水分、温度、养料等皆是缺一不可……”
　　李晋眼色颇有不屑，说道：“我自知之，又何须你说？”
　　燕明摇摇头，又微微一笑，既然良言不听，又何须再说，遂不再言语。
　　其余四人，也各怀心思，皆沉默不语，各自用餐。
　　又几日后，原本沉寂的小山谷中，传来几声嘈杂。
　　“李晋死了！快来看看！”黄阿牛大声喊道。
　　燕明听之愕然，前去看过究竟。
　　“这李晋，怎么会变成了一具干尸？”黄阿牛惊恐的说道。
　　只见李晋的躯体，周身灰暗，皮肉干枯贴骨，肚腹低陷。
　　众人见之，无不骇然，毕竟李晋昨日还是活生生一个人，今日就变成了一具干尸，思之极恐。
　　谢飞叹了口气，说道：“也许是他修炼日勤，走火入魔……”
　　燕明微微颔首，说道：“他观想真种发芽，也许观想中的养分未足，又急于求成，那真种反过来汲取了他的生机。假借修真，观想中的东西，反过来要了他的命……”
　　赵开满脸惊疑，说道：“不至于吧！那种子，毕竟是观想中的东西？”
　　燕明说道：“依你所言，既是观想，那又如何生就真力？那又为何修炼？”
　　几人一时语塞。
　　谢飞说道：“若燕明所说为真，观想既已生种，因养料不足，这种子反而汲取了李晋的所有生机。那或许，这种子就已成形，由虚化实，在他体内？”
　　“你剖开一看，便知分晓！”燕明摸了摸额头。
　　“你们要解剖李晋的尸体？他人还不错，逝者已矣，又何必扰他尸体？”赵开说道。
　　谢飞道：“我观想之际，总觉这借假修真一途，实为虚幻，此念既存，便挥之不去。今日若在他身上见到种子，以后的修炼，必然不再存有疑惑，必可生出真力。”
　　燕明与他所想一致，赵开、黄阿牛听他一说，又觉有几分道理，默然不语，算是默许。
　　“我来动刀吧！”不多时，谢飞从聋哑仆人处，取了一把菜刀出来。
　　解剖的过程，实在令人作呕，黄阿牛几欲呕吐，侧头不再细看。
　　“找到了！”谢飞惊喜说道。
　　只见他手染血污，右手掌心之中，有一颗黄豆般大小的种子，这种子呈红白蓝三色，稍微细看，隐隐约约有微微光芒闪烁流动。
　　谢飞手捧种子，正身向李晋尸身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为寻前路，坏了你的尸体，情非得已，望李兄莫怪！”
　　其余三人也效仿行礼。
　　“埋了吧！毕竟几月相处！以后修行，谁不知会有何种结果！”燕明说道，他和这李晋几月同吃同住，虽说不上什么情谊，可毕竟相识一场。
　　四人埋了李晋后，燕明说道：“这种子实属异物，可埋了土中，好好培育。”
　　“也好。”谢飞说道。
　　李晋身死，化为干尸，可众人心中再无疑惑，以后的修炼或有所成，皆没有兔死狐悲之感。


第17章 暴雨
　　不知不觉间，又是两个多月过去，明日，便是方长老定的三月之期。
　　这两月间，先是赵开急于求成，于观想中出了意外，与李晋相同，化为干尸。
　　谢飞再次动刀，从干尸丹田中，取出种子，埋种于地下。
　　不久，在一个暴雨之夜，黄阿牛大喝一声，随后奔出居所。
　　他在雨中不停疯舞击打，后被雷电击中而死，浑身焦黑如炭。
　　燕明猜测，这黄阿牛修出了枯荣真力，但对岁月更替，生死枯荣之意领悟不深，即使修出了真力，却走火入魔而亡。
　　至于谢飞，依旧不疾不徐，诸事不理，仿佛这世间的事，都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颇有些太上忘情之意。
　　十日前，燕明再无疑惑，毅然入定。
　　这入定十日，他盘坐屋中，纹丝不动，水米未沾。
　　人本是血肉之躯，须日日进食喝水，这十日不沾米，不进水。
　　换作常人，早已死亡，即使是普通人中生命力稍强者，只怕此时，也已性命垂危。
　　燕明的身躯，早已瘦得仅剩皮包骨，远远瞧去，形似枯木，死气多，生气少。
　　也亏得这枯荣功是绝世神功，燕明身躯虽枯瘦如柴，气息微弱，但内里神志如常，观想依旧。
