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道:“臣只知道忠于陛下,其余之事,臣既不敢听,也不敢想,请公主明鉴。”
林芑云道:“那就好。这道圣旨,凡看过的人,一律在你那里登记入册,有泄露的,我可不能轻饶。回去约束好士兵们,叫他们只管安心驻守,圣上自然会有恩赐的。”
“是,臣领命。”
藏在床底的铛铛见李洛又磕下头来,险些看见自己,吓得动也不敢动。
他站起身来,转身刚要走,林芑云突然道:“别忙!李洛啊,还有件事,是关于铛铛的……”
铛铛一颗心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幸亏死咬住衣服,才没发出声音。
只听林芑云柔声道:“铛铛妹子说,这附近林子里有几味草药,你也知道,我的腿是老毛病了,稍微湿热一点,就疼痛难耐,需要草药来调解一下。你左右无事,等会儿陪她去替我采些来,如何?”
李洛略一迟疑,道:“是,臣遵命。公主的身体安康,就是臣等之福,臣一定不会怠慢。”
待李洛出去了,铛铛才爬出来,道:“姐姐,你就知道欺负我!”
林芑云笑道:“这不是很好吗?你既然喜欢,姐姐当然要为你想咯。快去吧,那家伙得了命令,就紧张得不得了,只怕现在已经满营地找你了。”
铛铛扭捏了一阵,终于还是快步跑出门。
她前脚出去,道亦僧后脚就进来,一面道:“嘿,这个臭丫头,见了我像见了鬼一样,差点撞上老子。”
林芑云道:“你管那么多呢。昨天晚上你大概也没睡吧,想到什么没有?”
道亦僧一屁股坐下,掏出酒壶,灌了一口,叹道:“哎哟,不知道唷。这件事,我是越想越不明白呀。”
“是啊。”林芑云也长叹一气,左右找找,也翻出一小瓶酒,小小地灌了一口:“呃……有些东西,越想越不对,越想越蹊跷。”
“喂?”道亦僧瞪圆了眼睛,夹手抢过林芑云的酒壶,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又悻悻地还回去,道:“你小小年纪,喝这种酒是对的,不过也不能领略酒的至高境界。等以后老子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酒中极品!”
林芑云满面飞红,不过也只一瞬,又老着脸答应下来。
道亦僧道:“说说你的想法吧,看看我们想到的是不是一样?”
林芑云道:“嗯,我想了一夜,其他的都能想透,就算那个目标还不清楚,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有一个念头始终没办法绕过去。那就是——皇上凭什么相信我会如此看待这份圣旨?”
“不错!”道亦僧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只要稍微循规蹈矩一点,就绝不会对这份确定是他亲自写的东西有任何怀疑。退一万步说,就算有怀疑吧,圣旨你敢违抗,嗯?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难道就可以凭一点疑心,胆子大到立刻就按自己的想法做吗?那他妈的自古以来冤死的大臣不都是傻瓜了?”
林芑云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强烈的感觉,他这是在赌,看我能不能猜透。”
道亦僧接口道:“而且这个赌无论输赢,对他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
林芑云的脸色惨白,喃喃地道:“他究竟要我去做什么呢……究竟要做什么……哎……”
她猛地一拍脑袋,道:“烦死了!自从当了什么公主以来,我的脑袋整天想着这样有问题,那样有陷阱,这个做不得,那个不能碰,有什么目的,结果会怎么样……啊!我都快要逼疯了!难道这个公主就这么难当?”
道亦僧道:“嘿,你还不明白么?别人做公主,那是天生的命。你呢?你一个野丫头,不管有意无意,硬要参合到皇亲贵族里去,怎么可能不遭人嫉恨,怎么可能不陷入是非?
“你不要搞错了,你这个清玉公主之名,应该说成什么‘正一品从风阁令’才对,反正是皇帝老子封的官!”
林芑云默然点头,道:“是啊,我其实就是他封的官员,只不过没有我们女人能做的官,所以勉强叫个公主……哎,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呢?”
她身子缩下去,道:“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形势总比人强。自打进入李洛府中,就好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无论我怎样用力挣扎,怎样委曲求全,都是枉然。这个漩涡太大了,这……这是席卷整个天下的漩涡啊。”
道亦僧放开酒壶,低声道:“你以前计画过逃出去,现在呢?”
