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静与那女子同时答道:“万万不可!”“妙计!只是还待商榷。”
那青年不理曾静,转头笑问那女子道:“还有什么需要商榷的?”
那女子道:“妾身身负护驾之责,不敢须臾远离主公,况且那些人都已见过曾副将,如果他不在车队中,必生怀疑。且让妾身随主公一道前往洛阳,曾副将带车驾回戚县。此为非常之法,主公要么允许妾身请求,要么随妾身一同回戚县。”说罢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青年。
她口气颇为不敬,但那青年却仍是笑容可掬,略一沉吟,道:“哈哈,有何不可。有美女为伴,那可有趣得多。”
那女子脸上微微一红,转头看一眼目瞪口呆的曾静,说道:“主公命令已下,你还楞着干什么?传令下去,即刻退回戚县,就在那里休息静养,等待主公传唤。每人赏银十两,阵亡将士家属每人五十,吩咐赵管家照此办理。”
那青年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递到曾静手里,道:“这块玉就是我的凭证,带好。到了戚县,以当地行政为准下发征召公文,你们不可现身。这伙人来历不明,我们可也不是马周,吩咐下去,回去时换上我的旗号,大张旗鼓的进城,也让他们惊疑惊疑,哈哈……告诉家臣们,有胆敢擅自插手地方事务的,有乘机中饱私囊的,你把他们的头砍了,自己也提着头来见我。去吧。”
阿柯与林芑云两人驾着驴车,一口气跑出五、六里路,可怜驴子累得几乎快要口吐白沫。眼看着树木参天,已是到了密林深处了。再驶过一个小山头,一条横着穿流过森林的小溪陡然出现在面前。
这小溪清澈见地,中有无数鱼儿在色彩斑斓的彩石中游来游去。本来遮天避日的密林,在这里露出一个空地来,恰好正午的太阳刚从浓云中露出脸,阳光直射下来,照得溪流上一片流光飞舞,好不动人。
林芑云一声欢呼,抓住阿柯的手,说道:“好美……行了行了,都跑了四、五里路了,谁还来追咱们呀──这里风景如画,休息休息吧。”
刚才逃命之时,好几只箭就擦着阿柯头顶飞过,这会儿兀自惊魂未定,叫道:“跑……跑……再跑……”
林芑云怒道:“跑跑跑,你就知道跑!你不休息,驴子还累呢。要是驴子累死了,你可得把车拉出去!下车,去打点水来。”
阿柯这才拉住驴子,小心翼翼往后面打量半晌,又侧耳听了会儿,道:“没……没有追来。”跳下车去,将驴子解开缰绳,让它自己到一边喝水吃草。他伸手到车里拿水壶,正准备去打溪水,却被林芑云一把抓住,一迭声地道:“快,快,背我到溪边去。”她见溪水清澈,实在忍不住要去玩一玩。
阿柯刚把林芑云背到溪边放下,她便一声欢呼,向前一扑,几乎跌进水里去。阿柯忙一把扶住了,先服侍她喝了几大口,自己也捧了一口在嘴了,只觉一股极清极寒的凉气直冲下腹中,不禁“啊”的一声叫出来,随即感到通身说不出的舒坦,疲劳也一扫而光,不觉大喜,干脆将头埋入水中,痛痛快快的喝起来。
喝够了溪水,阿柯躺在溪边草地上,眯眼望着天上的云慢慢飘过头顶,说不出的惬意。林芑云抿着嘴四处打量,过好一会儿,拍拍阿柯的头,问道:“这周围没什么人来罢?”
阿柯懒洋洋的道:“哪……哪里会有。这里要有人,也……也没这般好的溪水了……这叫……嗯……得天独厚……哎哟!”
林芑云拧着他耳朵拉他起身,道:“得天独厚用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说不来话就别献丑了!去,到那边去……”一指溪流的下游。
阿柯自知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没法跟林芑云比,也不争辩,只是对躺得好好的被硬拉起来颇有微词,赖着不走,道:“到那边干什么?”
