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出尘忽地笑道:“打不过,如何?”赵普答道:“先给点时间让我想想。”张出尘却道:“我出去一会,云飞鹤在等我。”赵匡胤道:“要我一起去吗?”
张出尘笑着推门而出,说道:“多人恐难说话,你先照顾雷姑娘吧,哈哈!”赵匡胤这才惊觉自己还拖着雷墨亭的手,不由得立时松开,斜眼一睨,竟看到雷墨亭脸上一片红晕,似笑非笑的样子……
赵匡胤略定心神,亦道:“我亦不可在此逗留太久,先往玄渡大师那儿再说。”
张出尘走了出来,只见司马江河站在远处,双手背负,张出尘朗声说道:“阁下相助之恩,张拳十分感激。”司马江河回过头来,淡淡的道:“初会之时,与张兄弟已很是投契,那是你我的一种缘法,不必言谢。”
张出尘凝望着他,微笑道:“只是我便不知道该称阁下为云兄,或司马江河,还是……司马云龙大爷?”司马江河一呆,张出尘笑道:“我跟机关算尽于先生,倒是旧识。”
司马江河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武林之上,知道我本名的人,已然不多,于先生可好?”张出尘笑道:“身体倒很健壮,可是一张嘴,完全不饶人。”
司马江河也笑了,他已没见于泰然多年,忽然忆起,自己出道已很久了,久得连一些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那种感觉,亦恐有一天淡忘,叹了口气,续道:“在江湖中打滚了这么多年,叫什么名字,己不重要。”
张出尘想了一想,只觉自己亦有许多名字,但所想所干,始终如一地没有背弃侠义之道,对此话深有所感,答道:“为人所着重的,却是本人的信念,意志,与及气节,名之所在,犹如过眼轻烟,风吹便散!”
司马江河又是一呆,想不到张出尘年纪轻轻,说话却如此成熟老练,拍手笑道:“张兄弟此话深得我心,若不嫌我年长许多,直接称我一声大哥便成。”随即正色说道:“但你如称我一声大哥,便要跟我坦白,怎样看来,你们也不似是来贺寿,眼下习老伯一死,你们嫌疑很大,适才我只是倚仗云龙会之势把他们压着,打后若追究起来,我可保你们不着。”
张出尘知道司马江河便待他甚好,但他们的计划涉及郭威,绝对不能给其他人得知,可是他却又不愿砌辞欺瞒,甚感为难,司马江河见他面有难色,概然说道:“兄弟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但教力之所及,我必会帮你。”
现下情况已是十分明白,若单靠己方之力,势难阻止习霸月引兵入关,张出尘一向对行军调度,周详计划的事并不善长,但于此种迫在眉睫的形势之中,却往往能当机立断,脱口说道:“其他一切,我都不便说将出来,但有一事,却欲与司马大哥商量,盼求援手!”
司马江河眼见他面上忽见果断之色,点了点头,张出尘面上神色一正,随即把习霸月与东方秀如合谋,欲替刘知远引契丹胡兵入关,以河北一带之地,换取平定南方诸国的助力之事说出,以自己一行人的目的,就是要暗中阻止二人,好给郭家军争取部署的时间,只听得司马江河面色大变,张出尘长话短说,又隐去了自己的身份,堪堪说完,司马江河沉吟半晌,忽地说道:“非是我不相信于你,但此事当中,却藏着一个很大的破绽。”
张出尘心中一凛,知道他绝不会无的放矢,只听得司马江河缓缓说道:“东方秀如是否参予其中,我不知道,但单凭信上一个署名与他的佩剑之名相同,便断定他跟此事有关,未免过于武断,一来信上的东西任何人也可写下,二来我觉得你们在对“通心剑”遍寻不获之时,忽地得知一同名事物,把之联想起来,虽乃人之常情,理据却未免过于单薄。”顿了一顿,续道:“同样道理,亦放在习霸月身上,加上我便知道一事,更觉得你所说的,有些事情十分不妥。”
司马江河的外表便粗犷豪迈,心思却如此慎密纤细,张出尘忙道:“什么?”
司马江河沉声说道:“习霸月八年之前,带着年轻的妻子及儿子,到漠北之地畅游,碰上了契丹的贼兵,竟对他美貌的妻子起了色心,以图不轨,兵慌马乱之下,习霸月凭着精湛武功,虽把两个儿子带着逃出生天,但妻子却丧于乱箭之下,习霸月悲痛之下,又愧于未能保护妻子,对两个儿子越发放纵,我曾多次跟习老伯说过如此下去,两人难成大器,都没什用,此事只有少数习家的亲友知道,却千真万确,而习霸月由此对契丹人恨之入骨,所以你说什么人引兵入关也好,就是“习霸月”一个,我觉得绝无可能!”
