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愿听这些丑事?
黑无常冷目斜视:“喝完了吗?”
收好水囊,挂在腰间,白无常皱眉:“我就想知道,是谁,把我从床上绑到骆驼上的?”
“是我,怎样?”
拎起车上的饮马水桶,软懦一笑:“随便问问。”
驼队稍做休整后,又即刻赶路。
驼背看似宽大平稳,实则坚硬难坐。
黑白不善骑驼,便共坐一架马车。
黑无常终于抵不住白无常的缠问,将昨夜蛇王交待的红珊瑚的机要,说与他听了。
听过后,急切一问:“蛇王确实叮嘱在羽妖现身时,只许留你们三人在场?”
懒得将说过的话再次重复,黑无常不再理他,只催动马车追赶驼队。
白无常隐隐作笑,蛇王这样叮嘱,好似有趣。
大漠行路的艰难,常人难以想象。
也不知喝了多少水,流了几桶汗,终于挨到烈日西下。
吴舞雾年纪最小,进了沙漠后,却成了领袖。
她驻停了驼队,寻了一处黄沙平坦又坚实的地方落脚。
吩咐黑白卸下骆驼所负的行囊,记熟今日拉载货物的骆驼。明晨赶路时,好与载人的骆驼倒换使用。
驼儿通人性,身上负重一减,已知到了可以休息的时分,都纷纷屈膝卧下。
看着白无常猛摇羽扇驱汗,吴舞雾撇嘴蔑笑:“哼,刚走了一个白天就嫌辛苦了?晚上更难熬!你道沙漠的夜里和白天一样热吗?准备御寒吧。”
本想吓唬他一句,却不料白无常面无惧色,轻松做笑:“多谢照顾。不过,我平日住的地方,肯定比沙漠的晚上冷十倍。”
“吹牛!这世上哪有比沙漠晚上还冷的地方?”
这人吹惯了牛,一刻不说大话,怕是就闲得嘴疼。
见不得他闲着没事做。吴舞雾没好气的指使他:“别编故事了,快点帮我扎帐篷。”
“还有这等好事?”白无常顿时大喜:“我还以为要披着星星睡呢,原来还有帐篷。”
白了他一眼:“别美了,帐篷只有一顶,是给我家小姐睡的,你还是睡沙子里吧。”
主人和仆人果然两种境遇。
蛇王也太小气,肯给那么多金子,却少带几顶帐篷。
苦着一张脸,随吴舞雾去取帐篷。她又吩咐:“手脚利索点,扎完帐篷你还得喂骆驼、喂马呢。”
“啊?”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大惊:“这么多驼、马,我自己喂?还不得喂到天亮?”
哼,要的就是你害怕。
心里一阵窃笑。
从行囊中拖出扎帐篷用的物件,抛给白无常。
只得上前帮手,委屈的叹息:“你用了几只瓜,就换来这么得使的苦力,会不会太划算了一点?”
吴舞雾指挥他如何钉根基,怎样拴帐绳。得意的说:“如果你不满意,可以现在就不跟着我们啊,各走各的。”
紧忙摇头,出力干活:“咱们足足赶了一天路,你现在把我自己扔在沙漠里,岂不是要坑死我吗?”
帐篷已扎好,吴舞雾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终于一笑,使出一副大人的腔调:“不想被坑死,就乖乖的听话吧。”
沙漠的夜空更明亮,因为星星更多。
黑无常倚坐在一只熟睡的骆驼旁,独自望月。
白无常用卸下的行囊垒了一座小小方池,盖着毡毯,躺在里面。
帐篷虽小,也足以容下蛇王女儿与吴舞雾。
待蛇王女儿睡熟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摸出帐篷,钻到了白无常的方池里。
借着月色,抢过他身上的毡毯,裹住自己,将头枕到他腿上。
闭上眼,懒懒的说:“今天运气真好,没遇到沙尘暴。”
苦笑的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吴舞雾,轻问:“你抢了我的毯子,我盖什么?”
吴舞雾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得更加慵懒,轻回:“我睡着后,你要是敢动一动,吵醒了我,绝不饶你。”
白天冷言冷语,晚上卧睡身旁。
女儿家的心,像天上的星。
神秘,谁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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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夜里风
皓月当空,繁星满天。
万籁静寂时,腿上枕着一个女孩儿。
俏皮可爱,面容娇美。
呼吸如兰,她已经熟睡。
白无常不敢动,怕搅扰了她的清梦。
可我这一宿该怎么办?
