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感受到对方的挣扎之力,脸色不好的他没想轻易放开,况且面对这些无知的富庶之弟,不抓住一人做到杀一儆百的效果,那么对方就是不休止的找自己麻烦。所以,他为了这个效果便直接用自己抓住对方的右手猛然使力,带着旋转的趋势巨力蓦然间开始暴涨,一把便将胖乎少年上达两百余斤的身子直接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一个十四五岁的驼子少年拽动重达两百斤的少年胖子,而且拽的那么轻松自然。
胖乎少年陀螺似的身体自半空中高高跃起,凶煞的脸上带有无比恐惧的木然,没等他口中再次爆喝出肮脏的粗口,右臂便被林易旋转之力造成了脱臼与骨折。骨头咔咔直响着,经络与碎骨传来的疼痛使少年呲牙咧嘴而不敢再语。
砰咚一声。
某人硕大的身体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顿时溅起了无数星点般的黑色墨汁,陀螺沾染了墨汁后,看起来竟像是一个大黑球在木板上滚动,只是这一次的强烈碰撞,胖乎少年也彻底毁去了那副绘画在木板上的完美无瑕的山水画。
林易松开紧握对方的右手,皱着秀眉退步而去。
将对方制服他并不见得就会很高兴,因为对方但凡只要有点背景,那么麻烦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袭来,而且这次他也不可避免的在裤脚处染上了几滴细微的笔墨痕迹,仿佛点点黑色的米粒珠子黏在了他雪白的裤脚上。
“啊,痛死小爷了。”胖虎少年在木板上不断打滚,口中痛喊着,也不顾那些浸湿他华丽锦袍的肮脏羽墨。手臂及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几乎让他癫狂,他不可忍受这样的狼狈惨痛,他接着谩骂道:“你这丑陋的臭驼子,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敢伤了我,我定要叫父亲大人杀了你,疼死我了!!”
林易耳边听进了对方的所有言语,只是他不想再做表态,所以选择了视而不见。
林易才不会因对方口中的恐吓就存有半点忌惮,他可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修行者,即便是当面杀来帝国的数百精锐骑士,他也必然只会照杀不误毫不留情,而且造成这一后果的本就是那不知好歹的死胖子自找苦吃,对于他的出手教训,不过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转身用深邃的墨瞳相视画室里的其余学子,林易发现他们眼中竟有了一丝丝的恐惧,这一表现让林易心底里十分满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制造的杀一儆百之象已经达到了效果。
他甩手径直向前走去,不再丝毫停留,朝着那画台之上的中年男子步步迎去。
门庭外的青年见林易如此干净利落,满脸高兴的笑了笑,随之便又顾自己百无聊赖的守起大门来。而在林易身后,原先那些准备使坏的广大学子们嘴里不断碎碎念,好在并无人敢再向林易动手。
林易走至画台前,发现教画先生正看着一名黄衫女子绘画,脸上平静的像是一潭冬季湖水,安静而宁和。
未曾因之前的打斗与嘈杂声而有半点影响,黄衫女子对绘画的痴迷与专注使林易感同身受。当年他便是可以画上几日几夜不眠,几日几夜不食,甚至几日几夜不惑。
未入画,不可休,未痴画,不可留,未完画,不可止。
黄衫女子的背影一眼望去很是秀美,纤柔而苗条,林易身立其后方,故儿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但他觉得能像她这般拥有曼妙身躯的女子,脸上又何如会丑到哪里去。他踱步向前走去,脚步轻缓的不曾发出一丝声音,眼前可视的唯有黄衫女子白皙且细如青葱的秀指轻握着紫毫笔,右边的藕臂在米黄色的宣纸上方不停上下挥动,用秀指掐住的紫毫笔在白纸上勾勒出了一道道笔墨的痕迹。
林易走近女子身边,未曾开口打扰这份清宁的意境,双目直直的看着黄衫女子作画,没有去看她的脸,因为他发现身旁的先生同样痴于画中,不曾动作。
不知不觉间,时光随着黄衫女子的绘画渐渐流逝,小胖子与画室其余学子早已狼狈离去。林易看着宣纸上的画迹不断变多,不断变得完整柔美,开始渐痴渐迷,一时间竟像是陷了进去般,三人同时融合在了这份稀有的平静之中。
