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矣足矣,我已经吃饱了,谢谢大婶。”林易连忙回道,白净而清秀的脸庞上笑笑的回应着。
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言,能一口气吃下七大碗面线,甚至还没有浪费掉一滴面汤,这绝对是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不过大婶也并未惊异林易的吃量,她只是一味的笑着,继续做着手中的面线,为往来的顾客们提供着香气缭绕的面线。
林易接着道:“大婶,我此刻身上没带钱,不知可否等我明日前来还你钱,我一定不会耍赖的,明日这个时候定会送钱来。”林易说着,语气倒是显得有些尴尬,周围的数人听言,也是随着大婶的笑脸乐呵起来。
“哈哈哈,少年郎无须多心,你的面钱已经有人替你付了,不必放在心上。”妇人笑着道。
“什么,有人替我付钱?”林易不明白妇人的话语,当下转头四处瞭望,然而,除了那依旧拥挤的大街小巷外,就只有周围这些吃着面线的人们,他接着道:“好心大婶,不知是谁替我付了面钱,能告之我吗?”
看着林易急切的模样,妇人暗道付钱之人眼光真真独到,但只要想到那人流传的响亮名声也便释然了,她笑着道:“施恩不留名,如果少年郎想要还他面钱,不妨去寮城古街十三巷的墨砚画坊一趟,到时少年郎自会知晓的。”
“多谢好心大婶了。”林易向着大婶恭敬一拜,随之便提着碟子里的两个白花花的包子向城外急急走去。
一路上,林易想了很多,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到谁会替他付钱。
世俗是陌生的,对于整个世界也是陌生的,这里的人他都不相识,只是深刻的记住了好心大婶口中的寮城古街十三巷。
“墨砚画坊?听名字难不成是前生类似于学习绘画的画室?算了,明日去看看便知晓了。”林易自语,微微摇头不再多想,提着手中油纸包着的包子往城外走去,朝之前那座里距离城外不远的破旧房子走去。
……
……
第四十八章 闰安手艺
荒凉的野外,满地杂草,平贴了一分春季盎然的绿意。无数深色的苔藓爬上了快要倒塌的墙头,风动的枝桠上点缀着许许嫩绿色的新芽。
林易提着手中那快要散去热气的包子,心中渐渐从付钱人的遐想中收回,看着眼前那破败不堪就要倒下的房屋,心里始终惦记着之前快要死去的悲泣男子。男子很可怜,被一个低贱的马夫用长鞭差点索命,林易不是个可以无视世间悲苦的人,虽然他知道这一次的救赎仅仅只是一次偶然式的巧合。
他解救不了天下间的所有悲苦者,就像他现在拯救不了自己的悲壮。
只是这名倒在官道上苦苦挣扎,面临着世间痛苦外加长鞭抽身狠辣疼痛却丝毫不露怯懦的人,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所以林易才会拖着他几乎已经彻底死去的身体行走,直到寻见这栋破败的房屋,将至安抚后又去为其寻找食物。
林易踱步走进屋内,干草上残留着一片血迹,那是男子受伤后留下的血迹,只是他却不见了。
“我杀了你!!”后方突然传来一声爆喝,语气里充满着对血意的疯狂。
对,就是疯狂,那是一个人陷入无尽恐惧从而激发出来的愤怒,那是一个人失去一切理智后带有毁灭的疯狂。
林易不曾转头,他知道喊杀的人是谁,他更知道为什么对方会陷入疯狂,所以他的回身仅仅只是一掌。这一掌的力度不大,但却很准确的击打在了男子的后颈上。林易没有伤害对方,却带给了对方陷入一段安静的睡意。
男子昏厥了过去,之后又被林易重新拖到了那片血淋淋的干草上,看着他闭目沉睡的样子,一圈黑而乱的胡渣子正如泥土里的春笋一般茁壮而出。
“真不知将你救活,到底对与不对。”林易看着安静昏睡的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
“或许等你再次醒来,我便知道了吧。”
随着语气的沉寂,天色缓缓转动,林易盘膝坐在屋内,不断吐纳着俗世间间的稀薄天地之气。椎骨第二节早已饱满,炼骨期的修为早早达到了巅峰,体内那根支撑他全身的椎骨金灿灿的,菩提子不断散落出清凉之气,使他陷入心境上的空灵。
恍惚间,林易闭目之后觉得自己已经破开炼骨达到了弓结期,只是当他醒来后却依旧发现,自己还停留在了那道炼骨期的门槛上,始终无法进入弓结期。
“到底还缺什么?”林易脸色不太好看,质问着自己。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修为肯定是攀升了,以为那种飞跃性的质变只有修为提升后才会发生,那么真切,那么让人欣喜。
林易的清醒是旁边的男子带动的,因为男子也醒了过来。