难道像小爷那样,徒望一夜星空吗?
正在困扰时,听到吴舞雾轻问:“你睡了吗?”
原来,她醒着。
“我?”
不耐烦:“难道还能是鬼啊?”
“说对了,还真是鬼。”轻笑,回她:“我只负责不动,可不负责哄你睡觉。”替她掖紧了毯子。
“你已经卖给我了,你负责什么,我说的算。”蛮横的耍赖,问他:“说说你的故事吧,一定很无聊,我又烦你说话,所以你说啊说啊的,我就能睡着了。”
说故事,总比唱摇篮曲要好。
被她缠住,谁躲得过?
故事没有说,倒是问她一个问题:“在你引我们进府的时候,我看你的身法,是修过道的,对吗?”
“嗯,不但修过,道法还不弱呢。”毫不谦虚,有女孩儿该有的骄傲。
皱眉不解:“那倒奇怪了,既然你会道法,就不是普通的凡胎,我们可以驾云直奔东海,何必走得这么辛苦?”
呼吸微重,好像已有些困意,迷蒙的回他:“没用的,我会道法,但我家小姐不会,她是个凡胎。”
“这就更怪了,蛇王的女儿竟会是凡胎?”
“少见多怪。”风冷,吴舞雾将鼻子也埋在毯子里,又说:“收养的,不是亲生的。”
“哦,这便解释的通了。”点了点头,又听到她说:“天冷了,再给我盖一层。”
她几乎把整个头都埋到了毯子里,身体蜷缩的像一只虾米。
白无常笑问:“你先前不让我动,现在又要我去给你找毯子,我到底该听你哪句?”
向他多要一条毯子而已,罗嗦。
“白痴一个,没人要你去找毯子,脱下你的外衣,给我盖上。”
“那我呢?”
“冻着。”
已经被她赖了不知道多少回合了,索性就让她赖到底吧。
当真脱了外衣,替她盖上。
外衣虽薄,盖在身上后,却觉得十足温暖。
微微一笑,喃喃说:“你听话的时候,还不怎么讨厌。”
冷夜如冬。
她气息深邃,卸去了一天的疲惫,入梦。
哄睡了她,侧头看向黑无常。
他还在望月,似乎没动过,如石像。
每当明月现世,他便满腹心事。
他与月,究竟有什么故事?
双掌交叠,托在脑后,准备闭目小憩。
吴舞雾突然身子紧绷,探出头来,满面急切:“嘘――你仔细听,能听到吗?”
屏息凝气,用心倾听,除了风响,还有马蹄踏沙的细微声音。
不顾寒冷,吴舞雾掀开毡毯,激灵一下坐起来,惊看白无常,压低声头:“夜里风!”
“夜里风?什么鬼?”
想是他初到西域,还没听过夜里风的名头。
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急得紧咬红唇:“大漠夜里风,夺命无影踪。”
慌忙拔出尖刀,急说:“夜里风是一群妖,称霸大漠,已不知道吃了多少人了,这会儿八成是把我们当成商队了。”
借月色观瞧,一张小脸儿已经由红变白,显见她已被夜里风的名头给骇到了。
压低她手中尖刀,出语安慰:“这有何难?咱们代正西妖祖送嫁。夜里风要是真杀过来,只要报报名号驱走他们就是了,干嘛怕成这样儿?”
“哎呀!你不知道!”嘴唇几乎咬出血来,急说:“沙漠里的妖,不归蛇祖管,况且夜里风是一大群妖,个个儿法术高超,传说都不在蛇王之下,蛇王的名头吓不走他们。”
深吸了几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果断的对白无常施令:“你和冰人带着小姐先逃,能逃多远逃多远,我能挡一阵是一阵。”
刚要跳出方池,又被白无常拉住。
笑说:“冰人?贴切,贴切,你倒是给他想了个好名号。”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笑吗?”
这人分不清轻重缓急,煞星要上门了,还不快点逃命?
星眸已经晶莹,好像噙着泪水。
原来她不只会娇蛮耍赖,在危机时刻,也敢舍己为人。
再次想要跃出方池,再次被他拖住。
他眉目见笑,刚要再说些什么,远处却传来黑无常的冷声:“睡,我去。”
只扔下这几个字,黑无常便身影一晃,凭空消失在大漠的夜色里。
“完啦,完啦,这下可真没救了。”黑无常失了踪影,白无常摇头叹息。
吴舞雾急得跺脚:“你怎么不拦住他?他一个人去战夜里风,可不是没救了吗?”泪水终于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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