“现在?我不知道……”林芑云抱着脑袋,颓然地道:“我以为能凭一己之力逃出去,逃离这个漩涡,现在我却越来越怕了……漩涡里,有我无法看清的可怕之处,不是我可以抗衡的呀……
“比如说皇上吧,初次见他,他似乎有些不通世事了,后来再见到,只觉得他老了。可是他做的事、下的旨意却一次比一次果决,仿佛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始终盯着我们这些人,那怕最小的地方也瞒不过他……”
她突然浑身一颤,顿时住了口。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林芑云的眼睛越瞪越大了。
道亦僧没有看见,继续喝自己的酒,道:“怕吗?妈的,要说怕,人人都是向死而生,所以每个人一生下来就开始怕了。老子说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算他说到点子上了……喂,你拉我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不……不对啊……”林芑云的声音缥缈,好像魂魄不在这里,已经远远地飘到别处去了。
“什么不对?”
“你刚才说……这个赌无论输赢,对他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是不是?”
“是啊!”道亦僧不高兴地道:“你现在才听明白?我的话你老是不认真听。”
林芑云把脑袋一拍,站起了身,绕着桌子转圈,一边自言自语道:“若是对他重要的事,他怎么可能不论输赢都可以接受?他是皇帝,拥有天下,同时也负有天下之责,若关系国事,怎么可能如此。
“不……我们都想错了,这件事情或许跟他有关,或许没有,但无论怎样,对我来说都是重要的,是我没有办法坐看其输赢而无动于衷的……所以……所以他才故意把这个难题交给了我……”
道亦僧一口酒堵在喉咙里,老半天才咽下去。
他也呆了,道:“你……你是说,精神好的皇帝老子,绕着弯想这么个法子,要让你明白他甩了件难题给你?可是对你来说,什么是重要的难题呢?”
“阿柯……”林芑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是的,一定瞒不过他。他对我太熟悉了,甚至知道我在李洛府里的事,知道武约的事,也就一定知道阿柯跟我的关系……”
“噗”的一声,道亦僧喷出一口酒。他跳起身来,狼狈地抹去嘴边残留的酒水,一面尴尬地道:“嘿嘿……呛着了……”
“你知道什么?”
林芑云目光炯炯地盯着道亦僧。
“我?哈哈,我知道什么?”
“为什么一个人到我这里来?”林芑云不依不饶:“阿柯呢,他到哪里去了?”
“你说他那么大个人了,要到哪里去,我还管得着吗?听说是向东去了。”
“为什么要去?”
“不是跟你说了嘛!偷袭他们组织的那伙人偷偷留了记号,想要吸引剩下的人自投罗网。你不要拿那种眼光看着我,阿柯可不是笨蛋,他清楚得很呢,只想跟在屁股后看看究竟是谁,所以我才让他去的!”
“谁偷袭了组织?”
“这个嘛……据阿柯说是武约……嘿!”道亦僧猛地眼睛一瞪,拍手道:“皇帝老子既然知道武约的事,那这些勾当恐怕也会知道,难道……难道他是这个意思?”
林芑云一口气冲到门口,不顾仪态地大声喊起来:“来人,传李洛!”
第五章 风云变化际
太室山,峻极峰。
风一阵紧似一阵。
已经非常冷了。风刮在脸上,仿佛无数细碎的刀锋划过。
峰下那满山遍野火一般的红叶还没有落完,这里已经是一片凋零。也许不用一个月,就会飞雪飘飘了吧?
辩机耸一耸肩,有些憧憬。
我还能再看一眼那满天的雪景吗?
他淡淡地笑了。
这个冰冷的夜晚,天穹之上星光灿烂。辩机站在崖边,展开双臂,仿佛欲临风飞去。
真是壮阔啊,这个天地……辩机长啸一声,念道:“青赤种种色,珂乳及石蜜,淡味众花果,日月与光明!”
“非异非不异;海水起波浪,七识亦如是,心俱和合生!”
远远的山下,有人长声应道。
那声音虽远,却清澈明晰,悦耳之极,仿佛佛经中记载的佛祖之言,回响于三千大世界之中,让人闻之,全身如沐春风。
辩机合十道:“阿弥陀佛。请问,何谓种种色,何谓众花果?”
那人道:“世间种种色相,无不由自如来藏识一体所变。无论日月、星辰,无论卵生、胎生、湿生、化生,亦无论石、铁、金、木,本无相异。化而为形,却生就异状。
“譬如波浪,虽然层层叠叠,变幻莫测,其实无非海水,若一日心内得止,波澜不起,则统归于一也。非异与不异,就在内中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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