　　期间，谢飞打坐苏醒，瞧了瞧燕明，若有所思后，自言自语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吗？只是，倘若真力还是不生，醒来后，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依旧生死难料啊！我还是走我的道路……”
　　说完后便离开。
　　燕明观想之中，抛却杂念，幻想自身为七色真种，根须渐长，一抹绿芽已隐隐可见。
　　只是，这种子身外的环境极是恶劣，长久持续用力，泥土虽有松动，可依旧坚硬，破土终是难事。
　　“破土就在今日，假借修真，本就是与天争，与地斗。今日不成，醒来也只会碌碌一生，不成就死！下一世即便打入轮回，为猪为狗，我这道心，依旧不变。”燕明想及此处，当即收起杂念，不折不挠。
　　这夜，黑云渐渐掩去残月，狂风呼啸。
　　片刻后，闪电先至，其后雷声轰鸣。
　　燕明观想中，七色种尚在土中，泥土之外，也是电闪雷鸣。
　　忽然之间，大雨骤降。
　　雨落滴溅于地，雨水润之，泥土略微松动。
　　既有天时相助，事有可为。
　　此时，七色真种已发胀至极点，根须搅动，用尽全力，奋勇向上。
　　就在雨渐渐停歇之时，一抹绿芽终于突破泥土，得现世间。
　　“终于成了！”燕明慢慢睁开双眼。
　　一道真力自丹田处，缓缓升起，再遍及全身，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这就是生的力量吗？种子发芽，再历经千劫百难，成为参天大树，是为荣！”燕明喃喃自语。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燕明心中思忖道：“十年树人，百年树木。树木百年，甚至千年才会枯萎死去，比起那草来，又不可同日而语……”
　　燕明双手紧握，略微用劲，力大惊人。虽然现在不过是真力初生，可是估摸着此时的气力，是常人的数倍。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虽枯瘦如柴，却生机勃勃。
　　随着这初生的真力流动全身，体内的黑色粘稠杂质，从皮肤毛孔中缓缓涌出，腥臭无比。
　　“十日枯坐，一身多余的脂肪倒是已经消耗殆尽呢！今日虽然功成，可也险之又险，长久未食，只消再过数日，这具身体的营养就会跟不上，怕得身死道消啊！”燕明露出一丝苦笑。
　　窗外，雷声又起，雨忽急忽慢。
　　“现实之中，风雨雷电。我观想之时，也是疾风骤雨。古语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难道，这就是天人感应吗？这枯荣功可不一般啊！”
　　“不错不错，这枯荣功第一层，你总算是练成了！咳咳……”不知何时，方长老方寒冰已到屋内，燕明却毫无察觉。
　　这方长老闭关三月，此时出关，脸色较之前红润了不少，身体也不如以往佝偻。
　　“幸不辱命！”燕明答道，不知为何缘故，他此时看着方长老，总有一丝莫名的心悸和害怕，或许是他枯荣功真力初生，激发了自身的预感。
　　“修炼枯荣功，最是危险难测，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看看你是否有恙！”方长老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说完后，便伸出右手，抓住燕明左手。
　　一道极为寒冷的真力，由燕明的左手漫入其体内。
　　燕明浑身如坠冰窖，牙齿颤抖。
　　这道真力瞬间游走燕明全身，冻彻心扉。
　　约摸一盏茶功夫，方长老才收回真力，说道：“并无异常。以后好好修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