男子摸了摸自己浑浊的双眼,发现屋内早已陷入了寂静与黑暗,他记不清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就像忘记了一切,失忆降临在他身上。这是他从十岁开始就有的毛病,他早就习以为常。看着旁边有一位盘坐着的少年,他娇小的身子一动不动,唯独那双思索的目光那么让人感觉他的沉稳,仿佛海洋深处的最蓝,明净而深邃。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男子开口问道。
林易没有转头,他知道男子不再疯狂,可他并不知男子会失忆。于是,林易从思索中收回心思后,缄默了许些时间,才悠悠道:“之前你不是还想杀我吗,至于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帮你带到了这里。”
“我想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并不是我熟悉的敌人,况且我没有敌人。”男子说道。男子想站起身子,他觉得躺着不是很舒服,可身上传来一丝丝的痛楚。他低头看着自己,发现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还有自己身上这件本就布满尘土且十分肮脏的衣服上带有腥味,带有红红的血迹。
男子骇然的看着自己,然后又看了看林易,他惊讶道:“是谁打伤了我?是你吗?你为何要打伤我?”林易见他就要再次陷入疯狂,不禁多了一分怜悯,说道:“非是我打伤的你,是我救了你。”
男子听言,惊愕道:“你救了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忘记!”男子目光迷离的思索着,头越来越痛,他就要再度疯狂,但突然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道:“你还没说,你到底是谁!”
“我叫林易。”林易说道。随之心情便有微转,透着一分无奈继续道:“和你一样都是悲戚之人。”
“林易...林易…我不记得你了,我叫闰安,是神臂村的农夫。”闰安说道。“你能带我回家吗,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看着闰安无比痛苦的神情,那种迫切回归自己家园的急切,林易的心被丝丝触动,他隐约可以猜测到对方似乎犯了什么疾病,从而记不清先前发生的事。
“我现在还不能送你回家,等我处理完了事情便送你回家。”林易说道,这是他第一次历世,见不得对方的可悲,所以他承诺要带闰安回家,毕竟闰安太可怜了,是个和他一样苦命的人。
“谢谢你。”闰安很高兴的笑起来,憨厚而诚实,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在痛苦下不愿服痛,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和当时的林易一样,他问道:“林易,你有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林易递过去两个本就为他准备的包子,白花花的,虽然上面已经凉了,但充饥尚且还行。闰安接过林易递来的包子,满脸感激,兴高采烈的吃起来,顿时,破败的房屋内余香四溢,林易则再次闭目修行。
时间在修行中过的尤其快,一夜悄然流逝。
闰安在半夜时的出去了一趟,林易没有阻止他。直到第二天天色微凉,一抹春光从屋顶的洞口里洒下,闰安手里捧着一只家养的大肥母鸡回来了。
林易惊讶的看着他,看着他手中拎着的大肥母鸡,眉头轻轻的皱了皱。
“这是我狩猎回来的猎物,不是偷的。”闰安说道,然后他开始拔去母鸡身上的深金色羽毛,清理干净后又熟练的生起了火堆,就在这古屋内烤起了肥油油的母鸡,香味十足。
“烤肉火候要掌握的十分好,如果烧的过久就会焦味,如果烧的不够就会不够脆。”闰安边烤边继续说道。
他手中不断翻滚着用树枝穿插过去的母鸡,手法相当熟练。母鸡被炙热的火焰烤的渗出了油渍,巴拉巴拉的响着,又过了许久后,整只母鸡都变成了金黄色,看起来确实十分的完美,香气弥漫。
林易有些蠢蠢欲动了,闻着烤鸡香味的他哪里还有心思去询问闰安这只母鸡到底何处寻来。闰安烤好母鸡后用手撕开了半只鸡,顺手递给了林易,笑着说道:“尝尝,这可是我烤的,很少人有这个口福。”
林易伸手接过烤鸡,香气早就占据了他全身上下的所有理智,不得不说闰安的烧烤手艺确实是十分的好,就如他自己说的一样。张嘴咬上一口鸡腿肉,林易发现鸡肉嫩而鲜,原本的肉香味还徘徊在鸡皮里面,外边的脆皮掺杂着一种火源的味道,两种奇妙的香味不停注入他的味觉里,使他分外满足起来。
“怎么样?”闰安看着那吃的正香的林易,问道。