林芑云脸上一红,道:“你……你只怕有二十多天都没好好洗一下了……一股子怪味,这里溪水正好,到下面洗洗去。”
阿柯想想也是,当即站起来,一边向下游走去,一边咕哝道:“那……那也好……你想洗洗也好……哎哟!”已被林大小姐飞石击中,赶紧头也不回的跑了。
林芑云脱了外衣,把脚抱着放进水里,溪水清凉之极,她忍不住呻吟一声,轻轻洗起来,只觉身心舒服至极。她洗过了一会,依在溪边,惬意的望着天上的白云,心里想:“我的脚明明有感觉,却始终无法动弹,看来毒性不是散布在经络之中,却是集中在某出穴位周围,阻扰内气运行……这可不好办,需得有内力深厚的人运功打通,让精气上行才好……哎,这几年跟爷爷一道尽是往深山里钻,好多有功力的叔叔伯伯都已没了联系了……”
突然头上“呀呀”几声,只见几只大鸟高叫着飞过头顶,随即远远的听见阿柯大声叫喊,似乎溪水太冷,他一下子跳进去,冷得直哆嗦,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想:“这家伙倒是快活……这几个月来亏他照顾,虽然做事糊涂,又怕死得要命,总算也是个正人君子……哎,要怎么才能替他解毒呢?这两个月来看了他毒发时的样子,真是可怕,却一点眉目也没有,这下毒手法高明的人又是谁呢?如果爹爹还活着,说不定认得……这小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的?刚才却……”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拍着溪水玩。
忽然不远处一丛灌木“呼”的一响,阿柯赤着上身,手里抓着衣服,慌慌张张向她直冲过来。林芑云身上只穿着贴身小衣,“啊”的一声惊呼,想要抓旁边的衣服遮体,阿柯已冲到身旁,一把抱住林芑云,扛在肩头,转身便向驴车跑去。
林芑云怒气勃发,伸手在阿柯头上狠狠一敲,却见阿柯咬牙不出声,第二下便打不下去,低声道:“我的衣服!快把驴子牵过来,拿草喂它,别叫它出声!快!”
阿柯也不答话,把林芑云往车上一放,转身拿了衣服,又牵过驴子。林芑云在车里面红耳赤的穿好衣服,方问道:“什么动静?”
阿柯从车外伸进头来,道:“刚……刚刚听见声音,西……西面有十几个人过来……”
林芑云不待他说完,干净俐落一记耳光打在阿柯脸上,口中却道:“是什么人,你瞧见了吗?他们瞧见你了吗?”
阿柯给她摔打惯了,既不避也不挡,镇静的道:“没……没看见,却听到他们说话,好……好像也发现这条溪流了。”
林芑云拉好衣衫,略一思索道:“别慌,不定是刚才那些人呢,况且也不一定见面就杀吧。把驴子套好,我们沿着溪流向上走一段再说,也许他们只是想找地方歇脚喝水而已。”
阿柯小心的拖过驴子,套好车驾,向上游走去。在林中越走越深,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林芑云探出去看,只见前面森林茂密,地上天上到处布满了藤条枝干,驴车已经无法前行,只得叹一口气道:“没办法了,还是回头走吧──我就不信,只是过过路而已,会追这么远来杀我们。”
阿柯却颇为胆小,提议道:“不……不如今日先歇歇,明日再动身吧?”林芑云想了半天,只得答应了。
那天夜里倒也平静,并未有人追来。阿柯神情紧张,林芑云却是神情尴尬,两人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早早的睡了。
第二日一早,阿柯偷偷回了趟小溪,见溪边几堆灰烬,自是有人昨夜在此歇息,不禁暗自侥幸。林芑云看不惯他怕得要死的样子,催着上了路,一路上欺负阿柯。但阿柯似乎只要性命得保便兴高采烈了,任由林芑云瞎搞。
走到中午时分,两人已辨出一条山间小路来,都是一阵欢喜。阿柯拿出干粮,两人便在车中吃起来。林芑云不知怎的,一看到阿柯便不由自主脸红,后来干脆将阿柯赶下车去吃。
她一边吃,一边盘算道:“这里离洛阳大概还有三、五天的路程,看来赶得及在月圆之前找得解药了。这种定期而发的毒,说不定在解药中便暗含了毒药,哼……定要想个什么法子,让使毒的人自己说出来……说不定洛阳那个什么老头便知道一些……”
突然间阿柯跳起身来,还未开口说话,远处林中一大群鸟“噗啦啦”地飞起来,从他俩头顶掠过,跟着便传来一阵兵器交接之声,数人长声惨叫,显是中了埋伏。林芑云叫道:“快,离开小路……不,沿着路走,被追杀的人会往林子里去的!”
阿柯跳上车来,鞭子猛抽,驾着驴车向前冲去。堪堪赶出十几步,后面脚步声急,林芑云往后望去,只见一名农夫打扮的人,身宽体壮,威猛异常,手持明晃晃的钢刀紧紧跟来。那人步子又快又大,初时离驴车还有十几丈,只赶得几步,便已赶到车边,对着阿柯大叫:“停车!停下来!”
林芑云不管三七二十一,顺手抓了一包药粉向来人洒去,喝道:“看毒!”
那人一长身,已纵到车篷顶上,林芑云一惊,往前望去,忽觉脖子一凉,一柄刀已架在咽喉处,身后一人冷冷说道:“小兄弟,最好立刻给我停车,不然她脑袋搬家可别怪我!”
林芑云向下望去,只见阿柯不知什么时候也已钻进车里来,手中鞭子指在那人小腹之上。阿柯叹一口气,回转身去,拉着驴子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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