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图恨声道:“沈无惧正是顽固不化之人。嘿嘿......似沈无惧这样不识抬举之人,圣主早晚会派人来收拾他。”李玄道:“你假冒袁文门,试图兵不血刃的让诸葛东方归于圣主门下,也是圣主的安排?”林东图正色道:“笼络可笼络之人,为我所用,正是圣主对我们的明训。至于手段,当可随意。”到此时,李玄已完全明白林东图为何摆下茶棚,为何冒充袁文门,又为何现身在燕无敌与巨蟒相斗的离阵周遭。他沉吟道:“你要富贵镖不是为了富贵财宝,不过想以此要挟那些在联络信中签名之人,为你所用?”林东图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你不愿追随圣主也罢,但要交出富贵镖,而且还要留下命来......大路与悬崖,你自己选择。”
段啸天看了看李玄,心知以李玄性格必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给他的竹管。但生命可贵,人心难测,在这生死攸关当头,又有谁能保证一个人为求存活,其心不变呢?他略加思量,眼神突然坚定异常,喘息一番,对林东图道:“目下我二人性命已悬于你手,生死不由自己。不过,杀剐之前能否允许我对李家兄弟说几句话呢?”
林东图冷哼一声,道:“你这是要交代后事么?可笑至极。”指着李玄对段啸天道:“他不愿随我投靠圣主,我岂会让他舍你而独活?嘿嘿......幽冥路上很寂寞,有人陪你同赴阎王殿,倒也美的紧啊!”段啸天见林东图转过头去,知他是默许自己对李玄交代,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兄弟,我自幼家贫,少时便流浪江湖,若非杨师傅好心搭救,我早已身死。唉......当年杨师傅带我到河北,视同己出,不但给我衣食,且还授我一身武艺,当真是我祖坟烧了高香。今时,我还记得相识兄弟那天,你我同饮汾酒,不醉无归的场景,那真是生平所遇快事之最啊!”
李玄闻言摆了摆手道:“兄长受苦太多,或许有老天苦君心志之深意。兄长你要好好的,因为你日后必会逢凶化吉......”段啸天悲嘶一声,叹道:“我还有日后吗?”
林东图听他啰嗦,怒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既是江湖中人,怎么如此娘唧。”段啸天见他凶恶,也不理会,喘息片时,思绪似乎回到了过去。他黯然神伤对李玄道:“我艺满别师,踏入江湖,就在满心要出人头地,摆脱受人轻蔑之苦之时,却因入了天神帮,身不由己......唉......江湖凶险,人心恶如豺狼虎豹,尽管我暗暗立志,要以微薄之力,为江湖太平,为人心复归,为侠义做点事情,却不曾想,昨日在酒店窥见李兄身负宝剑,竟鬼迷了心窍,欲取之,来报我私仇。”
段啸天眼泪长流,长叹道:“而今连累了李兄与我一起殒命此地,真对不住你了!”说完,眼泪如雨般流下来。李玄看着脸色苍白泪水长流的段啸天,恳切道:“兄长是性情中人,是拿得起放得下汉子,怎么突然这么伤感呢......你这番话真叫人心酸......”正言犹未了,突觉双臂一紧,已然被段啸天奋力抱住了腰身。
李玄心下大惊,正要喝问段啸天这是何意,却觉他两臂犹如铁箍,死死抱着自己,发疯了似地往山崖边疾滚过去。山崖深幽,不见谷底,二人向悬崖深处跌落,性命哪能保住?
第四十一章 虬松崖洞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可若仙人不在了,山有名,又有何用!水尽管清澈幽碧,若龙不在了,其水也必将变得平庸起来。所以,沧桑的世间,总会随着物换星移而改变许多事情,并且世间任何事,都不是绝对,而绝对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就像这座高耸的君王山,时间走了,它还在。尽管当年事也想要随风而去,可是,随风而去的并非所有。比如:神秘的红叶龙!当一切的一切,并没有随时间消散,反而在时间中隐藏起来时,生与死,聚与散,都将随着境况的改变而改变。高空坠落,时间滑过,而今李玄和段啸天的坠落将意味着什么?
棉絮般的云朵层叠在君王山间。君王山崖,雾气萦绕,山崖三面凌空,直如刀削斧劈,离地至少百余丈。不过,山崖虽险,却从来不曾阻止虬松昂扬的生命力,崖壁虽坚,松根依然能够根植其中,坚韧生长。挂在崖壁上的虬松,或一株独秀,或三两缠绵,从岩壁上探出身来,以万千姿态,翘望斗转星移,恒守岁月风霜。
坠落如此高崖,谁人又能生还?