先生与林易同时目视着黄衫女子作画,始终不曾动作,唯有这名黄衫女子不停的掠动秀手,时不时用手中的紫毫轻点压在宣纸右角上的古华香石砚。
紫毫沾染了浓浓的羽墨,黄衫女子又将紫毫笔尖轻轻的伸进清澈的水桶里,使无比干净的清水里刹那间多了一朵向四周晕开的黑色莲花,而这朵黑色莲花在涟漪微起的水桶里轻轻化开后,竟变得如此绝美而妖艳。
沾了水份的墨液滴在宣纸上,顿时顺着宣纸上的纹路不断散开,形成了一片片柔润的荷花瓣叶。羽墨自画纸上由渐浓缓缓转化成了微淡,黄衫女子秀手轻挑紫毫笔尖,再次从荷花瓣叶中加了几笔细如蚕丝的墨色笔迹,随后便将手中的沾染着黑色羽墨的紫毫换成了珍贵的羊毫笔。
羊毫柔软细腻,笔尖轻沾了许些桃红加雪白的料色,黄衫女子拂手轻轻点在了米黄色的宣纸上,恍若一点朱砂般,顿时在墨色十足的轻薄画纸上出现了一朵艳丽的荷花苞。
而就因为这朵淡淡的荷花苞,使整幅以墨灰色为调子的画面变得生气十足,而且在林易看来,这朵荷花苞竟有些若隐若现的感觉,就像是冬季里的某位女子沐浴在温泉之中,雾气遮挡住了其天仙似的面容,显得十分美丽动人。
……
……
第五十二章 立于画坊,便为学者,学者不可交
点墨成笔,叶瓣也如繁花,痴于画者,便要做到心无旁骛,专致于一心,这样的人,方可称之为画痴。
黄衫女子执笔羊毫,在米白色的薄薄宣纸上画出朵朵绽放及尚未盛开的荷花与花蕾,墨色的荷花瓣叶与花梗开始成为薄纸上的那些桃红色的衬托,随着她不断的在纸上轻描点缀后,纸上渐渐展现出了一幅水墨桃红的荷花盛开图。
画已毕,藕臂般的秀手渐止,自然不忘停笔洗墨。古华香的石砚被盖上,无论是黄衫女子手中的紫毫还是羊毫,纷纷被投入清澈的水桶中。
顿时,笔落清水再次发出哒的一声,一圈圈微弱的涟漪卷起,墨色与桃红自清水中向四周缓缓散开,使清水里再次晕化出了几朵淡淡的莲花,显得分外妖娆。不过最终,这些形似莲花的墨迹都消散在了黄衫女子的甩笔搅动之中。
宣纸上的水墨之气逐渐被风干,一派荷花胜景逐渐成形。
先生点了点颔首,首先从先前沉醉的意境中清醒过来。他负手而立的站在画台之上,充满智慧的双眼仔细看着平铺在木桌上的这幅荷花图,没有赞美亦没有批评,只是微微说道:“画意有境,空对无神,笔墨成寸,不了凡心。”
黄衫女子听得先生之言后,惭愧的低下头颅,一抹羞愧的红晕从如玉雪莲似的面颊悄然升起,一直蔓延到了脖颈上。
身在后方的林易听言,渐渐从痴迷中清醒过来,他恢复到了现实立身的画坊里,并不曾因黄衫女子的雪肌巧手巧而感到惊异,只是先生之前的话语却让他陷入沉思,不断缄默思量。
然而,无论他怎般遐想,但都无法明白先生之意到底该如何解?
…….
…….
“先生,外边来了一群将士,口中扬言着要擒拿这位刚来的少年,领头的将军让先生把人交出去。”朱墨阳忽然闯进画室,压低了头颅,神色不像之前那般百无聊赖,着急说道。
“噢?竟有此事。”先生微微轻咦一声,目光从墨色的画中移开,透过画室的木雕隔窗望向庭院大门外,并未瞧见一丝人影,但耳边不由传来了一阵骏马踢踏之声,甚至在这些烦杂的马蹄声的背后,还有着各种兵器交织在一起所撞击而出的金属声。
先生似乎对这些将士有些不感冒,轻轻挑了挑眉峰,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朱墨阳的身上,接着说道:“之前我让你坐于大门旁侧,是为何意?”
朱墨阳听闻,大叹不好,急忙抱拳恭敬道:“先生告诫弟子,立于门旁者,自当要让该进来的人进来,让不该进来的人拒之于门外。”
“既然如此,那你来这里向我汇报什么?”先生满眼责备的看着他,有些不悦道。
“是,弟子明白了。”朱墨阳没有因先生的微怒而惊惧,反而是展颜一笑,笑着回答道。
转身走向门外,朱墨阳此番出去的样子甩手大摆,浑身没有着急之意,心中更是不带丝毫的惊恐,恍惚间便像是受了什么教化般,变得十分得意洋洋。
林易惊叹看着向门外走去的朱墨阳,心中知道那些将士来之何意,既然无意烦琐他人,那么只有自己去解决这一切问题。所以,他转头看向那位难测的先生,鞠躬抱拳道:“多谢先生昨日的面线钱缓了小生饥饿,今日小生前来只为还上那些面线钱,方才幸得一见小姐作画,不由入神,现在,小生便告辞了。”
林易说着便自储物囊里取出了一锭银子,足足十两有余,随之轻轻放在了画桌上。
先生看着他不曾开口,只是淡淡的笑着,然而,因为林易此刻的话语,黄衫女子才转头从羞愧中望来,在她看到林易的模样后,不由变得十分惊异与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