听着司马江河说得斩钉截铁之极,刹那之间,张出尘的思绪一片混乱,如堕五里梦中,本欲求助于司马江河,却反使得事情变得更为复杂难解,司马江河又道:“但那信上既有契丹之主的盖印,量来不假,如此看来,我们又要回到原处,去把那引兵入关的两个奸贼找出来……”右手随即一挥,在自己的颈上一斩,张出尘喜道:“我们?”
司马江河豪情一笑,说道:“既给我知道此事,便你不说,我也要把他们找来宰掉!”
忽地一人急急走来,却是毛七手,只听他说道:“司马大爷,我们老爷有请阁下到习府一行。”司马江河道:“有什么事?”毛七手神色惶恐,答道:“我家两位少爷中了毒,玄渡大师亦束手无策,老爷着我们来找各位,看看能否帮忙,小人这便要再去找东方门主他们。”
司马江河说道:“习府的路我晓得,你去找其他人吧。”毛七手连忙离去,司马江河向张出尘说道:“你去不去?”
张出尘听得习中非及习中凡原来年幼丧母,没人管教,才会变得如此狂妄荒谬,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遂点了点头,司马江河眼中露出嘉许之意,两人转身便走,步出集贤庄,向习府进发。
二人在青州城中走了一会,已到了习府门外,一片金碧辉煌的大宅府门映入张出尘的眼帘,门外灯火通明,还有仆人把守,尽显豪门架势,那儿的下仆一见是司马江河,立时趋前相迎,领他进府,长驱直进之下,走到了一间房子,二人对望一人,均听到微弱之极的呻吟之声,司马江河推门而入,只见习中非与习中凡兄弟躺在床上,习霸月与习德站在一旁,满面惨然之色,眼见张出尘跟着司马江河到来,虽略感诧异,却已无暇理会,玄渡则垂首而立,默默沉思,看来对毒伤亦束手无策,司马江河说道:“让我看看。”
张出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习氏兄弟面上盖着一层灰黑之气,浑身泛力的软滩在床,不住如梦呓一般的低喘呻吟,习霸月低声说道:“我们已先后试过以内力逼毒,却如石沉大海,司马兄弟可有高见?”
司马江河微一运气,真气游走全身,把手掌缓缓递出,轻轻抓着习中非的右掌,把内力导入他的经脉之内,过了一会,忽地面色一变,冷哼一声,说道:“很狡猾的绝毒!”
玄渡点头说道:“贫僧亦试着以内力逼毒,但那毒质在经脉之中运走,便活像有其自我的意识一般,懂得闪躲导入体中的真气内力,即使如何努力,亦只有抓不着边际的无计可施,适才贫僧把数颗少林派用以解毒的傍身丹药喂了他们,看来亦没有多大作用。”
张出尘听着玄渡之言,心中一震,盖因此种毒力的特性,他便感到熟悉无比!
义父顾落阳,当年所中的万毒宗剧毒,便与之相彷!
司马江河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可找到了下毒之人没有?”习德摇了摇头,答道:“他们回来之时神智已渐迷糊,可没有说过什么,却又到哪里去找?”司马江河听着沉吟不语,他纵横江湖这么久了,倒还没有见过如此性质奇特之毒。
现下便连司马江河亦没有办法,习霸月便感如堕深渊之中,眼见儿子由自己赶到之时,大声呼痛,到现在已是无力呻吟,气弱柔丝,众人又感束手无策,不由得悲从中来。
“习大老爷,可否听我一言?”
说这话的,既不是玄渡,亦不是司马江河,在这房间中的,会如此称呼习霸月的……
就只有张出尘!
习霸月猛地回过头来,望着了他,自己的儿子命在顷刻,人于绝望之时,亦会如溺水之人般,即使抓着一块浮木,亦会拼命挣扎。
张出尘眼见习霸月如此着紧儿子,自己的老毛病不由得又发作起来,心中虽对习霸月有没有意图不轨,引兵入关之事尚未了解清楚,但此刻人命关天,心中不禁复又浮起了义父顾落阳,及赵匡济那义无反顾的样子,暗地叹了口气,随即笑道:“首先,我要说的是,此毒我曾见过,懂得怎解,但令郎之毒,可不是我下的,你信的话我便告知你们解毒之法,若不就自求多福,免得待会解了毒又把我绑起来,说我毒害令郎。”
习霸月没有即时答话,却瞧向司马江河,心想人是你带来的,这臭小子又怎会懂得解毒,敢情是你着他来以言语挤兑于我,但司马江河如何不懂他的意思,却摇了摇头,正色地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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