李玄被段啸天死死抱紧,耳听林东图大喝一声:“要跳崖自尽么......”呼喊声中,左臂暴长,一把抓向李玄的衣衫后领。林东图出手虽快,却仍没抓住李玄衣衫半角,五指在他后颈一掠而过,被其下坠的惯性带动,差点随之跌落。而被段啸天死死抱住手脚的李玄,浑身动弹不得,只觉后颈一阵剧痛,急剧向崖下坠落。
这下坠之势端是劲急。刹那间,李玄只觉脑际空空,劲风扑面,耳畔风声巨响,山已不山,天已非天,云亦不云,万物瞬间颠倒反复,旋转飞动,衣衫烈烈作响,整个人犹如没了翅膀的雀鸟,尽管身在高空,却毫无回天希望。唉,眼见下坠之势无法挽回,李玄暗道:“苦也!看来这次真要如此仓促而痛快的死于此地了!”
人在坠落时总感觉时间很长,仿佛有几百年之久。其实若以速度计算,坠落的时间总是很短,可能只有一眨眼,一呼吸间,便可了却生命。生命脆弱,由此可见。
李玄闭目待毙,突觉‘轰’地一声,若霹雳响过头项,仿佛被海浪拍在柔软的沙滩,浑浑噩噩绝望中感觉自己的身体似被一大蓬物什阻挡了一下,蓦地高高弹起。要知下坠的力道超出想象,异常猛烈,绝非语言可以描述,可当一声巨响伴着‘喀喀’数声响过,二人已被弹起来了。这一弹起,突兀的不可想象,二人向上翻滚几下,又急速下坠,在这一弹一落的瞬间,段啸天已松开死死抱紧李玄的手。
世间奇幻之事多如牛毛,大多不可想象,虽有死而复生的传说,但传说毕竟是传说,有的存在,有的却来自人们的臆想。若是在以前,李玄绝不相信,一个人从百丈悬崖坠落还能大难不死,还能劫后存活。但让他不相信的事发生了,且还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知昏迷多久,李玄慢慢醒来。他费力地睁开眼,首先看见身体周遭白云流转,冷风萦绕耳畔,一轮淡日悠悠悬挂在蒙蒙山谷,忽明忽暗,犹如置身世间另一端。
李玄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疼痛的感觉让他清醒不少,但隆隆作响的脑际让他只清醒了片时,复又昏迷过去。又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醒来,只觉天地浮动不已,身心似游弋在碧波之中。这次醒来,已经能清晰感觉到四肢百骸钻心的疼痛,他费力的缓缓地抬起右手,狠狠在自己脸颊上掐了一把,疼痛再次传来,方知自己并未死去,一切并非在梦中。自己没有在梦中,难道是在阎王地府么?可是明明有疼痛的感觉啊!他定了定心神,确定自己还活着!自己没有死去,真的活着。
略略清醒片刻,李玄看了看冰冷灰白的崖壁,已明白自己与段啸天从崖顶坠落时被崖壁上一株横空生长的虬松阻隔了一下,向上弹起时,卸去了大半下坠的力道,而在这一过程中,段啸天松开了双臂,也失了方向,独自向崖下跌落,他自己却被弹起,在落下时,落到了崖壁虬松右下方约有七八尺远的另一株连体虬松上。
不知躺了许久,李玄自觉清醒许多,忍着浑身的疼痛,试图坐起来,但还未完全坐起,再次看了看崖壁周遭,却被惊得几乎把持不住。原来他落身的这株连体双松,横生于岩壁的一道缝隙,松身向外探出十几尺远。虬松最粗的松干尽管只有成人臂根似地,但松干蟠曲遒劲,如一篷向上仰生的小伞,自己正落在这小伞上。
大自然的力量都是互依互存,互生互抵,休戚与共。突出崖壁的双松根植于崖壁,不知历经几百年久,其根又坚又韧,遒劲老辣,不惧风霜侵蚀,深扎于岩壁的缝隙,看上去,用于维系沉重的松冠倒还尚可,可要承受李玄巨大坠落的力道,或许艰难。可它还是救了李玄一命!难道时间隐含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李玄心下惊异,仔细看去,见一种不知名的阔叶藤蔓自缝隙中蜿蜒生出,长势虽不甚旺盛,但筋骨老道。这些韧性十足的藤蔓纠结缠绕在崖壁虬松上,犹如高桥拉索般扯住松干及沉重的树冠,因此李玄能留命悬空的崖松上,亦是这株藤蔓缠绕之功。
他胆颤心惊的打量完自己在虬松上的情势,心下暗呼:“幸是这虬松与藤蔓相互依存,缠绕生长,若非如此,我可真难免身死,尸骨无存......”但这种欣喜念头只是一掠便过,立时又忧上心来,他暗暗道:“苦也!如今我落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如何才能脱得了身?若自己一直待在松冠上脱身不得,单单是饥饿一事,亦会让自己死于此处啊!”越想越心乱如麻,正悲叹不已,却听呼的一声,山崖间狂风劲起,一股腥臭怪异充满杀气的气息随风而至,充斥在山崖间。
说来奇怪,这怪异的山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短暂之后,山间雾气便开始氤氲不绝,适才松摇叶动的险情瞬间恢复了平静,原本抖动不安的崖壁也莫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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